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节

  “你先照照镜子再说这话。”
  “我这叫威武。”
  “哈。”
  “……”
  “……谢了。”
  “客气。”
  第205章 生死无咎(二)
  都渊城某处府邸。
  房间内, 只有一男一女。
  “一听说能解生死契,焚台殿的兄弟们大多都愿意追随我前来。”金盈袖手中把玩着两个拳头大小的骷髅头,“不过许多都被拦在了界乡外,按照你说的办法, 能被带进来的也就百余人, 修为都在金仙往上,安全起见, 被我分散安排到了附近的城池。”
  陆离雨点了点头, “百余人也足够了。”
  “陆离雨, 我这回可是拼上了身家性命来的。”金盈袖斜着眼睛看他, “你若是敢联合这些人骗我,有你好果子吃。”
  陆离雨懒洋洋笑道:“你大可放心,那姓江的虽说是毛头小子,但做事还算沉稳可靠,他需要人, 我们需要解契, 各取所需的合作不会有错。”
  “你跟江向云假戏真做了?”金盈袖戏谑地看着他
  “呵。”陆离雨轻笑了一声:“你我都是从八阁里出来的,你愿意找个人结道侣?”
  金盈袖闻言脸都绿了三分, “你不如咒我去死。”
  “咱们这种人, 跟情字无缘。”陆离雨嘿嘿笑了两声:“他手上有十重境, 给谁卖命不是卖?从他手里起码能拿回自由。”
  金盈袖沉默了片刻。
  “没事别去招惹那个江顾,此人心狠手辣不比我们少半分,眼里只有他那个怪物徒弟,最好也别碰。”陆离雨忠告她, “这两个人如出一辙的睚眦必报, 你小心一点。”
  金盈袖看着他,忽然问道:“洛小园和白栾真的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了。”陆离雨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 猩红的眼睛里毫无波澜,“她非要跟楚观山对上的时候,就该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楚观山也死了?”金盈袖有些不可置信。
  “魂飞魄散,还是被外面那几个修为平平的毛头小子合力反杀。”陆离雨顿了顿,“我之前一直觉得他就像座我们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高山,结果最后死得轻易潦草,是不是很可笑?”
  “说不定最后我们还不如他。”金盈袖说。
  “呸,闭上你的乌鸦嘴吧。”陆离雨骂道:“我可是要活个万儿千八年飞升的。”
  “活一万年都飞升不了,还不如直接死了。”金盈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陆离雨哈哈大笑。
  ——
  另一处院落里,林飞白小心地摘下了腰间的灵宠袋。
  扈惊尘在旁边好奇地看着,“林哥,你还养了灵宠?”
  他一直都和林飞白待在一起,并没有发现他召出过灵宠,不过林飞白的性子一直很温和,养些灵宠也不奇怪。
  “不是灵宠。”林飞白解开了袋口,目光陡然温柔下来,“是我的妻子。”
  一阵白光闪过,房间里多了个女子的身影,正是周家圣女周听然,扈惊尘在来望月的飞舟上偶尔见过她几次,但她现在却和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大不相同。
  周听然如今已经形容枯槁,身上的灵力稀薄几近于无,她对着扈惊尘微微颔首,便被林飞白扶到了床上,“听然,你受苦了。”
  周听然摇了摇头,声音微弱低哑,“是我连累了你。”
  “道侣之间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反倒是我,没能力保护你。”林飞白给她喂了几颗丹药。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你不是出来探索神殿吗?”周听然问。
  “说来话长,不过我们现在暂时安全了。”林飞白握住了她的手,“你再坚持一段时间,等解开生死契,我便带你回平泽。”
  周听然闻言,眼底泛起了水光,迟疑道:“真的能回平泽吗?”
  “当然了。”林飞白笑道:“回去你还是周家的小圣女,到时候我便让父亲去周家提亲,我们轰轰烈烈大办一场结道侣的仪式,你不是喜欢凡人聚居的城池吗,到时候我们便去隐居,再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好?”
  周听然也跟着他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神采,“好。”
  扈惊尘见他们夫妻二人温声低语,忍不住想起了自己隐居深山的父母,若不是他被望月的这些人强行带来,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应该还在深山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不知道他爹娘如今怎么样了……
  在望月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又无亲长庇护,他心中酸涩悲凉,自己默默退出了房间,走到了院落中偏僻的角落里,拿出了一直挂在胸前的玉佩。
  在望月见识过诸多法宝与神器之后,这玉佩并不是多么好的法器,可当时已经是他爹娘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法器,他们几乎将全身家当都给了自己,可惜大多数早已经为了保命被他损毁。
  扈惊尘攥着玉佩,默默红了眼眶,“娘……”
  他也想回家了。
  “啧。”一声嘲弄的笑声忽然从头顶响起。
  扈惊尘猛地抬起头,手中长剑出鞘指向了对方,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之前屡次三番与他作对的雷九三。
  雷九三生得魁梧高大,像座小山一样蹲在墙头上,眼中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小孩儿,你哭什么?”
  “我没哭。”扈惊尘拧起眉,却没有收起剑,面带狐疑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雷九三眯起眼睛,仰了仰下巴指向了隔壁院落,“陆离雨和金盈袖那几个焚台殿的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又在商量什么毒计,我过去听听,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虽然他很看不惯扈惊尘,但对方到底救过他,遂对他发出了邀请。
  “既然已经是盟友,就不要随便怀疑别人。”扈惊尘却不领他的情,冷声道:“你若过去被发现,又会生出嫌隙,反倒叫大公子难做,我劝你赶紧回去。”
  “嘁,轮得到你来教训老子,不去拉倒。”雷九三脸上的嘲弄更甚,“回去找你娘哭吧,小兔崽子。”
  他说完,不等扈惊尘再发作,便鬼鬼祟祟地跳到了隔壁院落里。
  扈惊尘被他说得难堪又恼怒,“不识好人心!”
  死了才好。
  他恨恨地想着,然而思量片刻后,还是决定去告诉江向云此事。
  结果他刚进江向云的院子,便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江顾。
  “江七公子。”他客气地行礼。
  扈惊尘对江顾的感情实在复杂,当初在飞舟上遇险,若非江顾出手相救,他怕是早已命丧黄泉,在风月秘境也是他亲手将自己从卫风口中救下,然而他却是卫风的师父,纵然他这段时间只是默默旁观,也看出这师徒二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且不说师徒相恋有悖伦常,江顾对卫风的偏爱和照顾也是有目共睹。
  他刚开始对江顾是十分感激和亲近的,可是现在却不敢再有过多牵扯。
  江顾微微颔首,对他回了个礼,便同他擦肩而过。
  扈惊尘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他一眼,后背却骤然一凉,他浑身寒毛直竖,纳闷地搓了搓胳膊,又匆匆往前去寻江向云了。
  “别胡闹。”江顾拢住了腕间满是杀意的黑雾。
  卫风不爽道:“他还回头看你,肯定对你心怀不轨。”
  “你被挖的是心脏,不是脑子。”江顾冷声道。
  卫风被他噎住,没好气地咬住他的手。
  雾气中,锋利的犬齿碾磨着指腹,带着些细微的痒和疼,江顾眼睛都没眨一下,任由他磨牙撒气,“你对江向云的计划如何看?”
  “没看法。”卫风含糊不清地回答,雾气中分叉的舌头舔了舔他指腹上的齿痕,又去舔他的掌心。
  不知道卫风最近犯了什么病,总喜欢化成雾气缠在他身上,不时幻化出一些“零件”来缠扰人,江顾只当他心血来潮,也未放到心上。
  “你既然打算救曲丰羽和玄之衍,总该有自己的打算。”江顾捏住了他又蠢蠢欲动的虎牙,“下来。”
  “不下,你身上暖和。”卫风却不肯,含糊道:“我没有打算,到时候直接杀进生死楼密牢,将人救出来便是,谁敢拦我我杀谁,生死楼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江顾忍住想把人揪下来抽一顿的冲动,耐着性子道:“你就不能动动脑子?”
  “你告诉我怎么办。”卫风厚颜无耻道:“我就算想出办法来,肯定也不如你的十分之一。”
  “……”江顾被他气笑了,“是你要去救人,我凭什么替你想办法?”
  “就凭你是我师父。”卫风理直气壮道:“我为什么放着好脑子不用,非得自己找罪受,绞尽脑汁想个未必成行的计划?所以还是你帮我想。”
  江顾简直不知道该夸他机智还是骂他废物。,“你倒是真敢说。”
  “求求你了,师父。”卫风聚拢起一个黑漆漆的小脑袋,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江顾抬手将那颗小脑袋按住,“我从来不做空手的买卖。”
  雾气在他身后凝聚成人形,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卫风趴在他肩膀上道:“师父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我有,我就都给你。”
  “此话当真?”江顾眉梢微动,眼底多了丝兴味。
  “千真万确。”卫风点头,隔着雾气想亲他的脖子,被两根手指抵住了眉心。
  “那便先给你记着。”江顾心情愉悦,“届时再让你兑现。”
  “谢谢师父!”卫风的雾气脑袋倏然溃散,又出现在了江顾面前,捧住他的脸对着他的鼻尖便亲了一口。
  凉意如清风转瞬便掠过鼻尖,江顾没和他计较,“江向云想与焚台殿合力拿下生死楼,必然要趁着阎淮安不在速战速决,应当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你也不必着急。”
  卫风不想动脑子,却不得不认真起来,“就凭这么百十来号人?就算能拿下生死楼,当其他楼阁都是吃干饭的不成?八阁随便来一阁就都能给他绞灭干净了。”
  “所以要速战速决,江向云现在最缺人手,生死楼内关押着的不管是灵兽还是修士都对望月恨之入骨,是再合适不过的收拢对象。”江顾道:“从生死楼开始叛乱,是最合适的。”
  “开始叛乱?”卫风隐隐理解了他的意思,“难道江向云想真的推翻烟雨台?别做梦了,就凭这些老弱病残和焚台殿的人,简直痴人说梦。”
  “未必不可,现在十楼八阁都怨声载道人心浮动,我们手上有十重境能解生死契。”江顾道:“你对生死楼再熟悉不过,江向云会请你相助。”
  “请我?凭什么?不帮。”卫风十分冷酷地拒绝,“他拦我的账我还没跟他算呢,更何况他跟那个臭乞丐牵扯不清,我不杀他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江顾垂眸看向缠在指间的黑雾,风轻云淡道:“原来我在你这里还有面子。”
  黑雾闷头扑进他怀里,胳膊攀上他的脖颈,偷偷亲了一口他的下巴。
  江顾唇角的弧度微弯,又被他不着痕迹压了下去,“我帮你应下来是一回事,你又未必全听我的话,他请你帮忙,你难道不会同他提条件?”
  卫风眼睛一亮,“师父的意思是让他帮忙救人?”
  “何止帮忙救人,总不能白让他喊你那么多声侄儿。”江顾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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