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游戏[基建种田] 第103节
但是汉纳老爷很早就发现,古斯塔夫随手就能搭建出复杂无比的建筑而不倒塌,他随口提出的农具改进方法能让汉纳家最年长的老工匠追着问细节,他可以随意模仿家中任何一个人的笔迹不被当事人发现(但是会自己主动承认招来一顿打),他十岁时自己做来玩器械木车就已经能让汉纳老爷带着全家所有手艺最精湛的工匠拆了三天三夜都拆不开了。
汉纳老爷在育种和制造工具上的天赋都只能算平庸,但是他能成为汉纳家的家主,就是因为他有着除了这二者之外更重要的东西——眼光。
汉纳老爷今年四十三岁,汉纳家正是在他的手里一步步从和另外两家并肩走到如今隐隐占上风的位置。
以他毒辣无比的眼光,他立刻看出了古斯塔夫那可怕的天赋,他给古斯塔夫制造了最好的成长条件,古斯塔夫要学什么,他不惜代价也要给他找老师,他要什么,汉纳老爷就给他提供最好的,即使古斯塔夫整天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不是一些闻所未闻的材料,就是一些昂贵至极的东西,甚至他要用珍贵的高纯度金银当练手材料,只因为它们那良好的延展性和可塑性方便他发挥,汉纳老爷从不吝啬。
汉纳老爷等着这个侄子大放光彩的一天,以汉纳老爷对未来的分析,汉纳家想要在彻底对外封闭的霍格斯郡腾飞,最大的可能就在这个侄子身上。
他想,即使古斯塔夫没什么厉害的发明,以他那双被神吻过的巧手,以后混个全国闻名的珠宝工匠也行啊,反正金银珠宝那么贵——比他卖农具和种子可赚钱多了。
但是古斯塔夫比他想的要可怕多了。
有一天他高兴地拿着一只银质镶金的小东西找他,说那玩意儿叫球钟,是他的新发明,可以拿在手里看时间。
从未听说钟还可以拿在手里看的汉纳老爷差点被下午茶呛死。
等古斯塔夫拿着他的小玩意在汉纳老爷面前拆起来,边拆边说,汉纳老爷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这么珍贵的东西,我该上哪里找买家?
汉纳老爷愁的其实不是没有人能买得起,他愁的是,怎么能让他亲爱的傻侄子能不被买家顺手抓去当制表工具人,换而言之,他希望侄子的手艺能大放光彩,但是对方最好肯让他侄子连带汉纳家一起大放光彩才好。
侄子的天赋就和多年前汉纳家无意中发现的铁矿一样,是他不敢轻易暴露到光天化日之下的烫手珍宝。
直到小霍顿公爵出现在汉纳老爷面前。
对方手里也有烫手的珍宝。
事实上,瓷器比他汉纳家的铁矿和古斯塔夫都烫手多了。
而那位公爵的野心勃勃和仁慈胸怀,让汉纳老爷决定赌一把。
汉纳家已经沉寂了一百多年,唯一腾飞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再不赌一把,就太对不起上天赐给汉纳家的古斯塔夫了。
虱子多了不愁,汉纳老爷想,霍顿家连瓷器都敢拿出来,他献上的这点东西又算什么。大不了和霍顿家一起死,他汉纳家也算光宗耀祖了!
“只希望,我当初看到的那封信没有撒谎。”汉纳老爷遥望向遥远的北方。
霍格斯郡,郡南,小河边
古斯塔夫蹲在地上,眼睛随着水车上不断转动的竹筒上下移动着。
随着水流涓涓而下,流进水车竹筒的水流随着重力不断落入下一个竹筒,带动小型水车模具不断转动,水车的转动再通过齿轮制动系统的转换带动微型活塞鼓风机,鼓风机虽小,风力却不小,在活塞的推拉下,鼓风机“呼哧呼哧”地将空气吹入一旁的演示小高炉内。
经过长达半刻钟的鼓风,演示小高炉内的碳终于完全亮起,在气流的不断冲击下,演示小高炉的出气孔喷出通红的火星来。
“有了。”蹲在演示小高炉旁的陆瑶一掐表,走到古斯塔夫身旁,将自己掐的时间指出来给他看。
陆瑶手里的表自然就是之前古斯塔夫献上来的那一只,但是这里竟然也闹了个大乌龙!这误会之大,让陆瑶差点误判了汉纳家的心机程度!
陆瑶之前看到古斯塔夫献上的怀表制造十分精美,而且工艺看起来十分成熟,所以按照自己的印象大概估计怀表在这时候应该是十分稀有珍贵的东西,珍贵到国王和王后都没有,但是正因为怀表看起来过于精美,完全吓住了在场所有贵族,所以才让陆瑶和在场的贵族互相产生了一项误解。
陆瑶以为这时候的人们即使没见过真正的怀表,但是就像她之前拿出来的瓷器一样,即使没见过,但是这样名贵的东西一向存在于传说中,所以一拿出来,大家稍加思考就能弄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但是她竟然弄错了!!这个副本的本时代,竟然根本没有出现过怀表这个东西!别说有,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人家古斯塔夫都老实说了,这玩意儿就如汉纳老爷在宴会上说的一样,的确就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玩的小东西,以前从来没有别人做过,当然,因为它可以随身携带用来看时间,还具有很强的实用功能,可以算一项十分厉害的发明,但是这是汉纳老爷故意藏着准备让古斯塔夫在宴会后再向陆瑶解释的。
所以古斯塔夫献给陆瑶当礼物的怀表,大家都把它当成某种无比精致的首饰了!别的不说,光是它上面镶的过分璀璨的碎钻.它那精美无比的制造工艺,就完全足以成为一件在拍卖行被所有贵妇人疯狂追逐的艺术品了,所以当陆瑶认为古斯塔夫是在众人面前展露出了一项珍贵的制表手艺的时候,在别的贵族眼里,古斯塔夫展露的是他做首饰的手艺!
会做怀表和会做首饰,这完全是两码事!
献上一个首饰匠人和一个会做手表的手工大师,这更是天差地别!
偏偏因为陆瑶自带记忆的想当然,宴会上大家也想当然,以及汉纳老爷藏的一手小心机,于是大家都误会了。
而且因为陆瑶第二天一大早就用水车勾.引古斯塔夫,这货一听说水车,哪还记得什么怀表,满脑子都只剩下水车水车了。
还是这次陆瑶和他一起去研究水车的时候,他自己理所当然地拿出自己的表,看到陆瑶也拿出来,他才心血来潮准备教陆瑶怎么用,然后他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自己把伯父汉纳老爷的交代给忘了。
恐怕汉纳老爷也没想到,自己耍个小心机,一不小心,就被侄子给坑了。
幸好陆瑶一开始就知道这怀表的价值,这才没让古斯塔夫捅出什么篓子,也算是他傻人有傻福了。
而这件本来还没有取名的新发明也就这么阴差阳错之下,被陆瑶的一个脱口而出“命名”为了怀表。
古斯塔夫手里的怀表自然比陆瑶手里镶钻的艺术品级怀表看起来要粗糙一些,但是据他自己老实承认(陆瑶:这可真是个老实人),他手里的表是他自己反复改进过的,虽然和陆瑶手里的表一样都属于目前他所能制造的表里最先进的一批,但是他自己用的表比送陆瑶那一只还要准些呢。
因为在从陆瑶手里得知她的那些奇思妙想之前,古斯塔夫也只是听从汉纳老爷的吩咐办事,一听说要把自己的宝贝怀表送给别人当礼物,他当然不舍得送性能最好的表,反而只挑了一只性能次之的表仔细装饰一番,让它变成华丽丽的礼物,反正在古斯塔夫看来,自己手里性能最好的表到了那些不懂行的贵族手里也是暴殄天物。
当然,连续从陆瑶这里学到了水车的制造方法以及活塞式风箱制造方法之后,古斯塔夫以及彻底被陆瑶的奇思妙想折服了,像他这样满怀一颗赤子之心的天才人物,内心的骄傲是难以言说的,无论是权势还是地位又或是金钱都很难让他真心低头,唯有在自己最自信的领域遇到更加惊艳的强者,才能征服他这颗天才的心。
很显然,当陆瑶随意即可拿出水车设计图和风箱的制造方法,就已经证明了,陆瑶在这方面的才华绝不比他古斯塔夫低,甚至陆瑶的思想深度和眼光都要远远高出他,很多想法陆瑶一说,古斯塔夫便满眼叹服,恨不得揪着陆瑶的脑袋晃一晃,看能不能晃出更多奇思妙想来。
所以古斯塔夫老实承认了自己试图用次品怀表糊弄陆瑶的错误后,立马就积极表示要用自己手里更好的怀表换陆瑶手里那块“中看不中用”的怀表,说陆瑶值得更好的,只不过陆瑶说自己对他的礼物很满意,而且两块表的准度相差其实很小,自己不在意,他才消停了。
除此之外,古斯塔夫甚至偷偷问陆瑶,能不能收自己当弟子。
陆瑶当然是哭笑不得地拒绝了,并表示,自己在制造方面只是有一些旁观者清的思想,真正的制造原理制造过程等等还是要靠他自己去想去试,她顶多是在一旁帮忙提出一些想法,激发一下他的灵感罢了。
忽略这些技术狂人特有的小毛病,古斯塔夫在陆瑶这里还是过得很开心的,陆瑶也对他很满意。
此刻,陆瑶拿着怀表过来,古斯塔夫自己一对表,发现用时也是半刻钟,他顿时丧气地一耸肩。
“水车鼓风到完全亮起要半刻钟,如果让人来拉风箱,半刻钟的一半都不要,而且人力控制之下,火大火小完全可以自己控制,如果需要增加炉温,猛火煅烧,还能更快。可水力鼓风,不仅速度慢,而且速度固定,很难短时间内形成大风力。看来我目前设计的结构还是不行。”
水车和活塞式风箱,都是他来到霍顿家后陆瑶向他提出的新式工具。
前者在帝国以北的某些水源不足的国家运用较广,虽然古斯塔夫无缘得见,但是至少他是知道有这样的东西的,在从陆瑶那里得到大致的结构图之后,他立刻就有了许多奇思妙想,短短几天之内,他已经在巴顿的工作室捣鼓出了各种型号的水车模型。
而且因为宅邸这边专门给他配备的工具还在制造中不方便他马上用,他干脆让他的仆人回汉纳家的工坊把他过去用惯的一堆宝贝工具给搬过来了,巴顿也是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还能见到这种自己上门投奔还要回老家搬“嫁妆”的。
但是巴顿哪里知道,古斯塔夫从小在汉纳家长大,为了不浪费他的天赋,汉纳老爷那是倾尽全力培养他,古斯塔夫的一堆再奇葩的要求都是无有不应,仅仅是搬点工具走算什么,汉纳老爷可是已经准备把汉纳家都当“嫁妆”一起绑到霍顿家这条大船上了。
有了自己用惯的工具之后,古斯塔夫更是得心应手,在陆瑶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带着自己新出炉的各式模具水车在宅邸附件找小河进行实地实验找数据了。
等陆瑶回来,提出要找他建立大型的冶铁设备,他更是兴奋至极。
毕竟,陆瑶口中提到的高炉法炼铁是他从未听闻过的领域。
当然,搭建冶铁的高炉,不仅仅是要解决炉子,搭建的地点.搭建的材料.内部燃料.以及鼓风设备等等都要提前考虑。
而在和陆瑶的讨论中,两人便提到了鼓风设备的问题。
这一讨论,陆瑶才知道,原来这时候的中世纪还没有拉杆式的活塞鼓风机,都是用皮囊做的鼓风机,汉纳家因为有古斯塔夫这个天才,所以用的鼓风机是比较先进的双囊折叠式的鼓风机,但是即使如此,也没有脱离原来的旧式鼓风机的原理,仅仅是风力更大些,形成的风更稳定些,还是要靠人十分辛苦地鼓动鼓风机,靠皮囊从空气中抽吸气流,形成的气流小不说,因为皮囊的韧性,形成的气流往往很不稳定,很容易从气囊中逸出。
而陆瑶提出的活塞式风箱,不仅推拉十分省力,而且活塞正负运动时都能有效地鼓风,因为鼓风机是木质结构,形成的气道稳定,制造的气流也十分稳定,可以连续不断地形成稳定又强劲的气流,为燃料提供大量氧气,迅速升高炉温。
这种新式的风箱一经陆瑶提出,就让古斯塔夫如痴如醉,而且它的功能虽然十分先进,结构却十分简单,制造难度极低,以古斯塔夫这位手作大师的效率,一天之后,他就做出了陆瑶描述的风箱,并迫不及待地实验起来。
这一实验,就发现,陆瑶让他做出来的风箱果然即省时省力,又能高效输出风力,连陆瑶这样的小身板也能轻松使用,不像过去,汉纳家的冶炼坊光是为了给炉子鼓风,就要至少两个人守在鼓风机旁,而且两个成年汉子累得一身大汗鼓出来的风还不及陆瑶随手拉两下风箱吹出来的风大。
而古斯塔夫不愧是制作天才,在听从陆瑶制造出推拉的活塞式风箱后,他立刻想起了自己之前正在进行的水车项目,于是向陆瑶提出,希望能制造出水力推拉风箱,将水车的制动动力转换到风箱上,以此节省人力。
但是陆瑶却在后续的风箱动力研究上和他产生了一些分歧。
陆瑶认为,活塞式风箱的优越性就在于省力,靠人控制推拉杆就已经可以轻易制造出大风,即使到时候炼铁时必然要建造大型风箱,需要更多的人力,但是也可以靠古斯塔夫强大的设计能力利用齿轮和杠杆进一步缩小人力,以便随心所欲地控制风力大小。
而古斯塔夫则是一心想将自己刚刚学会的水力制动系统运用起来,觉得再怎么省力也要用人,怎么比得上靠天然水流就能自动运转的水车制动。
两人一番辩论,自然是固执的古斯塔夫赢了。
陆瑶也不是一定要赢,毕竟她也只是简单地凭借过去历史上人们的运用方法来判断活塞式风箱的使用方式,但是在器械方面,显然古斯塔夫是天才,如果对方能做出更先进的器械,那何乐而不为呢?
陆瑶对古斯塔夫抱有很高的期待,有他这样对动力学和各类力学以及器械制造都极其有天赋的天才在手,过去陆瑶从来不敢想的工业革命,火车蒸汽机等等物品,也许也不是不可能制造出来。
毕竟,任何时代,天才的工匠都可遇不可求,而在有了她来自后世更先进文明思想的指导下,天才进一步做出超越时代的事迹也不是不可能的。
于是,两人便开始在工作室和河边两头跑,不断改进起了水力制动的活塞式风箱,并为风箱配备了等比例缩小后只有人膝盖高的小型演示高炉。
而到今天为止,古斯塔夫已经推翻重组了十七次,终于做出了可以完美传递水车动力到活塞杆上的制动系统,奈何这一对比,两人就发现古斯塔夫辛苦这么久做出来的制动系统转换出的风力效率还不如人力的一半高。
古斯塔夫顿时有些丧气了。
“公爵大人,或许还是你说得对,是我太贪心了。”任谁辛苦尝试了快一个月最终却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也会感到挫败的。
然而陆瑶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她看得出,古斯塔夫这是一时当局者迷了,而且她要的也不仅仅是一个水车制动的风箱而已。
“不,古斯塔夫先生,我不这么认为。”陆瑶站起来,望着古斯塔夫微笑。
“您的水车制动系统成功了。”她说,“既然您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何妨继续走下去,试一试能不能通过调整水车的直径和水流速度来控制水车转动速度,再进一步控制风箱的拉动速度呢?”
闻言,古斯塔夫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啊,那这可就是一个多系统叠加组合的大系统了!”
“这么大的机械系统是我过去从未尝试过的,不过既然公爵您提出来了,那小可就拼尽全力一试吧!”
古斯塔夫的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陆瑶知道,那是欲.望与野心之火——
求知的欲.望。
和一位天才欲要创造出前所未有的伟大作品的野心。
古斯塔夫欲要让自己的名字在奇工巧匠这条历史回廊上刻画出一道供后人瞻仰惊叹的不可磨灭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愉快,俺放纵回来了orz
啊,大家也许听说过生死时速这个词,形容的正是断更后灰溜溜回来的在下。
所以,接下来可能还有123456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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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当古斯塔夫和陆瑶沉迷于修改新的制动系统时,陆瑶让人从黑死山脉深处的铁矿里挖出来的铁矿粉在被初步磨碎之后也源源不断地从大山深处运了出来。
就在藏有大量高岭土的那座小山深处,在和陆瑶用来烧顶级瓷器的秘密瓷窑隔壁的山谷内,一座全新的窑在巴顿的带领下建立了起来。
这是一座和之前用来烧瓷的窑结构完全不同的窑,但是巴顿已经有过不止一次的瓷窑修建经验,更在古斯塔夫的身边干了一段时间的活,收到了不少来自大师的教导,再回到他自己擅长的领域,巴顿干起活来就更加顺畅了,那座结构复杂的新窑也很快就被他带人建好了。
而新窑建好后,一群沉默的人带着新的材料和他们的生活用品,新驻入了这座小山中,而他们的领头人,竟然赫然就是许久不曾出现的特蕾莎修女。
这群人带着最好的传信渡鸦,带着令人看不懂的奇特肃穆感,身上披着绣金银双色蔷薇的黑袍,他们进驻这座小山后,山中一下子就热闹起来,除了山中的高岭土,另外还有从外面来的马车源源不断地拉着以黑布封住的大批物品进入山里,然后驶入新窑附件的修建的仓库。
这群沉默的人每日就待在那座新窑周围,每天消耗大批的燃料,每日都从新窑附近飘起厚厚的烟尘,每日都有新的渡鸦从这里起飞。
后来,山里开始传来让人牙酸的沉闷敲击声,接着就渐渐有东西开始从这里被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