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得了狂犬病_分卷阅读_106
沈博衍二话不说,立刻去把胶带弄过来了。
合作了一段时间以后,陆凌恒开始对嵇莘产生怀疑了。不过怎么说,作为一个导演,再有性格,这么拍戏也是很不敬业的。当然,业内不是没有这样的导演,有的也确实很有才华,只是如果嵇莘再这么拍下去,且不论别的,本来预计三个多月拍完的电影恐怕要拍上一年才能拍完了。等也不是等不起,但是要看这个导演到底值不值得等,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有才华。
陆凌恒、沈博衍还有周越越找了个会议室开始看嵇莘这段时间拍摄的成果。
没多久,陆凌恒摸着下巴说:“他拍人还挺有一套的。”
嵇莘确实有自己的长处,他很善于发掘演员的特色,有几个镜头拍的实在是妙,陆凌恒觉得自己没有演出来的东西都被导演利用拍摄的手段给表现出来了。
周越越也不得不承认:“才华还是有一点的。”
看完底片以后,沈博衍叹了口气:“能顺着他的地方就尽量顺着他吧,最重要的是,拍出一部好电影来。”
第九十一章 沈父癌细胞转移
《宝儿》的故事里,严宝儿是个流浪汉,他在十二岁被父母遗弃在一个桥墩下,因为父母已经发现他是个只会笑不会哭、智力比旁人低下很多的傻子。他的名字也像是一种讽刺,出身的时候是父母的宝儿,被遗弃的时候就成了路边的一根草。
严宝儿身上带着一个铃铛,是他被遗弃的时候母亲给他的,他一直当成自己的宝贝。他的心智只有六七岁,白天就靠乞讨过活,因为他力气大,偶尔也帮人干点简单的活。每天晚上他都回到爹娘丢掉他的桥墩下,晃着铃铛,等着永远不会回来的爹娘回来找他。因为他娘丢掉他的时候说过,只要他在原地等着,他们买完东西就会回来找他。
城里有一个和严宝儿差不多年纪的痞子少年,名叫顾三四,也就是《宝儿》的男二。顾三四十分顽劣,他知道严宝儿是傻子,经常带人欺负他。他骂严宝儿傻,没有人要他,他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严宝儿智商低,死心眼,听不懂别人的劝诫,日复一日地等下去。
彼时侵华战争已经开始。
一天顾三四正如往常一般欺负严宝儿,踩坏了严宝儿的铃铛,把严宝儿惹急了扑上去跟他拼命。当日军的战斗机出现在上空时,顾三四慌慌张张地想跑回家,生气的严宝儿抓着他不让他走。轰炸机离开后,顾三四往家跑,纠缠不休的严宝儿追在他身后,顾三四跑回家,发现自家的房子已经被炸成了废墟,而他躲在家中的父母都被倒塌的房屋压死了。
刚刚成年的顾三四就这样失去了双亲,他伊始迁怒于严宝儿,觉得是他害得自己没能见到父母最后一面。然而他的家被炸没了,他什么都没了,他只能跟严宝儿一起住桥洞底下,一开始他对严宝儿非打即骂把怨气全都发泄在严宝儿身上,然而在相处的过程中他的情感也在发生变化,直到有一天有别人欺负严宝儿他挺身而出保护了严宝儿。他心里其实明白,傻子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那天不是严宝儿拉着他,他也是要躲回家的,非但救不出自己的父母,自己也会死。顾三四在逆境中成长了,从欺负严宝儿的流氓变成了严宝儿的保护者,并且用他自己赚来的钱给严宝儿买了一个新铃铛,他告诉严宝儿,不管他们在什么地方,只要严宝儿晃铃铛他就会听见,永远不会像他的爹娘那样丢掉他。
顾三四还教严宝儿唱一首童谣。“月亮亮,阿娘坐前堂,等我把家还。屋里灯光亮,锅里正烧汤。饭好喫,菜好香,那是我的家,我却在梦乡。”严宝儿笨笨傻傻,怎么也学不会。
有一天顾三四看到政府募兵,他想参加,打鬼子给父母报仇,然而他参军了就没有人管严宝儿这个傻子了。最终顾三四还是下定决心,把身上的钱都留给严宝儿自己去报名参军,没想到一根筋的严宝儿跟着他一起去,前线极其缺人,征兵的人来者不拒,看严宝儿好手好脚连查都没查,把严宝儿也一起收下了。
因为国军内部的混乱,两个人连枪都还没学会怎么使就莫名其妙被当成炮灰送上了战场,他们打不过日本人,长官下令撤退,严宝儿却是个只知道前进不知道后退的傻子,他的心念极其简单,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谁欺负他他就打谁,顾三四为了把严宝儿拉回来冲上去,结果一颗地雷的爆炸把他们两人炸晕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他们所在的队伍全军覆没,日军以为他们已经死了,放过了这两具“尸体”。
知道了战争的残酷和自己的弱小,顾三四决定带严宝儿回去,没想到穿着军装走在路上被路过的军队当成逃兵抓了起来,关了几天后直接送去了滇边继续当炮灰。
顾三四教严宝儿用刀用枪,教严宝儿杀人,告诉严宝儿如果遇到欺负他的坏人就要立刻把坏人杀了。严宝儿傻人有傻福,子弹炸弹统统不怕,来了也不知道躲,但炮弹却都长了眼睛不往他身上招呼。严宝儿不怕痛,敌人在他身上捅个窟窿他也不晓得害怕,英勇得叫敌人害怕。
不久之后,顾三四被敌人的子弹击中身亡了。严宝儿不懂事,抱着顾三四的尸体说什么也不放手,抱了三天三夜,他们的连长趁着严宝儿无意识的时候把顾三四的尸体偷走埋了,骗严宝儿说顾三四被敌人抓走了,打了胜战就能把顾三四救回来。于是严宝儿在战场上闷着头往前冲,阴差阳错,居然杀了敌人的中队长,立下大功劳。
战争结束后,人们纷纷离开,严宝儿却没有走。电影的结尾,他坐在顾三四死去的土包上,晃着顾三四送给他的铃铛傻傻地唱着顾三四教给他的歌谣,继续等待永远不会回来的人回来。
这部戏有四分之一的内容都是战斗场面,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沈博衍专门请了国外的烟火团队,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因为嵇莘要求苛刻,影片中不少场景他要求自己搭建,导致预算又超过了周越越的规划,沈博衍不断追加投资。
然而沈博衍也不是凡事都顺着嵇莘的。虽然因为嵇莘是沈清余介绍的,沈博衍对他比较信任,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嵇莘也确实表现出了很不靠谱的一面,因此沈博衍亲自在横店盯着,一旦嵇莘又闹出什么事,如果他认为确实是为了电影好的,会酌情同意,如果认为嵇莘只是在出幺蛾子,他就不留情面地拒绝。
这样一来,嵇莘倒是老实了一阵,然而没过多久,沈博衍就没空再盯着嵇莘了——打从除了上次那档子事之后,邹静静和沈父之间开始争吵不断,不少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都被翻出来了。那些都算了,沈博衍就差把家搬到横店来了,父母的破事耳不听心不烦,然而沈父的身体状态不好,哪里经得起这样生气,没多久竟然又进医院了。
沈博衍搁下剧组的事连夜赶去医院,邹静静正在科室外等着,沈博衍一上前就质问道:“你疯了吧?!你想逼死我爸?!”
邹静静的脸黑得像炭一样:“我没疯,疯得是沈清余。”
沈博衍目光复杂地盯着她看。他也不知道邹静静为什么又能把帐算到沈清余头上,从小到大每次都是这样,什么错都是沈清余的,怎么连他们夫妻吵架也能赖上沈清余呢?
邹静静冷笑:“你以为是我想跟你爸吵架?我巴不得他赶紧把身子养好回去替你主持大局!是他逼着我吵架,十几年前的破事都要翻出来跟我算旧账!好一个沈清余,真是能忍啊,看你爸没几年好活了,想趁着这时候挑拨离间,抽我的底。”
沈博衍不可思议:“我哥挑拨离间?你确定?”
邹静静说:“不是他还有谁!”
沈博衍长长叹了一口气。母亲和哥哥的这笔糊涂账,他不想再参与了。
没多久,沈清余也赶到了,表情严肃:“爸情况怎么样?”
邹静静连跟他维持表面的客气也懒得做了,冷冰冰地不理他。沈清余用眼角睨了她一眼,也不再做声。
沈父做完检查,要等第二天才知道结果,于是一行人回家了。四个家人在一起,气氛却无比尴尬,谁也不理谁,简直叫人浑身难受。
好容易捱到第二天,大清早剧组又来电话了。
周越越的语气很焦躁:“沈总,剧组出了点问题。”
沈博衍揉着太阳穴不耐烦道:“又有什么问题?没大事别烦我,我家里现在有事呢!”
周越越说:“昨晚横店下雨,仓库的窗不知道被谁打开了,道具和石膏板都泡水了。”
沈博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我操!”
很多室内的场景嵇莘都要求自己搭棚,于是剧组自己租了个仓库搭建了一个屯兵所,用石膏架子搭出内部的构造,把家具啊枪支等道具搬进来布置。昨晚上下了大雨,仓库的天窗没关,早上剧组的工作人员进来一看,石膏架子和道具都泡水泡坏了。道具是借来的,用完了还得还,弄坏了就得要赔钱了。
电话还没打完呢,家里保姆过来,说沈父身体不适,早上又吐了一回。
沈博衍丢下一句你看着解决就行便把电话挂断了。
下午沈清余也没去公司,就在家里呆着。邹静静不想看到沈清余,回自己房间去了,于是沈博衍和沈清余两兄弟一起坐在客厅里聊天,等医院来通知。
沈清余问沈博衍:“电影拍摄得还顺利吗?”
沈博衍叹气:“这个嵇莘,不管他水平有多好,我以后不会再用他了。”
“怎么了?”沈清余问道,“嵇导有什么问题吗?”
沈博衍说:“太事儿了,就拍这段时间,不知道给我添了多少麻烦,隔三差五就要增加预算,压根不听话。”
沈清余举起杯子喝了口茶,笑道:“艺术的事我不太懂,不过听说有才华的人很多都是这样,活在自我的世界里。你要是为投资的事发愁,放宽心,大不了我再给你公司拨点钱。”
沈博衍看看沈清余:“不光是投资的事,我总觉得这个嵇莘太……要不是人是你介绍给我的,我都怀疑他跟我有仇故意给我添乱。”
沈清余拿杯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耸耸肩:“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