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〇七章 木胚合琴

  轻雅愣了愣神儿,抱着刻好的面板,转头想找那个试音绷子来试一下音。然而,轻雅怎么找都找不到,心里一急,就醒了。
  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轻雅无语地看着窗外透入的日光,抬手遮眼。
  不过,说不定是真的呢。
  轻雅这么想着,连早饭都没吃,囫囵起床,直奔斫琴帐篷。
  单玑试做的那个,轻雅不敢乱动。而帐篷里的其他材料,轻雅逐一敲打木板,挑选了起来。
  因为,练手用的木板,本就不是太好的木板。是以,轻雅敲了一圈,连勉强入耳的都没有。轻雅稍微犹豫了片刻,把目光转向那些数目比较少的木料,继续逐一敲打,想要挑选一块能入耳的木料。
  敲打了一圈,轻雅挑出了一块松木板,和一块桃木板。相应的,轻雅选出了两块底板,一块紫檀,一块黄檀。
  选出木料后,轻雅有仔细敲了一遍四块木头,按照当下的木料状态,把桃木和黄檀分一组,松木和紫檀分一组。两把琴的料子就这么挑好了。
  但是,轻雅心里没底。
  所以,他把挑好的料子放到一处,特别的收起来,没有立刻上手做。但是很明显,这两套材料,将来会被做成很好很满意的那种琴的。
  轻雅仔细把材料收好,转头,再从不入耳的材料里面,选出尽量能够入耳的材料,按照模板划线,锯出轮廓来。
  另一边,单玑做好早饭,满屋子找不到轻雅,就来斫琴帐篷寻人。
  等她找到轻雅的时候,轻雅已经刨好弧面,准备挖槽腹了。
  单玑瞧着杉木板上的好几个木疖疤,道:“这是你挑的木头?”
  “嗯。”轻雅点头,拿着刻刀在上面比划,道,“这块木头听上去还不错,我已经选好底板了,成琴了应该还算能听。”
  单玑扶额了,能不能听还要另说,就冲着那么多的疖疤,别在刻的时候裂了就不错了。
  但是,单玑知道,轻雅这个犟脾气,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该做还是要做的。干脆,单玑也不废话,强行拉着轻雅吃了早饭,然后就任由他去折腾木头,自己也继续着昨天没弄好的那块面板。
  如此,俩孩子相处无言,只有刻木头的刮刮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三日后。
  轻雅那块面板,敲敲打打的刻好了。
  而单玑那块板子,并无意外的被她给刻废了,只能劈柴烧了。
  “咦?”
  单玑诧异地看着轻雅那块面板,好稀奇地上去摸了摸,道:“你居然刻出来了,怎么做到的?”
  “呃……”轻雅一边揉着酸软的手腕,一边说道,“其实很简单,就是你挖出来的槽腹,敲起来顺耳就对了,不顺耳就是不对的。”
  “哈?”单玑不敢相信地看着轻雅,道,“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轻雅理所当然,道,“哦对了,还有个稍微麻烦点的地方,就是这个东西挖掉了就是挖掉了,不能补。所以,挖的时候必须小心点。不然有可能这处是对的,其他处都是不对的,搞得为了留这一处,其他地方都得重新挖。尤其是,有那个木疖疤的地方,密度不一样,需要特别注意。不过把这些都顺溜下来之后,面板就完成了。”
  单玑目瞪口呆,道:“可是,你刻的时候,都没用过试音绷子啊。你怎么知道这个是完成的?”
  “你试啊。”轻雅顺手把面板递给她,道,“我能保证,这个音绝对是没错的,但是音色没什么特色就是了。”
  单玑不信,拿着面板搭了个临时琴,用试音绷子试音。
  然,如轻雅所说,这个面板很完美,该有的全都有,只是音色没有特色。
  单玑服了,羡慕地摸着那块面板。真不愧是乐律天才,连斫琴都这么厉害。
  轻雅见单玑喜欢,道:“宠儿,你要喜欢的话,这面板就给你继续斫琴吧。”
  单玑一愣,道:“你不做吗?”
  “我没见过斫琴,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轻雅耸肩,道,“而且,我手好酸,没力气做了,还是你做一遍我看着,然后我再做。”
  单玑嘴角一抽,也不客气,拿了轻雅的那块面板过来,又选了一块底板合琴。
  “这块不行,要那块。”轻雅立刻指着一块木板,道,“那块和这块面板合,这块和面板差距不大,合不来。”
  单玑默了片刻,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可能是看出来的。”轻雅诧异道,“我是把每一块木板都敲了一遍,敲出来的。”
  单玑服了,真不愧是轻雅,是他的作风。
  最终,单玑拿了轻雅选中的木料,按照面板锯了底板,用大漆和着面粉做了黏胶,准备合琴。
  “啊,差点忘了。”
  单玑刚弄好黏胶,忽然想起来一事,道:“君,你要在面板里面上签名,证明这是你斫的琴。”
  轻雅一呆,道:“签名?”
  “对啊,这是规矩。”单玑说着,连忙拿来笔墨,递给轻雅,道,“左边写,某某地方的某某,右边写,斫琴于某某年某某月。”
  轻雅点头,乖乖在面板上写,斫琴人毕方谷小仙童轻雅,于时景旺十七年五月下旬。
  单玑看了眼轻雅写的,依样写,斫琴人毕方谷小魔女单玑,于时景旺十七年五月下旬。
  外面的文字,都是左起向右的,像这样右起向左的,是毕方谷独有风格。
  写好签名,单玑把黏胶涂在面板上,与底板相和。
  然后,单玑用绳子把合好的琴,用绳子捆起来,支了三角木楔撑着,放在一旁阴干。
  “好了?”
  轻雅眼睛一亮,道:“是不是可以弹了?”
  “还早呢。”
  单玑清理木屑,道:“这刚合琴,要先晾干。后面还要裹布上灰胎,涂漆抛光,装零碎上弦,之后才能弹。”
  轻雅着急道:“那你快弄啊。”
  “弄不了。”单玑一摊手,道,“合琴的胶,阴干就要一个月。现在只能等着胶干,什么都做不了。”
  呃……轻雅眨眨眼,道:“怎么这么慢,没有快点的黏胶吗?”
  “有。”单玑说着,从材料里,翻出了好几样物什,道,“大漆,黄明胶,鱼鳔胶……还有不认识的黏黏的,大概就是这些,你打算都试试?”
  轻雅略略看了一眼,点头道:“都试。”
  单玑眉头微皱,都试倒是不麻烦,但是刻面板好麻烦。毕竟,单用两个木板粘也试不出效果,必须上面板试。想想之前那个面板的下场,单玑好愁,她估摸着等试完这些黏胶,估计第一把琴都干了。
  轻雅揉着手腕,也觉得做大琴好累。正巧,他想起了那把小琴,便提议用小琴来试。
  “不合适。”单玑摇头,道,“他们运来的木材,都是大琴的木材,做小琴之后,剩下的料由不能做第二把小琴,太浪费了。而且,这种小琴叫膝琴,简单的说,是一种放在腿上演奏,且方便旅行携带的琴。但是,真正有钱能出行的人,根本不在乎多带一把大琴。就像你,没钱出行,也带着一把大琴到处跑。做小琴根本没销路,只能留着玩,或者做纯摆件,一点都不好玩。”
  轻雅听着单玑说完,心里也有些动摇,道:“不过,就算做成大琴,也未必能成功几件,和做小了没区别。”
  “那不一样。”单玑不赞同,道,“小琴毕竟是小琴,做起来和大琴的手感不一样。你做熟悉了小琴,同样还得熟悉大琴,不如干脆就做大琴,然后再试其他。”
  轻雅想了想,抱过材料里混着的那把小琴,弄弦拨了拨,道;“如果,我把这个琴,再减小一点,做成大琴的一半大。这样,一块木料就能做两次,是不是会比较省材料?”
  “你怎么非要执着小型琴?” 单玑无奈地看着他,道,“你自己试试,这个膝琴弹起来,就很束手束脚的了。如果再小一点,就更加束手束脚了,弹起来非常不舒服。你就算做出来,有什么用?再说了,大琴和小琴工序一样,有空两个小琴,不如耐心做一个大琴。等你做好了大琴,无论自己弹还是卖掉,都比较方便。可是等你做好了小琴,怎么都不方便。”
  轻雅张了张嘴,有些不甘心,道:“师父就有一个半大瓢,明明那么点,弹起来还是很方便。那为什么,我不能弄一个半大琴?”
  单玑咧嘴,他居然还记得这茬!
  默然无语了片刻,单玑挥手,道:“罢了,我不管你做什么了,反正咱们分开做,自己做自己的。我可以不干扰你,但是,我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得过来帮我。”
  “没问题。”轻雅用力地点头,道,“我来帮你挑木板,我已经把木板全都敲过了,”
  单玑笑眯眯地看着轻雅,他挑的木板,她放心。
  轻雅立刻上手,把一些声音好的木板分给单玑。声音好的木板,挖槽腹的时候声音比较明显。就算听不出声音,轻雅相信,用沙水辩音,单玑一样能分清木板状况。
  至于一些杂音大的,不好分辨的木板,轻雅留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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