银鞍白马度春风 第25节
“对了,我听说萧璃跟令羽闹翻了?”萧燕凑近范炟,压低声音问。
“真的?听谁说的?”范炟眼睛一亮。
萧璃那群狐朋狗友里面,就令羽一个能打的,往日他们对上,都是令羽给萧璃压阵,制住随从打手,留萧璃对付他们两个。
这以后若是以后没了令羽,那他们胜算可就大了。范炟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萧璃被他们打败求饶的场景,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我说,你们两个又在编排我什么?”那个熟悉而又可恶的声音懒洋洋地在身后响起,萧燕和范炟两个人同时一僵,缓缓回过头,果不其然,萧璃就骑着她那匹乌云骥立在他们身后。
她的马儿似乎有点儿不耐烦,重重打了个鼻响,挪了两下蹄子。
范炟觉得自己座下这匹马似乎是抖了抖。
“怎……怎么?说话你也要管?”范炟硬气地说道,同时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萧璃的身上。
她今日穿着薄蓝色的骑装,就如同范炟打探到的那般,从款式到布料都没什么特别的,完全比不上他这一身。可萧璃的发髻却同往日不一样,她好像是先梳了细小的辫子,里面穿插着蓝色的细丝绳,最后辫子,头发,还有蓝色的细丝绳一同束成了男子的发髻。多余的丝绳随着发辫在脑后荡来荡去,好看极了。
更讨厌的是,骑装外,她还穿了银制的轻甲,背着一把弓,佩着一柄剑,威风又俊朗。
可恶……
范炟和萧燕在心里暗自说道。
感觉好像被比下去了。
不远处,正跟同僚寒暄的范烨见到弟弟又跟萧璃对上,不由得揉了揉眉心,策马过去。
“父亲叫你过去。”范烨走到范炟身边停下,对范炟说。
范炟向来听长兄的话,见他这样说,不疑有他,转身便走了,难得的没有开口对萧璃阴阳怪气。萧燕见范炟走了,自己更加气短,所以也找了个借口走了。
一时间,原地竟只剩下范烨和萧璃两人。
范烨对萧璃温和地笑了笑,行礼。仿佛萧璃从来没有胖揍过自己弟弟一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萧璃也只能点点头。
本以为这样也就算了,谁知范烨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竟然掉转马头,从两马对立变成与萧璃并肩了。
萧璃微微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就听见范烨说:“臣会好好管教范炟,叫他不再来惹殿下生气。”
成天这样打来打去的,也确实不成体统。
“不用了吧。”闻言,萧璃慢吞吞地说:“要管教你们显国公府早就管了,还能留到现在?”
范烨正要解释,就听见萧璃又说:“再说,没了范炟来挨打,本宫岂不是少了不少乐子。”
范烨:这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说实话,他也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范炟那么热衷于上门找打,这真是他们范家的孩子吗?
见范烨说不出话,萧璃得意地哼了一声,抓起缰绳,策马走了。
范烨一人在原地苦笑,他也不知为何父亲那么笃定陛下会将公主下降他们显国公府,毕竟在他看来,萧璃本人是一千个一百个不可能愿意嫁给他的。
这时,范烨听见身后萧璃的声音响起:
“哟~这不是裴大人吗?”范烨闻声回头,见正是裴晏骑着马迎面而来,将将与萧璃错身而过。
范烨知道自从四年前杨氏之乱以后,萧璃和裴晏的关系便日渐恶化。
公主每次与裴晏对上,但凡开口,应该都不会说什么好话,果然这次也是一样——
“裴大人可小心慢行,别被马儿摔下来,丢脸事小,断胳膊断腿可就事大了。”一边说,一边还上上下下打量着裴晏,看在范烨的眼里,就是萧璃在思索怎么才能让裴晏坠马摔断腿的样子。不过好在,萧璃也只是上下打量,裴晏没像自家弟弟那样上门找打,萧璃自然也不能无缘无故当街殴打朝廷命官。
最终,萧璃只是冷哼一声,一蹬马肚子,加速走了。
裴晏面色不变,恍若未闻,除了初见时的行礼,其他时候是真的将萧璃无视了个彻底,像是早就习惯了被这般对待。
他身边那个叫梅期的侍从倒是张张嘴,好像想说什么的样子,但见主人不语,也只好悻悻然闭上嘴。
仪仗队的后方,袁孟远远的看见前面那几人的眉眼官司,凑近霍毕身边低声说:“将军,这几日我们也打听过了,有关公主殿下的婚事,当真是一星半点儿的消息都没有。”
这长乐公主殿下口口声声说荣景帝要将她许配给显国公世子,到底是哪里来的消息?
袁孟百思不得其解。总不会是骗他们将军的吧?
不过袁孟很快就没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他看见,马上的萧璃走来的方向,正是他们将军这里!
“霍将军,好久不见啊。”此刻萧璃可完全没了刚刚横眉冷对的样子,笑吟吟的样子让人觉得天气好像都更好了一些。萧璃拍了拍身侧佩剑,说:“宫宴那日只是以梅枝代剑,不够尽兴,等今日扎营,霍将军要不要再同我比试一番?”
霍毕他们离前面的裴晏和范烨并不远,所以萧璃的话不仅霍毕一行人,前面的两人同样听得清楚。
范烨眉心微不可察地促起,裴晏却仿佛只是清风过耳,引不起半丝涟漪。倒是他的侍卫,回头看了看萧璃,又看了看自家主人,见裴晏脚步不停,便也赶紧拍马,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有一些段落的前后安排也是有用意的,以25章为例,先是写了杨蓁和皇后在立政殿的情节,然后紧接着写了皇帝和贵妃在春华殿。两段其实算个对比和承接吧,算是暗示皇帝并不喜欢端庄持重的风格,他对皇后也只算是敬重?然后皇后对杨蓁说的话也算是提醒,知道杨蓁进宫来不是想争宠当妃子的,所以提醒她‘端庄持重’
*
类似这样的情节还有,沧海不会直白写出来,就当是彩蛋留给读者小可爱们自己去发现吧~
下一更应该是星期一晚上或者星期二凌晨咯
最后
第29章
崔朝远和吕修逸在更靠后的位置,毕竟这两人一无官职,二不受荣景帝宠爱,能跟着来,完全是沾了家族的光罢了。
这两人在后面,远远的瞧见前面萧璃与霍毕并肩而行,还有说有笑很是开心的模样。
“总不会真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吧?因为霍将军打败了阿璃,便叫阿璃对他上了心?”吕修逸凑近崔朝远,小声嘀咕。
往日萧璃若是得了空闲,总是会来找他们玩耍,又或是同令羽跑马练武,最近却不这样了,新得公主宠爱的,显然是那位新晋的国公爷。
崔朝远想的却要再多一些。
他知道萧璃同他们交好,固然有玩得来的关系,更为重要的,他们几人虽都是出身世家,却都不是汲汲营营的性子,换句话说,都没什么本事,不掌实权,更非家族继承人。
崔朝远也是某一日独自盘算着他们都招惹过谁时才猛然发现,长乐公主萧璃,不曾同任何握有实权之臣交好过,有的,甚至还被她狠狠得罪了。
比如宫城的统领郭威,比如御史台的杨御史,又比如……御前的红人,裴晏。
唯一一个从不曾被萧璃或有意或无意得罪的,依旧关系亲密的,便只有当今太子殿下。
但……崔朝远嘲讽一笑。
观陛下近几年所行,太子的势力应当也被削弱不少,以至于到了今日,有显国公作为后盾的三皇子看起来仿佛势力更胜一筹。
本该是东宫左膀右臂的裴晏,现在是站在陛下身边的。
至于太子的外家……太子哪还有外家。
崔朝远大概能猜出萧璃的意思,也愿意跟着萧璃胡闹,反正他出身崔氏,再怎么闹,只要没杀人放火,欺压良民,强抢民女,旁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最多指着他鼻子骂他纨绔罢了,不痛不痒。
但霍毕跟他们可不同,在这个当口,萧璃却去亲近他……总不会真如旁人所想,因为霍毕打败了她,便让这个像凤凰一样骄傲的公主,如话本子里写的一样,喜欢上那人了吧。
不可能的,崔朝远心如明镜,萧璃可不是王绣鸢笔下话本子里那些不知所谓的女子。
她从来都不是。
想开口骂一句吕修逸糊涂,这时余光瞥见了令羽,崔朝远险险停住要说出口的话,转而同令羽打起招呼来。
吕修逸听见,也跟着一同打招呼。
令羽收回落在前面萧璃身上的目光,转向两人,笑了笑。
崔吕两人看见令羽眼下的青黑,心下默然。
阿这……看令羽这憔悴的模样,总不会阿璃当真做了话本子中的负心人,有了新欢(霍毕)就忘了旧爱吧(令羽)吧?
吕修逸本来还想絮叨两句阿璃重色轻友的,见到令羽这番模样,也说不出口了。
毕竟比起他们这两个狐朋狗友,显然令羽要更惨一点儿。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没心没肺的阿璃。
是的,令羽心悦阿璃,这是他们四个私下讨论后得出的结论。虽说令羽不论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爽朗豪迈,可唯独萧璃能让他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也唯独萧璃能让令羽近乎没有底线的纵容。
可能令羽自己都没发现,往日他们去郊外踏青跑马,他的目光总是跟随着萧璃的。萧璃说比武就比武,萧璃让指导就指导。
每每那个时候,吕修逸都很想问问令羽,你还记得你质子的身份吗,你还记得萧璃于你而言,是敌国的公主吗?你这个样子,真的很难让我们相信你对萧璃如你表现得那么霁月清风。
当然,这些话四个人也就敢在肚子里嘀咕嘀咕,说是不敢说的。
毕竟,每个人都知道,萧璃和令羽,此生没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
陛下即便是为了名声着想,也不可能把把公主嫁给别国王子,不然,同拿公主和亲何异?
总之,今日就算没有霍毕,明日也会有张毕,李毕,终归,令羽只能做个伤心人了。
另一边,御辇中。萧璃与霍毕同行之事也传至了荣景帝的耳中。
“都及笄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没个大人的样子。”荣景帝无奈地摇摇头,笑斥:“前些日子还整日跟南诏质子鬼混胡闹,这些日子就又缠上朕的镇北公了。”
“公主好武,喜欢找这两人倒也不奇怪。”范贵妃在一旁说。
此一行,皇后留守大明宫,荣景帝点了范贵妃随行。
“好在她还没荒唐到底,若只是好武便罢了……”荣景帝说着,却忽然想到了与吐蕃比赛马球那几日的情形。
他知道马球那日,萧璃于万千花雨之中,偏偏接了令羽投下的那朵花。
彼时他才刚刚开始考虑萧璃的亲事,她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他自然心中不虞。
之后一日,他留裴晏在紫宸殿中草拟几份圣旨,忽而心血来潮,便笑着问裴晏可愿尚公主,当时——
裴晏正执笔写字的手蓦地顿住,对荣景帝任何问题都可以从容对答的他这一次并没能及时回话。
“你可是不愿?”见裴晏那僵住的神色,荣景帝故意沉下声音,问道。
裴晏放下笔,缓缓起身,然后走到荣景帝面前跪下,道:“若此为陛下旨意,臣不敢不从,只是……”
“只是什么?”荣景帝追问。
“只是公主性子活泼,臣性子沉闷,恐公主不喜,况且……裴氏宗妇事务繁重……”
“行了行了。”荣景帝摆摆手,打断了裴晏明面上自谦,实际上是拒绝的话,说:“朕知道你们裴氏对宗妇的要求高,不然你爹也不至于左挑右选找不到合适的。你既然不愿意,朕也不会勉强你。”
对于自己宠爱的臣子,荣景帝向来宽容。
而且看裴晏如临大敌的样子,荣景帝也是一阵暗自好笑,刚才的话题也就此作罢,不再深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