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这都没事,大家自己玩自己的就可以了。可刚刚李匡说他们来凉州了?来凉州要窃取权柄?
  李昀真的觉得他们是在搞笑。
  实话说这几天他挺忙的,凉州马上要从上大下大换血,也要准备出兵外族的准备。他们要是搞事,李昀也懒得扯皮,直接快刀斩乱麻全给关起来让他们好好吃一顿教训。
  他手里有兵啊,本家的人是疯了吗?
  难道他们还想着凭借着前些年送来的几箱金银珠宝?问题是那些财物本来就属于李复这一系的。
  确切地说就是李氏到底盘踞西京多年,虽然没出什么了不得的人才,但多少是置办了不少产业的。不过这些产业都是族中共同财产,往往会根据族谱上人员进行合理分配。
  这些财产私人是没有买卖权力,但所有盈利会归你。如果你人没了,你名下的族中共产部分会被收回,之后再分给新生人口。
  这也是当时辛娘特别想要李昀归入李氏族谱的原因,除了想要李昀有个好的出身外,也是给他找一份稳定的财产收入。
  之前本宗送来的钱财之所以这么多,是因为李匡做主,把从他这辈起到他儿子李翟这一辈多年积攒下来的盈利所得都送来了。
  非要说,那也是李复跟他应得的。
  李匡喝了口茶后叹道:“李氏坐落西京,其实早就腐朽。从亡国至今,李氏的后代一代比一代差。”
  听他这么说,旁边的李翟跟李玟立马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小时候李匡也对他们两兄弟抱有期望,谁知道他们练武、读书、经商全不行。毅力没李复好,死读硬背也坚持不了多久。这些年虽然成婚生子,但大多都是依靠族中财产平静度日,没什么出息。
  “当初纯钧出现在宗祠之中,说这是先祖特意给李晔送去,我是大大地不信。李晔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小时候他虽然有些机灵,但多是小聪明,也没什么大智慧。要说李家重新起了什么运道,这运道还是应在他身上,我看还是趁早歇菜的好。”
  李昀看得好笑,这伯公骂起人来嘴皮子是真利索。
  “谁知道他们一个个叫嚷得厉害,李晔的父亲李樘当时就迫不及待召集所有人开会,非说李晔是气运勃发之人。
  但因纯钧确实在李晔手中,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后来李伯归家,说了你的事。当时我就提议说让你父亲带你回本宗一趟。
  你既得湛卢,湛卢又已开锋,绝对是有气运之人。李氏就这点家底,不可能支持两个人天下争龙,能支持一个都谢天谢地了,所以最好还是确定一下人选。
  谁知道这帮人没安好心,故意跟我装糊涂,说先祖托梦,咱们家的龙运几次气运勃发,龙脉更是重新有了生机。这一切都是应在李晔的纯钧之后,那这不是李晔是李家大运之人还能是谁?”
  说到这里,李匡就生气。
  可他们人多,吵也吵不过他们。而且李樘一系掌握着大祭主权,先祖托梦所说具体情况,他所知也不多,结果好赖话就全让他们说了。
  李昀笑道:“伯公别气别气,气坏身体不值得。不过说起来,他们既然认为李晔是李氏应运之人,怎么来凉州了?”
  李匡说来就好笑,“还不是这几年发展不顺利,说是最开始先祖托梦,让李氏人早点举旗。马前卒的运势本来就是应在开启乱世命格上的,那索性就顺应天命早早举旗。趁着前期顺利,再趁着真龙未曾应运,一举定鼎天下。”
  “谁知道举旗之后,虽然先祖那边气运一直不减,这些年更有不少如燕氏、朱氏等世家大族派了后辈来投效李氏,可实际李氏举事并不顺利。
  李氏本家所在京兆郡,最好之时,也不过掌握区区半郡六县之地,后来那郭傕开始治理雍州各大世家,李氏没坚持多久就被扑灭了。
  之后李樘就带人一直在雍州、幽州、冀州等地奔走,不断游说想要谋取地盘,实际一点功效都没有。万不得已,倒是想起了你跟孝先所在凉州。
  这些年,李樘等人有意不去探寻你跟孝先的消息。我猜是就怕先祖得知你的存在,这才遮遮掩掩。”
  李昀心说你们李家的先祖死了几百年了,他们想知道也没地知道啊。
  不过这也不重要,李昀的理解就是李樘他们那边就是怕家族不稳,资源不够分。一旦得知他有湛卢,这时代的人迷信啊,肯定有一部分人说李复那边有湛卢,还发展的不错,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支持李晔呢。
  李樘估计是为了自己儿子着想,想要扼杀危险于摇篮之中。
  “我看他们不仅是想独吞家族资源,更是想要借你的运势趁势而起。等起了势,运就与势相辅相成,没运之人也起了运了。”
  这其实跟先祖让他们快速定鼎天下一样,只要大义名分一定,滚滚大势自然就会造运。
  就跟当初的李璁一样,只要鸠占鹊巢成功,就算李氏之运是应在李昀身上,最后也只会转到李晔之身。到了那时,名分一定,世人跟先祖都不会再说什么。反正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李昀听得连连点头,但实际对气运一事他向来不信,但也不反驳。反正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挺好。
  说起这个,李昀忍不住问起了李伯的状况。
  好多年没见了,要是这次李伯能来,见见也好。
  不过从李匡口中得知,其实李伯祖上姓韩。当初李氏亡国后,李伯的祖上奉命去保护那位遗腹子,是属于李璁一系的家臣了。也是李伯祖上一代代的忠义两全,后来才被赐为李姓。
  这也是为什么,李伯归家后就没来见李复父子了。
  说来他的身份也尴尬。
  他从小也是看着李复长大的,跟李复关系很好。可到底是李璁一系的人,李晔既然被选出说是纯钧之主,他肯定也要避嫌。不然这么多年了,多少也能来看李复父子一眼。
  “原来如此。”李昀也叹了口气。
  各为其主,那再谈感情就有些伤感了。
  这一场聊天一直持续到傍晚,这会儿李翊从军营混迹回来,刚好被李翊逮住,让他也好好见一见李匡。
  对李翊,李匡倒是没表现得如同李昀那样亲热。反而在单独时问了下李复,李昀、李翊两人的母亲是怎么安排的。
  得知李昀母亲多年前就已经明媒正娶了,可因为迟迟不上族谱,于是李翊的母亲也只能拖着,现在还没什么名分。
  “你做得对,李昀要是长子倒也不用那么苛待李翊,可他比李翊小,就只能委屈委屈李翊了。幸好我看李翊性情开朗,为人豪爽不记仇,跟李昀兄弟感情很好,可见这几年你的教导是很用心的。”
  这件事就暂时落下帷幕。
  晚上的时候,李府举办了一场大宴,盛情款待李匡等人。不过晚宴开始时,来了一个仆从说是赵越派他来的,提着一个食盒。
  见到了李昀,仆从就笑道:“公子,赵大人说您中午就惦记他母亲做的肉包。晚上的时候,老夫人听了高兴坏了,一定赶在晚饭前做好了说给您送来。”
  赵越骨子里其实还是游侠意气之人,可惜前几年被蹉跎了而已。不过这几年无食教跑的不见了踪影,原本的凉州牧也死了,他早就不必隐姓埋名躲躲藏藏。
  因此这几年的赵越渐渐恢复了原先的性格,听闻李昀想吃这包子,也没什么忌讳地送了来。
  “唉唉,辛苦老夫人了。”李昀赶紧接过食盒,然后让人去拿了糕点,也让仆从带回去给老夫人尝尝。
  等仆从离开后,李昀就提着食盒跟李匡等人分享包子。
  而李匡三人听闻了这包子由来之后,顿时感叹道:“这就是君得臣心该有的表现啊。”
  他又想起了本家那些来投奔的人,又有多少是出工不出力。
  可能一开始是真心过来,事后见识了李晔的才能跟性格,这些年不少人早就离开了。留下来的人,很多也不过是本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甚至是借着李晔做跳板找真龙罢了。
  貌合神离之人不知凡几。
  他是更加坚定地觉得这李氏应运之人,必然是他的侄孙了。
  他这次来,除了看李昀,也是以长辈的身份来给他站台的,看看李晔那边谁敢以本家长辈的名头来压人!?
  最终一顿晚宴吃得高高兴兴。
  一夜好眠之后,李昀才起床就听到丫鬟来叫他,说是他堂哥来了,李大人正在会客,让他也赶紧过去。这回李翊也在,大早上也被人从被窝立马薅了起来,洗刷洗刷就一起去了。
  “小弟,这堂兄好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啊?”李翊嘀咕道。
  确实如此。
  李昀跟李晔其实到现在,本身的血缘亲厚关系已经不算近了。叫是叫堂兄堂弟,实际上他们的父母又不是亲兄弟。不过是一族中人,大家寻个亲一点的名头叫叫而已。
  第136章 运如决堤之水而散
  李昀两兄弟一路闲聊走进前厅,率先就看到了李伯。
  李翊其实不记得李伯了,那会儿他们才几岁啊,这么多年没见,李翊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是李伯,神色颇为有些激动地来回打量李昀两兄弟。
  “你们这么大了。”说话间,李伯言语也很是感慨。
  李昀扯了下发愣的李翊,笑道:“李伯,这么多年没见你了。虽然多了点白发,不过您精神看着还是很好啊,老当益壮。这次到了凉州,索性就多住几天……”
  李伯眼中浮现几分惊喜,没想到昀哥儿竟然还记得他。恍惚之下,李伯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连讲话都还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小孩。
  高兴之下刚要再寒暄几句,就听到李晔咳嗽了声。李伯不由神色一收,赶紧道:“好久没见了,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李樘李公的长子李晔,也是西京李氏的继任者。”
  李翊上前了两步去看。
  这会儿他阿爹李复都站了起来,李伯也指着他介绍,这李晔还在座位上坐着。等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时,他才轻轻一笑站了起来。
  李翊一下对他极其不喜。
  干什么呢,给谁摆这个谱呢?他弟弟这么厉害,也没见他弟弟摆谱啊。
  起身的李晔目光施施然从李翊跟李昀身上掠过,这才道:“你们二人不必拘谨,虽然我是李氏的继任者,但我们是亲人,肯定不用外人一样太过生分。
  这次我来凉州也是听闻别人说伯父现在是凉州牧了,这些年家族里面实在抽不开身,也没法给伯父什么关照,委屈你们了。”
  李复皱了皱眉,“这些事就不用提了,既然李伯跟李晔你都到了凉州,这几天先好好玩玩,其他就别管了。”
  “伯父……”李晔还想说什么,却叫李伯一下抓住了手臂,打圆场道:“州牧说的对,公子还是先在凉州玩玩,其他的事还是之后再说的好。”
  “李伯!”李晔一下沉了声音,挥手推开了对方。
  李伯感受到了李晔的不悦,最终只能无奈一叹,让开了身位。李晔看李伯听命地站回了他身后,顿时浮现几分满意之色。
  “伯父,事急从权,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其实此番我跟李伯来凉州,除了来看望两位堂兄弟外,也是有要事想跟伯父商议。”
  李昀来了兴趣。
  “坐下说坐下说。”李昀浮现几分看热闹的表情,拉着李翊往位置上坐。
  都站着干什么,怪累的。
  李晔满意地看了李昀一眼,觉得这个堂弟倒是会看眼色,怪不得李伯一直夸他,看来为人处世确实不错。
  重新落座,李晔就继续道:“想来伯父应该也知道了本家起事一事,说来惭愧,虽然我是先祖所说的应运之人,自我得纯钧后,李氏曾经的亡国龙脉重新焕发了生机。
  可惜我未到气运勃发之时,在雍州行事一直被郭傕压制。这些年,我与父亲等人为了光复李氏门楣竭尽全力,只是时有不逮,终究棋差一招。
  幸好族中有人传来消息,说伯父起于微末,如今已经是一州之主。我也听闻堂弟自小得湛卢,想来家族气运除我之外,堂弟也是占了一头。
  家族本为一体,如今我才明白,我等不应分散各处自行为主,这样才事事不能成。所以我特意来此,便是想请伯父大义为上,个人事小,同意以凉州为根基与本家兵合一处,到时打下雍州再出洛京,围剿冀州、幽州,到时候我李氏就能与占据蜀郡的梁朝半分天下。日后只要养精蓄锐,到时候挥军而下,一战就能平定天下,显现李周风光。”
  李晔说完就去看李复的神色。
  可李复只是平静地一口口喝着茶水,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一会儿,才道:“此事不妥,日后不必再说了。还有前些年我寄了不少书信去家中,我发妻辛氏之名为何迟迟不入我这一系之下?”
  “为何不妥!?”李晔不答李复的话,而是不悦道,“伯父,纯钧乃是先祖所赐,便说明我是应李氏天命之人!我若事成,李氏家族众人谁还能少得了荣华富贵?
  伯父,你不要糊涂了!凉州地处偏远,四周又有羌族、氐族骚扰,外有郭傕堵路。伯父您如今就算将凉州治理得再好,不过也是一时风光。”
  “公子!”李伯忍不住道。
  他们来之前可是说好的,以怀柔劝说为上,怎么事到临头李晔如此不智。不说他们入城以来,看到了凉州治理得如此之好。就算凉州一片混乱,李复都是一州州牧,多少都应该给予足够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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