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鞍白马度春风 第26节
不过本就是一句玩笑加试探之语,荣景帝知道萧璃和裴晏两人关系日渐疏远,又怎么可能给两人胡乱拉郎配。他是要赐婚,不是想结仇。
裴太傅和裴晏,可都是他倚重的肱骨之臣。
即便是裴晏愿意,他也不可能把萧璃嫁给文臣之首的裴家。
“朕这个公主啊,实在是让朕头疼。”荣景帝笑着摇摇头,“身子骨不够硬朗的郎君们,那定是不能考虑的。”
那边裴晏见荣景帝似乎是断了让他尚公主的念头,轻轻松了口气,又变成了往日那个从容淡定的中书舍人,施施然走回案几,跪坐下来继续草拟圣旨。
荣景帝瞥见裴晏那躲过一劫的表情,又是一阵的想笑。
……
“公主年纪尚小,心思不定,待成了家,有了夫君子女,自然便不会像如今这般了。”范贵妃的声音将荣景帝拉出了自己的思绪。
荣景帝看了一眼范贵妃,没有说话,范贵妃也仿佛这句话只是随意闲谈一般,没再继续,而是低下头,继续为荣景帝泡茶。
这一低一动之间,白瓷一样脖颈与皓腕便露了出来,落入荣景帝的眼中。
荣景帝眸色深了深,那抹瓷白让荣景帝想到了大明宫,又想到了二十几年前那纵马飞驰在南境山道的耀眼少女。
他喉咙上下一动,一把便将范贵妃拉近了怀里。
“陛下!”范贵妃虽然娇嗔,身体却顺势倒在了荣景帝的怀里。
御辇之外,负责此次行猎的三皇子萧杰正打算向荣景帝问询晚上扎营之事,还未走近,便被御辇的护卫拦住了。
那个拦住萧杰的羽林卫什么也没说,只是闷声不吭地低着头,耳后和脖子却全都红了。
萧杰见状,嘴角温润的笑容一僵,接着马上点了点头,没有为难那个羽林卫,只是安静调转马头,离开,仿佛从没来过一样。
……
此时已经出了城,萧璃正给霍毕细细讲解平康坊哪家歌好,哪家舞美,哪家酒菜一绝,又有哪家舞娘那一手水墨舞冠绝长安。
说的人头头是道,听的人却眉毛都不曾动一动。不过萧璃也不管,继续兴致勃勃地说,看架势仿佛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就在萧璃随口约霍毕改日一同去吃酒赏舞赏美人时,霍毕终于抓住机会开口了:
“殿下是……约臣一同去喝花酒?”霍毕的声音平静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正滔滔不绝讲着的萧璃一顿,见到了霍毕的神色,挠了挠头,问:“不行吗?”
是啊,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跃跃欲试的袁孟也很想问自家将军,这有什么不好的?他也很想要一个能一同去赏花喝酒的娘子啊!
霍毕深吸一口气,很想对萧璃说,他知道她来找他说话,大约是想跟他拉近关系,可这世道上是不会有未婚妻子约未婚夫君去平康坊喝酒的,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霍毕就被一个豪迈的声音打断了——
“萧璃!这队伍慢得让人心烦,走,我们去赛马!”是二皇子萧烈,他正打马往萧璃这边走,一边走一边大声喊。
“好啊!”一听这个,萧璃就来了精神,正要动时,想到此刻她正与霍毕联络感情,便扭头问了句,“霍将军可要一起?”
霍毕深吸一口气,拱了拱手,道:“霍某便不扰二皇子与公主雅兴了。”言外之意,你们疯去吧,别带我。
“那好吧。”萧璃耸耸肩,然后立刻打马跟上萧烈。
远远的,霍毕还能听见萧璃和萧烈两人的声音传来——
“二皇兄,只赛马没彩头实在无趣,我们赌点儿什么?”
“你又看中我什么了?说在前头,你别打我宝剑的主意!”
“赌你新得的那个马鞭如何?”
“……行……若我赢了,便要你那匹雪云骥!”
“就这么说定了!”
之后的话,霍毕就听不见了,因为两人都已如一阵风一般冲了出去。
仪仗前方的范烨看到弟弟范炟怔怔出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看见萧璃御马飞驰而过,她发丝飞扬,嘴角噙着笑意,那一身银色轻甲反着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更前面一些的裴晏也听见了飞驰的马蹄声,可他却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便又目不斜视地骑着马,稳稳当当地跟着仪仗队伍缓慢前行。
余光中,萧璃地身影渐渐的远了,裴晏握着缰绳地手也逐渐捏紧。
作者有话说:
王绣鸢:崔朝远你礼貌吗?
*
原本计划10w字完成第一卷 ,然后换地图,但是填充完细节发现估计要快15w才能完结卷一
令羽马上就要下线回南诏搞事业了,我们阿璃也要开始搞自己的事业了。
第30章
当霍毕随着仪仗队伍赶到了当日的扎营地时,看见的是早就等在那里的萧璃和萧烈。
只不过,萧烈黑着脸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仿佛在跟谁赌气。而萧璃则坐在一旁的树杈上,两条腿晃来晃去,很是开心的样子。
霍毕觉得他应该也不需要问赛马的结果了。
“就知道争强斗狠。”霍毕听见不远处的低声嘀咕声,扭头看去,见是范炟和萧燕。这两人撇着嘴,俱是不屑模样。
萧璃同样也瞧见了霍毕,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走过来缠着他说话,而是眨了眨眼睛。这时,才被马车带来的萧然朝萧璃跑了过来。
“阿姐!”萧然一看两人情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笑容大大的,“我就知道阿姐肯定会赢!”
虽然脸上不在意,可耳朵却诚实地偷听的萧烈看四弟萧然那狗腿的样子,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萧璃得意一笑,从树上跳下,带着萧然去找她那些小伙伴们了。
之后,一直到他们行至皇家猎场,萧璃都没再来找霍毕。
……
“月离,你之前一直在边关,怕是不曾来过皇家猎场。”春猎第一日,荣景帝把霍毕召到身边,和蔼的说:“朕跟你说,他们年轻人,每年春猎时都卯足了劲儿比试,非要争出个一二三四。”
荣景帝身边,每年都要争个高下的萧璃和萧烈彼此对视一眼。
“父皇,儿臣是想打到最大的猎物献给父皇。”萧烈赶紧说。
“我也是啊,皇伯伯,说了要给您猎个熊回来的。”萧璃也赶紧表态。
荣景帝简直要被这两个只有四肢发达的人气笑了,指着两人说:“行了,朕还不知道你们?!今年有月离,这第一怕是没你们什么事儿了!”
“臣在北境并不常打猎……”
霍毕话还没说完,就被荣景帝打断:“别自谦了,你的弓马是在军中练出来的,这两个的花拳绣腿,肯定比不过。”荣景帝指着萧烈和萧璃两个说。
萧烈想反驳,但想想,自己不曾去军中历练,可能确实比不过霍毕,所以只是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可萧璃就不一样了,她相当棒槌地开口:“手底下见真章,到时候比一比就知道咯。”一看,就是不服气的样子。
“比比比!”荣景帝点着萧璃地脑袋,说:“成日里跟这个比跟那个比,姑娘家,怎可如此争勇斗狠?!”
“我……我这不是不想给皇伯伯丢脸嘛!”萧璃相当无赖地反驳,一下子把荣景帝身边的人都逗笑了。
“行了行了。”荣景帝摆摆手,对萧璃和萧烈两人说:“朕知道你们这两个皮猴都等不及了,自己玩去吧。”
荣景帝虽然也曾领兵作战,可如今毕竟上了年纪,春猎时也只是象征性的第一个打下几头猎物,便放弓下马,之后的,就留给年轻的郎君们去展示炫耀。
他自己则留在大帐同朝臣们叙叙旧,联络联络感情。
*
谢娴霏和王绣鸢都不太愿意留在营帐里面听各家夫人们闲话交际,所以一起找了借口偷溜出来在外面溜达。
谢娴霏觉得,她真的宁愿听阿鸢讲那些“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故事,都好过听那些夫人们你来我往,互相恭维。毕竟阿鸢的故事又不费脑,听到不合理之处,还可以探讨一番。
“所以,我现在想写的是,将军其实会逐渐动心,可是却一直不知他在动心,所以……阿霏,你在看什么?”王绣鸢正说着她下一个故事的脉络,一扭头却看见谢娴霏在看着远处出神。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是裴晏和他的侍从,不知裴晏在吩咐什么,那侍从俯身接令,然后转身离开。
“阿霏一直不愿嫁人,不会是因为……”你爱慕裴大人吧?
看见谢娴霏那‘你实在想太多’的表情,王绣鸢把后半句吞回了肚子。
“阿鸢,你以后,便想一直这样写话本子吗?”谢娴霏收回了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王绣鸢,温声问。
“是的呀,我想写出各式各样好看的故事,传奇,风月,我都想写。”王绣鸢笑着,眼睛眯成了可爱的小月牙。
“那倒是……真的很好。”谢娴霏扑哧一笑,说道。不像她,看什么都觉得无趣,还累。
这一边是小姐们之间的闺中闲话,那一边是郎君们飞鹰走马。
营帐之内,是各家夫人们互通有无,交际恭维。
主帐里面,荣景帝和王公大臣们则在把酒言欢,帐外,郭威郭安两父子行护卫之责,并巡防整个营地。
没有人发现南诏质子令羽的营帐外,多了两个陌生的小厮。
营帐里……
“殿下!王上秘旨,请您回南诏!将军特派我等来护佑殿下离开”小厮打扮的人单膝跪地,低声恳求。
虽是小厮打扮,可若是霍毕,或者郭威这样懂得内家功夫的人在此,不难发现此人内功深厚,绝对是个能叫出名号的高手。
令羽坐在卧榻上,单膝屈起,一手置于膝盖之上,看着摆在身前的诏书出神。
“殿下!”见令羽不出声,来人又急急喊了一声。
令羽侧了侧耳,隐约能听见猎场那边声音传过来,似乎还夹杂着萧璃的挑衅说笑声。
“殿下,南诏的消息已经压不住了,消息随时可能传来,若是周皇知道,到那时便不好脱身了呀殿下!”
……他日南诏挑起纷争,边境生灵涂炭,水深火热……皆是你令绝云一,人,之,过!……
这几日,萧璃的话一直反复在耳边响起,令他夜不能眠。
闭了闭眼,令羽深吸一口气,终于做了决定。
他起身,对来人说:“设法通知在外接应的人,掩藏好行迹。你与高十二做好准备,晚些时候……我们离开大周。”
“是!殿下!”来人一喜,却又露出迟疑之色,“为何不趁早……”
晚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险。
“我,尚且有事要做。”令羽一把将佩剑拿起,掀开营帐的帘子,向猎场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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