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小姑娘头上戴着漂亮发箍，肉乎乎的脖子还挂着太奶奶送给她的小吊坠。
  叶初苒出现时，裴老爷子和裴老太太都震惊不已。
  裴言舟紧紧牵住叶初苒的手，跟她十指相扣，朝爷爷奶奶颔了颔首打招呼，“爷爷奶奶。让你们久等了。”
  叶初苒被两个老人家盯着，紧张又害羞，红着脸问好：“爷爷奶奶，你们好。”
  场面尴尬之际，幸好有糖宝小朋友活跃气氛，她蹦蹦跳跳朝太爷爷太奶奶跑去，把自己的巧克力拿出来给大家分享，奶声奶气强调：“巧克力，只能吃一个！吃多多，蛀牙噢。”
  大家每人手里都拿着糖宝发的巧克力，虽然彼此间没有说话，但氛围不至于特别尴尬。
  裴老太太经过一开始的震惊，神色很快软化下来。
  她拍了拍身旁座位，微笑道：“小叶子，好久不见啊，过来奶奶这里坐。“
  叶初苒很乖巧地坐到裴老太太身边。
  裴老太太跟她扯了扯家常，问她上学怎么样，又问了问她叶翰白的情况。叶初苒都一一回答了。
  裴老爷子则用一记凉飕飕的眼风狠狠剜着裴言舟。
  裴言舟朝裴老爷子笑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拿起茶杯，漂亮的眉眼微垂，模样十分恭顺。
  裴老爷子冷笑。
  呵，他总算知道这究竟怎么回事了。
  这段时间兄弟不睦的症结原来就在这里，两兄弟为了争一个女人都打了起来。
  幸好裴闻野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变得非常懂事，主动提出听哥哥的话出国读书，这才避免了更麻烦更复杂的一系列纠纷。
  裴老爷子挑剔地看着裴言舟，这个长孙真是让他“刮目相看”，长得人模人样，但干的没一件人干的事。
  不仅一声不吭带了一个私生女回家，现在还二话不说抢了自己弟弟喜欢的女人。
  裴老爷子摇摇头，无可奈何喝着茶。
  他真的老了，管不了这些思维跳脱、不守规矩的年轻人。
  裴老太太朝叶初苒慈爱地笑笑，“小叶子，今天晚霞不错，陪我一起去花园散散步吗？”
  叶初苒点头，“好。“
  糖宝也举起小手，参与进来，“我也要，一起散步噢。“
  裴老太太和叶初苒带着糖宝一起去后花园玩，小姑娘在草坪上吹泡泡。
  微风徐徐，晚霞把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彩色，落日余晖给糖宝毛茸茸的脑袋镀上一层金色光圈。
  裴老太太和叶初苒坐在长椅上，远远看着活蹦乱跳的糖宝。老人苍老的手轻轻放在叶初苒手背上，轻声说：“小叶子，我知道，你一直是个非常好的女孩，你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前是我们阿野对不住你，是他配不上你。”
  叶初苒一愣，忙摇头，“这，不是……”
  叶初苒不知道该怎么说，咽了咽口水。
  裴老太太望向她，眸光深邃又慈爱，“现在你跟言舟在一起，我倒觉得非常般配。”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言舟这个孩子，你别看他现在风光。他小时候是个小可怜虫。我还记得他十岁那年，他那个不成器的爸爸从来不回家，他妈妈的病也越来越严重。我们两位老人家根本不知道，原来他妈妈晚上经常关起门打骂他，言舟从来不跟我们说。”
  叶初苒难以置信，身体僵在原地，长睫扇了扇，“怎么会这样？”
  裴老太太回忆起以前，浑浊的眸划过一丝痛楚，“我还记得，那天晚上，言舟妈妈突然半夜跑来敲门，哭着说言舟流了很多血。我们立刻跑过去，看到小小的孩子就这么倒在地上，他后腰处被烟灰缸砸出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他妈妈经常犯病，神志不清，把对言舟他爸爸的气全部撒在小孩身上。唉，造孽啊，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存在那样的父母？”
  叶初苒咬着唇瓣，呼吸微窒。她突然想起裴言舟后腰处瑰丽冷艳的蝴蝶纹身，原来那是用来遮盖疤痕用的。
  破茧成蝶，蜕变成新生，虽然经历过苦难，但也能最终收获自由和美丽。他一直都是一个一往无前的人。
  裴老太太摇头叹息，最后又说了一句：“小叶子，以后麻烦你多点关心一下言舟，他这个孩子我从没见过他偏爱什么，但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欢你和糖宝。”
  叶初苒重重点头，认真承诺，“我会的。”
  老太太忽然凑近，小心翼翼问了叶初苒一句，“对了……小叶子啊，你不介意他婚前有娃吧？我们糖宝很可爱的，你多相处相处，肯定会爱上她的。言舟他也不是个有花花肠子的男人。”
  糖宝这时刚好跑过来，跟两位大人打招呼，“太奶奶，麻麻～”
  叶初苒轻咳一声，郑重其事跟裴老太太解释：“奶奶，其实我就是糖宝的亲生妈妈！因为……”
  叶初苒话才说一半，裴老太太便眼睛一亮，笑着摆了摆手，“行行行，你能这么想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叶初苒面上划过一丝无奈，尴尬地笑了笑。
  算了，虽然没人相信糖宝就是她女儿，但这也影响不了什么。
  他们三个人把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事。
  第61章 糖妈和糖爸
  从老宅回到家已经夜晚十点, 糖宝小朋友每次回一趟老宅都会满载而归。
  小小的身板拖着一个大大的袋子，里面放着太爷爷和太奶奶送她的零食和玩具。
  小姑娘警惕性非常强，自己提自己的东西, 不让任何人帮忙。
  裴言舟轻嗤一声, “爸爸帮你把零食放进厨房吧。”
  糖宝蹙起小眉毛, 大大声强调：“爸爸，不能偷偷吃。介系太爷爷和太奶奶给糖宝的！”
  裴言舟眉棱微挑，“你有那么多，送我一包好不好？我只要那个什么，噢，奥特曼戒指软糖。”
  糖宝粉嘟嘟的小嘴立刻翘到天上, 奥特曼戒指软糖是她最喜欢的东西，是太奶奶送给她的, 她自己都不舍得吃。
  糖宝一双小肉手抱在胸前, 又伸出小手指着自己的牙齿，张牙舞爪说：“晚上，不能吃糖！会蛀牙, 牙齿变成黑色，被虫虫吃掉啦！”
  裴言舟轻笑一声，“糖宝真是小气鬼。”
  糖宝当作听不到爸爸说她小气, 自己拖着大大袋子朝厨房走。
  但由于放零食的橱柜太高，糖宝根本够不着, 只好让爸爸帮忙把零食放进柜子里。
  裴言舟在糖宝灼热的目光下, 将她一大袋零食塞进橱柜。
  糖宝又拉起爸爸的手检查，看看爸爸有没有偷偷拿她零食。
  裴言舟差点气笑了, 捏了捏小姑娘肉嘟嘟的脸。
  叶初苒突然在外面喊：“糖宝，回来洗澡啦。”
  “好, 就来。”
  裴言舟回了一句，把小姑娘抱去浴室。
  粉色洗澡盆已经放好温水，水面上漂浮着几只黄色小鸭，整个浴室雾气氤氲的，空气中浮动着一丝清浅的儿童沐浴露淡香味。
  糖宝小朋友很乖地躺到洗头神器上，一头松软柔顺的发丝垂落。
  裴言舟挽起黑色衬衣衣袖，“我来吧。”
  “好啊。”叶初苒朝裴言舟笑笑，将洗发水递给他，坐在旁边看他帮糖宝洗头。
  男人眸光专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在糖宝头上打着泡沫，因为害怕把泡沫弄进糖宝眼睛里，所以每做一步都非常小心。
  糖宝享受地眯起大眼睛，小嘴哼歌，看起来非常享受爸爸的头皮按摩。
  叶初苒在一旁托着腮，弯起眸。
  裴言舟望向她，眸中划过一丝茫然，“怎么了？步骤错了吗？”
  叶初苒笑，“没有啦，就是觉得你学会带孩子后，好像变帅了一点。”
  男人唇角弧度渐深，懒洋洋道：“啧，一直都很帅好不好。某人的眼光是不是不行啊？”
  “切，自恋！”
  糖宝也学妈妈，奶声奶气说了句，“切～自恋的粑粑！”
  三个人都在笑。
  叶初苒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到来电人，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接起电话，语气有些不善，“有事吗？”
  电话那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裴闻野有些艰难的嗓音，“小叶子……是我。”
  裴言舟听到声音，帮糖宝洗头的手微微一顿。
  叶初苒皱着眉问：“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在忙。”
  裴闻野攥着电话，嗓音沙哑，“就是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上次我喝醉了，伤害了你，真的很抱歉。我不应该对你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也不该跟你说那些，不是发自本心的话。”
  叶初苒轻轻叹口气，没有回答。
  裴闻野默了默，继续说：“我现在在机场，准备出发去m国，会在n大继续读金融。“
  叶初苒点头，淡声说了句：“好，那祝你前程似锦。“
  她刚想挂断电话，便听到裴闻野轻松的笑声，“对了，小叶子。“
  “嗯？“
  “没什么，就是想说，如果我哥哪天对你不好的话，你可以回来找我啊。”
  裴言舟正在给糖宝冲洗发水泡泡，闻言冷哼一声。
  叶初苒惊了惊，额角突突直跳，“这个，不必了……再见，祝你一路平安。”
  挂断电话后，裴闻野坐在候机厅里，苦涩地勾了勾唇。
  如果他当初没有那么幼稚，没那么傲慢。
  如果他对她多点关心，再少点毒舌。
  那现在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是不是就是他？
  “二少爷，专机已经准备好，您可以登机了。”
  裴闻野起身，他背起黑色背包，抬眸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际。
  如果他从现在开始做个好人，做个上进又成熟的人，做一个不亚于他哥哥那样优秀的男人。
  未来，那个女人会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裴闻野喉结重重翻滚了几下，他敛低眸，转身离开候机厅，登上了远赴m国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