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节

  冯长宁叹了一口气:“皇子,昨天驻卫南县的两千兵丁,逃了三百人,其余一千七百人都降了。皇子府的亲兵真能打,这种谎话也就只有皇子还信了。现在大名府的皇帝已逃,开德府正处四面围困当中,坚持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刘麟猛地回头,道:“长史,你在以言语动摇我的军心?”
  冯长宁摇了摇头,懒得再更刘麟,到桌子另一端坐下。
  刘麟直直地坐在那里,盯着前面的大石。过了好一会儿,刘麟突然站起来,猛地一脚把凳子踹倒在地。吼道:“连长史都不支持我了,这仗再打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冯长宁静静地坐在哪里看着刘麟,不为所动。
  仗打到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仗打不下去了。刘麟只能逃跑,打到外线去,找个机会再杀回来。只要留住了自己的兵力,也就留住了希望。如果连兵力都没有,刘麟也就废了。
  发泄了一通,刘麟渐渐安静下来。沉声问冯长宁:“长史以为,我们只有跑一条路了?”
  冯长宁道:“不错。打下去死路一条,及早逃生为要。”
  刘麟道:“长史以为,应该向哪里跑为好?”
  冯长宁道:“还向哪里跑?其他的方向都封死了,只剩下濮州一个方向了。而且要快,要在王宵猎把濮州方向堵死之前跑。逃往东平府,逃往齐州,都可以暂缓。只要缓过气来,未必不是一条生路。”
  刘麟沉默一会,道:“现在除了金国能援助我们,还有其他的路吗?”
  冯长宁道:“只要齐国能够伸出援手,事情就有可为。皇子,想一想现在的形势,金国没有放弃我们的理由。皇子手下有数万大军,是齐国再在惟一信得过的力量。金国要战,可配合金国的兵力,为一大助力。而皇子得金国帮助之后,皇子府兵力有了主心骨。不像现在一样,人人想逃,形势就不一样了!”
  刘麟坐在那里,恨恨地看着城池往西的方向。过了很久,道:“难道真地没有办法了?”
  冯长宁道:“还有什么办法?大名府方向皇帝跑了,临河方向孔彦舟了,所有的兵力都压到皇子府身上来。这可是十三四万大军啊,皇子府怎么应付得来?如果不跑,就只能全部战死在这里了!”
  刘麟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形势如此,就只能跑路了。
  王宵猎的策略很简单,先打其他部分军队,先弱后强,一步一步削减自己这方的兵力。到了最后,全部的兵力对付皇子府亲兵,还有什么办法?
  刘麟纵然万般不甘心,也只有逃走一条路了。
  王宵猎在帅帐里,仔细看着地图。用手一遍一遍丈里着地图,算着距离,预估着刘麟的路线。
  汪若海从旁边的参谋室进来,递给王宵猎最新的兵力部署图。道:“各部在纷纷逼近开德府,如果伪齐兵马不逃的话,就快被围起来了。刘麟再笨的脑子,也不会呆着不动了。”
  王宵猎道“刘麟再笨,他手下的人可不会笨,如果按兵不动,就真被围起来了。我估计,两三天内,伪齐兵马就要逃了。现在关键的是,他向哪里逃?”
  汪若海起身,走到地图前。用手敲着濮州道:“向这里逃,其他没有退路了。逃到濮州,可以退往东北方向的东平府、齐州,犹有腾挪的余地。事尤可为。”
  王宵猎点头:“是啊,逃往濮州,可谓是逃出生天了。现在的关键是,刘麟可以逃,他的兵马不可以逃掉!说句实话,现在刘豫和刘麟逃掉,于大局影响不大。而他手下的兵丁,据说叫皇子府兵马,兵俸又高,待遇又好。与其他的兵马相比,皇子府兵马还是有战斗力的。只要把这支兵马全部留下来,刘豫也好,刘麟也罢,就大势已去了。”
  汪若海缓缓点了点头:“宣抚说的极是。只要打掉了皇子府兵马,伪齐再无可虑!”
  王宵猎道:“命令魏阳的军队,准备好路上的军粮,但是不要过分前逼,先暂时稳住刘麟的军队。同时命令在大名府的解立农和李兴的部,立即抽调主力南下!歇了好些日子了,他们的军队该打仗了!”
  汪若海叉手听令。
  王宵猎道:“南边有童德的军队,北边有魏阳的军队,东南面有林卫的部队,东北面再有解立农和李兴的部队,皇子府卫队就被团团围住。到了那个时候,他想跑也就跑不了了!”
  汪若海道:“过了濮州,离大野泽不远了,道路泥泞,并跑不远。”
  王宵猎点点头,道“命令各军,发挥能打硬仗的作风,要不怕艰苦,追击敌军!”
  汪若海道:“刘麟的部队,士气已经散了,再也不能艰苦作战。在泥泞的道路上逃跑,只怕是降得多。只要我们在后边能够穷追不舍,估计他们逃不远!”
  第1081章 追击
  第二天一大清早,王宵猎起来,先到帅帐外面活动一下,打一套太祖长拳。一套拳法打完,神清气爽。
  拿毛巾探拭脸部的时候,汪若海急匆匆进来。对王宵猎道:“宣抚,事情不好,刘麟的军队出城了!”
  王宵猎吃了一惊,急忙把汪若海的公文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
  恼怒地道:“刘麟倒是滑溜,这个时候皇子府的亲兵全出来了!看他的方向,是向濮州逃跳窜。要想抓他,快不起来,我们要另想办法!”
  汪若海道:“他们向濮州方向,跑得也不快。”
  王宵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快步回了指挥部。
  王彦当值,趴在指挥部的桌子上面睡得正香。听见动静,急忙起来,向王宵猎行礼。
  王宵猎示意一下,坐到桌子上。手里拿着战报,仔细看刘麟的皇子府亲兵出来的方向,手在地图上查看。
  过了一会,王宵猎道:“在商胡埽之前,都是沼泽烂地,刘麟也跑不快。过了商胡埽之后,就全是一马平川了,行军再无阻碍。解立农和李兴的部队等不得了,命令在清丰县的魏阳部队,还有童德的部队,一起南追!即使刘麟带少量部队跑掉了,他的大部队也不能跑!”
  汪若海叉手唱喏,快步去了。
  王宵猎在屋里走来走去,烦燥异常。
  随着马蹄声传来,传令兵飞一般跑进魏阳的帅帐。马上的蹄士下来,把手中的命令交给魏阳,道:“宣抚令,第十一师立即追击,不要让皇子府的亲兵跑了!”
  魏阳拿过命令,仔细看了一遍。问旁边的孟坡:“绕过商胡埽,我们到濮州,比开德府到濮州远多少?”
  孟坡道:“远二十里路。”
  魏阳点了点头,道:“我们出发,已经比皇子府的亲兵晚了两天了。想追上大部队有点困难,但是,咬住他们的兵续部队,还是能够做到的。参谋,立即整理部队,准备出发!”
  一个时辰之后,魏阳的先头部队就出发。后续的部队一部一部跟上,既不会断了兵力,也不会拉开太远。
  刘麟回头看看泥泞的道路,长出了一口气。道:“可算撤出来了!昨天下了一场雨,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实在是走不得了。还好先头部队硬朗得很,硬生生地走出一条路!”
  冯长宁道:“确实,先头部队确实能干!我们带先头部队去濮州,那里有一万驻军,皇子先走!离了濮州,皇子带一万部队去东平府,先观望局势。”
  刘麟道:“后边的部队,就拜托参议了。你在商胡埽等他们一下,大队人马上来就可以走了。”
  冯长宁苦笑:“王宵猎必然得了消息,派出部队拦截。后边的部队还不知道走得多快,听天由命吧。前方濮州还有林卫的一个帅,已经赶过来了。皇子到了濮州后,也只能带一部分人走。”
  刘麟看着冯长宁,摇了摇头,拱手道:“参议珍重!”
  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拨马带着先头部队走了。
  冯长宁看着刘麟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既盼刘麟能够逃出生天,又对自己的未来深深担忧。
  自己本是宋臣,因为蔡州在敌后,孤立无援,不得已之下投降了伪齐。那个时候,自己是蔡州镇抚使,虽然官职更多是名义上的,也是一方大员。后来,直到跟了刘麟,深受重用,才死心塌地。没有想到,现在碰到这种情况。伪齐已经不保,刘麟又能够坚持多久?
  在商胡埽等了半天,看天慢慢黑了下来,冯长宁只能命人做饭。道:“我们有一百多人,今天一下午,又收集了一千多人。人数不少了,不能在这里干坐着,要派出去。要多派侦骑,侦察十里之外!”
  说完,点了十多个人的名字,派了出去。
  派出了侦骑,冯长宁吃过了晚饭。看阴沉沉的天空,一脸愁容。
  派出去的侦骑走了几步,看天色越来越黑,不由恼怒地道:“这样阴沉的天气,冯参议还要派人出来侦察,有什么用处?我们随便看看,到那边的破屋下来喝酒吃肉去也!”
  其余几个一起叫好。随便看了两眼,一起到了破屋下来,掏出酒肉来吃。
  第二天早上,天已大亮了,侦骑才悠悠醒来。一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两个宋兵在面前,不由吓了一跳。
  宋兵见侦骑醒了,道:“昨天晚上后半夜又落雨,我们也不能不躲雨,集结一下兵马。看你们睡觉,不得不在你们身边守着。幸好,到了天亮你们才醒来。”
  侦骑道:“你们是怎么来的?要干什么?”
  宋兵笑道:“我们自然是从清丰赶过来的,要堵住你们。连续两场雨帮了我们,从后面追上来了。”
  侦骑左右看看,见自己已经被包围,颓然叹一口气。
  外面的宋军挤在一起躲雨,焦急地抬头看着天色。见雨渐渐停了下来,纷纷从帐篷下钻了出来,穿盔戴甲。
  宋军道:“既然雨渐渐停了,你们又醒过来,就自己绑上吧。”
  说完,把一捆绳索摔在几个人面前。
  见几个人不为所动,宋军刷地抽出腰刀来,道:“还要我们动手吗?”
  几个侦骑被吓了一跳,急忙麻溜地拿起绳索,把自己绑起来。
  把几个侦骑堆在一起,宋军快速地收拾行装,把自己收拾停当。道:“雨停了,正是杀人的好时候!你们老实待在这里,等我们去把所有的皇子府亲兵捉为,给你们作伴!”
  说完,就听外面开始大声整军,列好阵势。
  也不知道冯长宁那边发现了没有,现在只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宋军就在眼前整队,列好阵势。就听一声号角,宋军拉开号子,冲了上去。
  商胡埽这个地方,正好挡住了水势。一边是万里泥沼,一边则是干净利索的爽途。在泥沼中的士兵,想跑也跑不起来,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被抓。
  随着号角声,宋军急匆匆地冲了出去。顷刻间,就喊杀声一片。
  第1082章 逃跑
  刘麟连着中了两日,终于到了濮州驻地鄄城。看见鄄城的城墙,城头上的旗帜,长出了一口气。
  远看着是刘麟的装束,施宜生急忙打开城门,接了进去。
  到了州衙外,刘麟叹道:“今日可算活过来了!议事官,你大功一件!”
  施宜生道:“皇子,宋军昨天攻打瓠河镇,我派了三千兵马去救,还在坚持不下。皇子逃到濮州来了,必是宋军大规模进攻,瓠河镇必然守不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刘麟道:“濮州也守不住了。你与我一起,点起兵马到东平府去。待重新战起兵马,再来与宋军争短长!”
  施宜生想了想道:“若是向北走,去东平府要过济水,现在没有渡船。不如再过一府,干脆到济南府去吧。济南府城池大,粮草多,而且容易过河。”
  刘麟踌躇一会,咬牙道:“好,就到济南府去!你去收拾人马,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施宜生道:“不等其他兵马了吗?瓠水镇共四千兵马,极是老练,最是能征善战的人手。”
  刘麟道“不等了。宋军已经大军出动,我军无论如何也抵敌不住,还是早走得好。等到了地方,再重整兵马,才能跟宋军重新回过。不经过修整,如何挡得住宋军?”
  施宜生道:“听皇子令!”
  刘麟出了一口气,向施宜生道:“你去烤一只羊来,我的肚子前胸贴着后背,被饿得惨了。先填一填肚子,再睡上一大觉,好好休息休息。”
  施宜生称是,转身准备去了。
  林卫得了王宵猎的命令,带着自己一个师,急急向瓠河镇赶去。到了瓠河镇外,指挥姬朋前来迎接。
  姬朋向林卫行礼,道:“不知都统前来,迎接来迟,万望恕罪!”
  林卫道:“行到宣抚严令,全军进攻敌军。我来得太急了,没给你消息。”
  说完,两个人一边聊着话一边向姬朋的帅帐走去。
  由于没有得到命令,林卫只派了一个指挥的兵力进攻瓠河镇。吸引了四千兵马来守,依然打得有去有回。现在得到王宵猎的严令,全军出击,林卫急急领了全部兵马,来攻这座镇子。
  破了瓠河镇后,就直面濮州驻地鄄城县了,其他再无强兵。这座镇子,就是濮州在临濮县前面的卫士。不把这个卫士拔掉,就被挡住了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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