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玉门_分卷阅读_117

  茶客丙:“这不是找死吗?西安是什么地方?那里大批的羽林卫和方士啊。”
  茶客乙:“难道他还怕这个?怕这个的话,他就不会反了,各位好自为之吧,保不准时隔千年,又要来一次兽首之乱咯。”
  茶客甲终于找到了反驳的机会:“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两个月前,签家人在黑石城刚测过无字天签,兽首玛瑙根本还没出现呢。”
  第61章 蝎眼
  叶流西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倒是昌东,装着感兴趣,向就近的茶客套话,那人话也多,叽里呱啦,知无不言。
  说是千年之前,关内有一次大乱,细究起来,跟目下的情形很像,连名字都异曲同工,那一次乱党叫“兽首”,这一次叫“蝎眼”。
  那一乱差不多有上百年,连黑石城西安都被侵占了五十年之多,好在后来,羽林卫和方士东山再起,把乱党一网打尽。
  那以后,民间就一直有个说法:羽林卫和方士一直重权在握,普通的老百姓想生事,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兽首一伙人之所以崛起得快且迅猛,是因为他们有个宝物,叫兽首玛瑙,但被铲除之后,这件宝物神秘消失了。
  签家人并不姓签,而是以占卜、测字、算命为业的一群方士团体,好比行业工会,绝活就是无字天签,曾经有签书测出“玛瑙重现日,兽首睁眼时”,所以兽首玛瑙再现,一直是件被忌讳的事,公开场合都是不能提的。
  茶摊里正一片议论纷纷,突然有音乐响起,乐声激烈,还是周杰伦的歌。
  双截棍。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
  茶摊诸人瞬间噤声,喝茶的喝茶,摸牌的摸牌,尽管刚摸起的一手牌,正反都倒了。
  昌东循声看去,茶摊老板面前正搁着一个手提式老录音机,里头放的是磁带,透过塑料盖壳,能看到磁头正悠悠地转着。
  不觉恍惚了一下,小时候,他喜欢拿铅笔转磁头,还喜欢把黑色的带子往外拖,拖得老长。
  再往外看,有一队三个男人正经过,脚蹬皮靴,上下都黑衣,衣料笔挺,腰里一圈皮带挂刀,手里拿短棍,左肩上有彩绘绣样,绣的是密簇鸟羽。
  羽林卫,还真是“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边上的茶客小声提醒他:“别看,巡逻呢,这一阵子人少了,往常不低于五个人。”
  ……
  回去的路上,昌东问叶流西:“你的兽首玛瑙藏好了吗?”
  叶流西没反应过来:她没有藏的概念,就是装在包里,而包扔在车上,没记错的话,挤在矿泉水和挂面之间。
  昌东说:“刚刚那个人的话,可以参考,因为就算是捕风捉影的传言,风和影也是真的;但别全信,还是那句话,真相在小部分人手里,外头人嘴里传的,早就变形了。”
  ——
  回到住处,一切如故,除了肥唐:晒了几个小时的太阳之后,他宣称眼前虽然还有点模糊,但已经差不多可以看到了。
  昌东鼓励他:“再加把劲,眼睛好了之后,就可以去逛市集了,或者走街串巷,去住户家里收旧东西,普通的锅盖汤碗,拿到关外,都说不定能卖大价钱。”
  肥唐双目放光。
  这一晚过得平静,天一黑每家每户都关门,昌东照例去看了一回丁柳,她倒是躺得无知无觉,反而是高深,满目血丝,下巴上都起了胡茬,昌东要换他半夜,他只是不肯。
  这一对也真怪。
  回房之后,昌东翻了戏箱出来起画稿,这里三张床,昌东睡中间那张,画到中途停下。
  往左看,肥唐在做眼保健操,表情又是陶醉又是虔诚,就差在脑门上写一句“我要逛市集”了。
  往右看,叶流西在擦刀,乍逢新欢,爱不释手,这反应倒也正常。
  擦了一会,她过来找他:“昌东,帮我起个那种能挂刀的腰带的稿吧,我明天去买块皮子,回来照着自己做。”
  昌东说:“你要什么样的?”
  “好看的。”
  这话,简直跟问想吃什么时答随便一样让人伤脑筋,昌东差点气笑了:“我是问你,刀想要怎么个挂法。”
  叶流西比划给他看,这里要挂刀,方便抽取,搭扣最好在前面,解戴都方便。
  昌东差不多听明白了,他开始在册子上起稿图,叶流西在床边坐下,低头看他画。
  他没画上半身,只几笔示意出腰、臀、大腿那一截,皮带绕腰一圈,侧面加了个皮挂:“这样?”
  叶流西皱眉:“有点丑啊,能不能再宽点?”
  昌东拿皮擦慢慢把要改的地方擦去,细碎滚长的皮屑条从倾斜的纸面上一再滑落。
  “这样?”
  “要不要再往下点呢?”
  昌东耐心得很,又去改。
  其实外行指导、主意一会一变,是件烦人的事,但倒也奇怪,心里平静柔软,并不心浮气躁。
  可能是喜欢她坐在身边、低声说话的感觉,她偶尔欠身低头过来看,垂下的发梢轻轻擦过他手背。
  又可能是喜欢这里的晚上,没有噪音,没有搅扰——回民街不管多晚,哪怕游人散去,也让人觉得燥气犹在,碎声绕梁。
  改到她满意,肥唐都已经睡得四仰八叉了。
  昌东在戏箱里翻了翻,没有找到皮尺,想起可能是放车上了,反正最后一步,不如一气呵成,于是示意她一起出去。
  叶流西跟着他,莫名其妙,看到皮尺时都没反应过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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