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合缤纷彩灯

  正式下海之前，祁煜将你推进试衣间里。
  你以为他还要和你玩小游戏，于是赖在原地不肯动，揪着他的浴袍撒娇说立刻就想去海里看鱼尾巴。
  祁煜被你缠得浑身都红了起来，推开你蹭在他胸膛的脑袋。
  “你这个女流氓，穿成这样下海，会吓到我的朋友们的！”
  “哎，你的朋友们？你们海的鱼都像你这么纯情，这么容易脸红吗？”
  说着你还抬手戳了戳他的耳朵尖。
  你很明显搞错了重点，祁煜也少见地没和你争论“纯情与否”的话题，而是更加用力将你塞进了试衣间里。
  他现在必须要自己待一会儿！
  一想到一会儿要以真身见你，他就紧张得不行。
  毕竟，人鱼既不是人也不是鱼，这种“拼接式”的形态，谁知道你看了之后会不会不喜欢！
  就算不喜欢也没办法，是你非要看的。
  他垂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忍不住抓了两把头发，焦虑地走到卧室里换了一身衣服。
  你换好衣服出来时，正好看到他在系衬衫的扣子。胸口的大片皮肤半遮半掩，上面也遍布着你留下的抓痕。
  见你出来了，他也懒得扣那些繁琐的扣子了，就这么敞着领口向你走来。
  “准备好了？那我们……”
  “哎，祁煜！小心脚下！”
  哐！咚……砰……
  几声奇怪的巨响之后，祁煜终于还是不小心被彩灯机绊倒，摔在了地上。
  不知道脑袋磕到了哪里，发出好大一声巨响。
  “哎哟～好痛，什么东西偷袭我……”
  祁煜哀嚎起来，两手撑在地上想要爬起来。
  你见状赶紧收住笑脸，大步走上前想要将他拉起来。
  然后你听到啪嗒一声，下一秒，整个试衣间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祁煜大概是不小心按到了灯光的开关，现在这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下意识紧张起来，照着记忆中的方向，慢慢向他走去。
  “祁煜，你在哪里？还能找到开关吗？”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握住你的手腕。
  “我在这，别怕。”
  “谁怕了……”
  你反手抓住他，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刚刚有没有摔……”
  咕噜噜……
  耳边突然传来水泡浮动又破碎的声音，然后身体失重下坠，你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了祁煜的腰。
  你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世界便又亮了起来。
  你惊奇地瞪大眼，发现你和祁煜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水底。
  要如何形容这种震撼呢。
  世界消失在眼前之后，再睁开眼，看到的是他和他的世界。
  本应是深不见底的海底，因为他手中那盏彩灯而明亮起来。强烈的光束自他手中发散，深邃的海水也被照成了透亮的蓝色。
  一座荒芜的海底废墟沉默地伫立在你眼前。
  古老的石板建筑组成残破的墙体，无数海草缠绕其间，被灯光照得隐隐闪光。
  你看到许多破碎的古老建筑，彼此依靠着半掩在沙土之中。
  尽管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是在这贫瘠的深海之中，它们的存在却显得格外神秘而美丽。
  此间寂寥无声。
  祁煜拉着你坐在一处断壁上，海水卷起你们的头发和衣摆，却又好像并没有真正接触到你们。
  这种无限接近却并不相贴的感觉十分神奇，像是盖了一层薄薄的，柔软的被子。
  哗啦啦……
  身前传来什么东西拨动海水的声音，你低下头，看到祁煜修长健硕的蓝色鱼尾。
  和想象中一样，不，是比想象中还要华丽许多。
  浅蓝色的鱼鳞在这暗不见光的海底熠熠闪光，半透明的尾鳍像是一片闪着璀璨星点的薄纱。
  鱼尾摇晃间，荡起层层水波，像是覆在他身上的透明纱缦。
  你好奇地去捉，却被他猛地躲开。
  哗啦啦，又是一阵剧烈的水声。
  你抬头看向祁煜，发现他的脸红成一片，滚烫的温度像是要把这海水也烧得沸腾起来。
  “看就看，怎么还上手？”
  “唔，我想试试手感怎么样。”
  “手感？你的好奇心还真是……过于旺盛了。”
  人鱼的尾巴哪能随便摸？
  那可是很私密很敏感的部位！——虽然更过分的事都做过，可是人鱼形态之下，他还是忍不住感觉到怯然。
  “真的不能摸吗？”
  “不能。”祁煜回答得很坚定，他将硕大的鱼尾蜷了蜷，放在离你很远的地方。
  他这个样子有点像缩在不合适的窝里的猫，看上去可怜又倔强。
  你闷笑一声，没再勉强他。
  海底的世界很安静，因为鱼儿们都不会说话，当你们也沉默下来的时候，这里便寂静得像是一片空洞的废墟。
  祁煜微微仰头，看向天空的方向。
  此刻悬在海面上的明月只投下稀薄的微光，根本无法穿透沉重的海水。
  有调皮的小鱼游过来，贴在祁煜的鱼尾上嬉戏。
  祁煜甩了甩尾巴，将它们吓走，可是它们很快又游了回来。
  你看到他皱起眉，威胁似的对那些小鱼说：
  “再不跑就吃了你们！”
  而那些鱼像是听懂了，竟吓得四散奔逃起来。
  祁煜看着它们东躲西藏，又撞到彼此晕在原地的傻样，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蠢死了，难怪是食物……”
  他在海底的时候，看起来比在陆地上要自在一些。蜷缩在身侧的鱼尾也下意识舒展开，拨动海水，与鱼儿们嬉戏着。
  只是他的眼神落在那些废墟上时，总会显得有些落寞。
  你不知道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哪里，但是一想到这里可能是他曾经的家，而他可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潜下来，然后坐在这里发呆。
  此刻无论说什么安慰的话语，都显得太苍白。也不能像哄小猫小狗那样来哄这条傲娇的小鱼，于是干脆接过他手中的彩灯机。
  彩灯机摸起来还是干燥的，看来他的Evol 还可以让东西在水里保持干燥。
  你按动开关，调出一个看上去很热闹的炫彩灯光。
  祁煜眨了眨眼，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你。
  “怎么，你要在海里开party 吗？事先声明，我可不会人鱼表演。”
  “噗，谁要你人鱼表演啦。我只是想试试，这些五颜六色的灯，在海里会不会吸引到同样颜色的鱼而已。”
  祁煜垂眼看向你手里的彩灯机，再抬头时，眼里多了些许揶揄的笑意：
  “闪得这么快，你是在找彩色的鱼吗？”
  你有些生气起来，明明是为了哄他开心，他怎么还反过来嘲笑你？
  你气呼呼地举起彩灯，将灯光对准他的胸膛，“找到了，你就是这个海里最花哨的彩色小鱼！”
  “胡说什么！我才不是什么花哨的鱼，我可是这片海域里最漂亮的人鱼，也就你这么没眼光……”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说到最后，竟迅速转过头去。
  紫色短发在水里荡起柔软的弧度，恍惚间，你好像看到了他的耳朵变成了和尾巴一样的半透明颜色。
  你凑过去，拨开他的头发，果然看到了鱼鳍状的耳朵。
  蓝紫色的耳朵上点缀着粼粼的宝石，看上去华丽得有些失真。
  指尖触到的一瞬间，能感觉到冰冰凉凉的手感，像是触摸在柔软的丝绸上。
  被你碰过的地方燃烧起粉红，很快便扇动着甩开你的手。
  他的耳朵，会动耶……好可爱。
  你追上去摸，祁煜便脸红得更厉害，像是被人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恨不得躲到洞里去似的。
  “保镖小姐，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呼吸也粗重了些许。
  你看到他的脸侧和脖颈上也浮出些许鱼鳞，大概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你立刻停止了自己的骚扰动作。
  祁煜缓缓吐出一口气，撅着嘴回头看你，语气郁闷至极：
  “都说了不能摸，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嘿嘿，对不起嘛，我没见过人鱼，所以有点激动。”
  “这么说的话，你岂不是看见别的任何人鱼，也会这样凑上去摸？”
  你耸了耸肩，语气随意道：“唔，说不定。万一别的人鱼会更热情一些呢？”
  你看到祁煜皱了皱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你：
  “你……你……”
  “我怎么？”
  他狠狠吐出一口气，转过身不理你了。
  你憋不住笑了出来，在你的笑声中，祁煜的鱼尾不安分地扫动起来，搅得整片海水都翻涌起来。
  “我开玩笑的啦，当然只摸你。”
  尾巴晃动的幅度小了些。
  你拿着彩灯，拨动开关，心不在焉地继续说了句：
  “谁让我们关系好呢。”
  祁煜沉默了一下，然后鱼尾重新甩动起来。
  他转过身，接过你手里的彩灯机。
  修长的手指快速转动开关，调了一个红色的灯光出来。
  他将灯光对准一片空白的海域，静了片刻，然后你就看到陆陆续续游过来许多红色的小鱼游了过来。
  不只是鱼，还有红色水母、海星、章鱼……
  像是响应了祁煜的灯光召唤，它们全都聚集在了那片灯光之下。
  祁煜将下巴搁在你的肩膀上，懒懒地声音传了过来：
  “深海里的鱼反应会比其他海域慢一些，像这样等一会儿，它们才会聚集过来……”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要睡着了一般。
  “当然也有反应快的鱼。但是这种鱼被信号灯吸引过来时，往往又会错过变幻莫测的灯光。”
  “所以，你要慢一点。”
  “等等他……”
  “它们。”
  他的声音消失在鱼群荡开的波纹中。
  只有你听懂了，他让你等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