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故剑情深(十九)

  “不够安分?”慕紫轩从房门步出,只觉心中愤愤难平,门外季明霞想与他搭话,慕紫轩也只心不在焉的应付两句,便大步下了山。
  看着慕紫轩远去身影,季明霞怅然若失,轻叹一声,抚着剑俏立风中,过不多时,商影也出来了,见自家徒弟仍然在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我的傻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儿?”
  季明霞认真道:“师尊令我守在门外,徒儿自然不敢轻离。”
  商影恼的弹了她下脑门,道:“师傅我来就是给你这傻姑娘创造机会的,现在机会在眼前你还不知把握!”
  季明霞疑惑道:“徒儿不明白师尊所言何意,师尊不是来于顾师叔商量正事的吗?”
  商影气道:“那我用你明白的话说,你慕师兄被罚看守经阁,这天气乍暖还寒的,入了夜怕又得冻着,你去与他送些厚实衣裳去!”
  季明霞登时明了,面上泛出一丝羞红,却道:“师傅有命,徒儿自当照办,只是由我给慕师兄送去……怕不合于规矩。”
  “只是什么只是,霞儿,识大体,明大理是你优点,但遇上心仪之人,也要学会把身段放柔,撒撒娇,使使小性,恰当时机嘘寒问暖,你若不知道争,迟早被别人争了去。”
  说着,把她往院里慕紫轩房间方向一推,笑道:“话就说这么多,我自己回丹霞峰便可,你啊,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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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人的血中都燃着火焰,哪一个甘于寂寞?慕紫轩自诩门中翘楚,同龄师兄弟间无一能与他比肩,可顾剑声仍总以他剑术未成气候为由,对他处处约束。
  凌霄剑宗弟子年满十七便可下山游历试炼,但他游历的机会却被顾剑声推去,取而代之的是继续在山上单调重复的练剑。
  至今也只两次出过山门,皆是跑腿的简单任务,就这样,还被严格约束着时间,慕紫轩本就不服管,这次出门遇上纪凤鸣,更是给他心中埋下了一颗一点即着的火种。
  同样年岁,修为也在伯仲之间,慕紫轩与他相交同时,亦有竞争之意。但一经比较,纪凤鸣已是被‘道扇’卫无双委以重任,独当一面。而他作为‘剑冠’弟子,却连报上自己名号都被刻上了‘贪慕虚名,不专于剑’的烙印,不被师尊允许。
  “成日练剑练剑,练了剑又不许用,否则就是争强好胜,真希望他能早日收个剑痴当二弟子,也让我脱离苦海。”慕紫轩腹诽着,又在心中叹口气,“悠悠的事全然没机会跟他说,不过听他今日口风,就算说了,也只是给他留下教训我的话柄,好让他数落我沉迷声色,轻浮躁动。罢,先去经阁呆上一阵糊弄下,等会再寻悠悠商量对策。”
  不知不觉,已到经阁之外,凌霄剑宗守备外紧内送,经阁之内也不禁弟子进入,所以当此人手紧缺之时,只留二个殿前弟子在外看守。
  二人皆与慕紫轩认识,见他到来,不无讨好的道:“都已入夜,慕师兄还来经阁参阅,这般悬梁刺股,难怪能在咱们凌霄剑宗弟子中稳居鳌首。”
  慕紫轩在门中人缘不错,此时暂收心中不快,道:“少贫了,我是来替你们做看守,师尊交代,这几日经阁交我看管,你们交了班,就回去睡觉吧。”
  二人自是欢天喜地,按程序做了交接后,慕紫轩又问道:“里头可还有人?”
  “方才进去个师姐,看着陌生,不过模样倒是周正……”说着,弟子猥琐胡侃道:“嘿嘿,慕师兄,这半夜三更四下无人,你把门一关,就可为所欲为了!”
  慕紫轩往那弟子额上一拍,道:“我信你啊,整个凌霄剑宗哪怕标致点的母猪你们都能说得上名号,会有不认得的漂亮女弟子?就算有,你们能不趁守门机会好好盘问一番”
  弟子苦着脸道“嗨,谁知道哪家长老新收的弟子呢,看样子高冷的紧,腰牌可是真传弟子的腰牌,就往我们这些殿前弟子眼前那么一丢,也不正眼看我们一眼,待我们查验完拿了就走,根本不给搭话机会啊。”
  “你们觉得不甘就多争些气,早日从殿前弟子转为真传弟子。”之后又催促检验腰牌的人道:“我说一个腰牌瞅了半天,你验完没有。”
  那弟子道:“慕师兄,我将灵力灌入,你这腰牌怎无半点反应。”
  “没反应?”慕紫轩接过令牌试了一试,果然如他们所说,凌霄剑宗腰牌关注灵力后皆有云纹浮现,以此辨别真伪,但此令牌却是无任何变化。随即道:“这次出门遇上了凶煞之物,许是那时腰牌的灵气被污染了吧,待明日我再换上一块。”牌内灵气流失,亦是常见之事,慕紫轩也不以为意。
  “师兄,我们可是认牌不认人啊……这让我们如何交接?”
  慕紫轩笑道:“行了,少跟我装恪尽职守,谁不知道谁啊?你们若不认,那我可转头回去睡觉,留你们继续把守了。”
  “别啊,我们就这么随便一说。”两人把腰牌往他手里一塞,又猥琐的往经阁内使了个眼色道:“模样真的周正得紧啊,慕师兄别错过机会。”说着一同嬉闹着跑远。
  忽闻一声轻斥传来:“你们跑起来不看路吗?怎这般冒失……”
  而声音接近,走来一道俏丽中不失英气的身影,正是季明霞。
  “季师妹,你怎来了?”慕紫轩道。
  “听说你被罚在这把守经阁,师傅怕入夜天寒,便让我与你送件厚衣裳。”季明霞柔声道,递来一件绒披风。
  “还是师姑疼我,劳烦师妹了。”慕紫轩正欲接过。
  季明霞却把手一缩,眉头皱起,原来披风上此时裂开了一道口子。不禁懊恼道:“都怪方才那两个冒失鬼差点撞到我,害我一不小心踩到了角,毁了慕师兄的衣裳……”
  慕紫轩不当回事:“嗨,不过就破了口子,有甚大不了。”
  “慕师兄你先等等,我替你补一补衣服。”季明霞说着,挽起披风脚,又从自身衣嚢上翻出针线,纤纤玉指穿针引线,密密织起来,竟如蝴蝶穿花,分外娴熟。
  远远躲在暗处的商影却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心中暗道:“这傻姑娘,送衣服便送衣服,你又提我作甚!人情倒是落在我身上了!缝衣服倒是好机会,但你也该先等他把衣服穿好,然后贴着他身子为他缝衣!师傅是实在帮不了你了。”
  不要问商影为何如此熟练,总之瞒着徒弟,躲在这想看好戏的她越看越是憋心,骂着弟子不争气转身而去。
  一边没眼看,一边却赞叹不已,慕紫轩道:“我只道季师妹巾帼不让须眉,没想到做起针线活来也是这般利落。”
  季明霞低下螓首弄针,认真又专注,“这有甚大不了,我入门学得第一套剑法就是织女飞梭剑,剑法讲究使剑如运针,初学时就是拈着绣花针使剑招呢,剑法虽不成气候,针线活倒算练了个娴熟。”
  “季师妹剑法若不成气候,凌霄弟子中也无几人再值得入眼了,既能提剑,又能拈针,谁若有幸娶了季师妹,那可真叫福气.”
  “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明霞针法一乱,春笋般的手指扎出一滴嫣红血珠,不由轻呼一声,接着一边将手指放在口中吮着,一边细声道:“师兄取笑了……”
  看着素来英气的季明霞如今羞红了脸,低首吮着手指的小女儿姿态,慕紫轩亦微微一愣,恍然觉察到了什么。
  此时却听“啪”得一声,一声脆响从后方书架传来,“是了,经阁中还有其他人!”
  慕紫轩不敢再看季明霞,趁机回头,却见书架间一条身影如鬼似魅晃过,几乎让慕紫轩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但再看书架,梨木书架缺了一小块,似是被人生生扳下。
  见那人刻意躲闪,慕紫轩察觉不对,道:“不知哪位师妹在那?损坏书架,可是要赔偿的!”而足下一点,已是追了过去,却见视线尽头,果然有一道身影一闪而没。
  慕紫轩再追上,只觉那人步伐变化,在层层书架中如捉迷藏一般,只能追上道道残影。
  “是窃书者!”知晓必然有鬼,慕紫轩紧追不舍,却见那身影陡然一旋,已如蝙蝠一般往门外飞去。
  “哪逃,季师妹,你守在这,以防调虎离山,我去追。”慕紫轩亦掠出门外,却见那人只一道背影,身着凌霄剑宗道服,宽袍大袖掩住原本体型,但依然可推断应是纤细女子。
  眼看追之不及,慕紫轩喝一声:“留下吧!”长剑锵然出鞘,化作剑气经空,呼啸追上,那女子不得以,亦抽出佩剑回身接招,然而甫一交手,就在剑气下吃了亏,剑气看似直来直往,但交击瞬间又生出变化,一道剑气中暗藏十数种劲力,交错变化,难以测度。
  女子遁法和轻身功夫皆是一流,剑法却差了许多,应招之间,已被多变的剑流逼得险些拿捏不住剑柄,身形顿时一停,而慕紫轩已趁此时机逼上。连环快剑,如网如织,不容她走脱。
  可与她眼神一交汇,慕紫轩当即如被打了一棒,剑法顿时散乱,眼前之人为了掩住身份,撕了两片袖袍蒙住头脸,但纵然只露出一双眼睛,慕紫轩也断然不会认错。
  而那双眼睛如怨如叹,似愧疚似责怪,短短一瞬,变化出各种复杂神采,之后一回身,穿过散乱的剑网纵身而去,而慕紫轩呆若木鸡,任由她离去,只口中喃喃道:“怎会是她……怎会是她……”
  眼看那人影越行越远,忽然,天地间响起一声冷哼。
  似是远在天边,又似尽在耳畔,落入慕紫轩耳中却不啻惊雷,令他恍然回身,心生一股不祥之感。
  而下一瞬,剑意横空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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