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还没回去呢,”徐晓风抬头看了眼越来越差的天色,“家里有人来接吗?”
  “我就住学校边上,正准备走啦,老师明天见。”
  说着,她挥挥手,撑开自己迷你的太阳伞准备回家。
  俞洲忽然出声叫住她:“你撑我这把吧。”
  他把伞又递给了陈乐瑶,陈乐瑶一愣:“那你……”
  “我和老师一起就行,”他说,“我们的伞足够大。”
  陈乐瑶看看雨,又看看徐晓风足够载三四个人的大伞,没有逞强,那点说不上来的郁闷也跟着烟消云散,笑得眼睛弯弯:“那就不客气啦,谢谢。”
  陈乐瑶撑着俞洲的伞走了,俞洲于是顺理成章走到徐晓风伞下:“我们走吧。”
  他们一起走进雨中。
  徐晓风刚看完俊美少年和漂亮少女之间赏心悦目的互动,脸上还带着微笑,道:“陈乐瑶是个很不错的女生,直爽聪慧,那天在校门口也很仗义。”
  俞洲脚步微顿。
  他扶了一把伞柄,把伞往身边人头顶倾了一些,不动声色道:“老师说得对。”
  徐晓风以为他害羞,便不再多说,问起他们接下来的篮球赛。雨声嘈杂地落在伞面上,几乎要把交谈声都盖过去,他们越走越近,头好几次轻轻撞在了一起,才能勉强听到对方在说的话。
  雨声越吵,反而觉得伞下越安静。
  聊的都是些学习生活上的琐事,俞洲在说自己初中时的篮球比赛战绩,目光却直勾勾盯着徐晓风握着伞的手。
  徐晓风问他篮球好学吗,他说“好学”,其实心思早就飘远了,脑中反复想着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
  那时候他大概四五岁,很小很小,拼尽全力迈动双腿也只能勉强跟上妈妈的步伐。
  也是相似的雨夜,俞若云走在他前面,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握着他的手,不大的雨伞全在她头顶,俞洲的半边身体都打湿了,鞋子也打湿了,走到半途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俞若云这才察觉到小屁孩的困境,终于慢下步伐,把伞也倾过来,弯腰看着气喘吁吁的俞洲,埋怨道:“笨蛋,你跟不上就要说出来,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埋怨的时候,她还用力攥着俞洲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让他紧紧贴着她的腿。
  隔了十几年,俞洲仍然记得那时候自己满手都是汗,和俞若云的皮肤黏在一起,像某种双生的、纠缠向上的菟丝花。
  雨越下越大,俞洲盯着徐晓风白皙的手走神。
  与俞若云柔若无骨的手不同,眼前的手更长,更骨节分明,更有力,应该也会更冰凉。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好似又回到了童年时期,食道中莫名烧起一股强烈渴望。
  ——想被。
  和这只手像彼此缠绕的藤蔓那样用力,再怎么地滑,都能在摔倒的前一秒被扶起来……
  “俞洲?你在发什么呆?”
  另一只同样好看的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俞洲猛地回过神,下意识转头,在极尽的距离下对上了徐晓风迷惑的瞳孔。
  他心跳如雷,热意从心底开始,一直蔓延到脸上。
  还好天色已经全黑了,徐晓风没能看到他全部红透的耳垂。
  第20章 心机
  “没什么,”他声音发紧,手用力捏起来,藏进衣服兜里,“我走神了,刚才说到什么?”
  徐晓风道:“有空的时候能不能教我打篮球?这种集体运动应该很方便交朋友。”
  俞洲正在拼命克制浮动的情绪,听到这句,全部的努力都和雨水一起流到脚底。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徐晓风手背上,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开了口:
  “好啊,当然没问题。不过老师不是对肢体接触过敏吗?教起来可能比较麻烦。”
  徐晓风:“……”
  他想了想,似乎确实如此,篮球这种运动难免会进行肢体碰撞,他要学起来必须先克服那个烦人的毛病。
  正常人没有谁会如此厌恶肢体接触,每到了社交场合,他都像个格格不入的怪胎。
  徐晓风吐出一口气,正想说慢慢试试看,俞洲却抢在他之前问:“是生理性的,还是心理性的?一直这样抵触吗?”
  这个问题让徐晓风沉默片刻,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最后,他道:“俞洲,你见过供奉在家里的佛像吗?”
  俞洲微微一愣,摇摇头。
  “我妈妈开始信佛之后,在家里供奉了佛像,”徐晓风继续说了下去,“佛像这种东西怎么说,似人又非人,我小时候特别特别害怕看到它,总觉得它是活的。偏偏它又放在玄关门口,我妈还要求我每天尊敬地摸摸佛像的手。”
  “佛像上头就是灯,所以它每天都被照得发热,摸起来和人的温热皮肤无异,非常逼真。我被强制摸了大概一年,之后就不愿意和人进行皮肤触碰了,一碰到人都会想起那尊佛,下意识地觉得毛骨悚然。”
  俞洲听得微微睁大眼:“……”
  他猜想过很多前宕起伏的故事,却没想到是因为这种看似离奇又极为合理的理由。
  徐晓风笑道:“是不是很好玩?人有时候就是神奇的动物。”
  俞洲看了徐晓风一会,然后重新把视线挪到他的手上,道:“风哥,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克服它。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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