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赵牧这才把握着赵二脖子的手挪开,慢吞吞起了身。
  秦折看到了这个动作,剜了赵二一眼,那一眼极为生动,好像赵二才是勾引赵牧的狐狸精。
  “对啊,折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赵牧摸了摸秦折的脑袋。
  “不是!折儿有惊喜给哥哥,晚上回去再慢慢和哥哥说。”秦折笑嘻嘻地贴在赵牧身边。
  “有什么惊喜不能现在说?”赵牧瞥了一眼低着头的赵二沈致彰,像看奸夫淫妇。
  秦折留意到赵牧眼神中的嘲弄,挺直了脊梁骨愈加高傲,眼刀子直丢向病床上的男人:“我让周院长给我安排了检查身体,医生说我体质特殊,很好受孕。”
  赵牧回头扫了一样跟在秦折身后的周亭书,笑意深深:“折儿这是要给我生孩子啊?行,晚上回去就试试。”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暗流涌动顷刻全破,一石激千层浪起,每个人——包括原本低着头的赵二,都把目光凝到了他的身上。
  沈致彰明显没有料到赵牧会突然出这么一手牌,看着病床上的人脸色逐渐苍白,视线失焦裂成七零八落锋利的碎片,落下时仿佛是割疼了手腕,赵二低头盯着手腕上的紫青的血管失神。
  周亭书也意外赵牧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他不禁有点疑惑,琢磨不透赵牧真正深沉的心思。
  秦折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睛,有些僵硬地攀着赵牧的手臂,像面前摆着金山银山,不断问他:“真的吗?真的吗?哥哥?”
  局外人姿态的赵嘉柏回过神来,小脸抽得狰狞,猛地要撞上秦折瘦弱的身板,叫唤:“我不同意!大哥,你敢让这个戏子生赵家的孩子,我就敢掐死他!”
  赵牧不以为意,一个眼色就有人轻松地控制住了赵嘉柏。
  赵牧走过去亲自替赵嘉柏整了整衣领,笑:“赵三,多和你二哥学学,看清楚赵家是谁当家做主。”
  赵嘉柏回头去看他的二哥,呆成了一截木头。
  木头怎么会生动呢?木头只有干涩。
  回赵宅的车上,赵牧单手抵在下巴上看车窗外,不紧不慢地琢磨着什么,对秦折的叽叽喳喳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秦折正兴冲冲地讲到了周家医生给他开的调理身体的药,他也记不清楚专业术语,只能胡乱说出个用途来,刚卡了壳在想,就听赵牧转过头来慢悠悠问了他一句:“被人送过来之前,学了不少东西吧?”
  秦折呆呆愣住,没敢多嘴,怕赵牧看出什么端倪。
  “今天晚上全拿出来使使,看看把你调教得怎么样。”赵牧微笑着看他,一点瞧不出狠毒,乍看全是温柔,只有拿出查案时抽丝剥茧的功夫,才能发现他的笑容里其实只有轻蔑:“晚上回去好好洗个澡,有你受的。”
  秦折想扑过去抱着他的腰,被他一个眼神冻住,看旁边的车座:“坐好。”
  秦折腼腆地羞红脸,小学生一样端正坐好,赵牧看着他勾唇笑了笑,转过头去看车窗外时笑容也没变,在树荫间筛下的斑驳阳光里几乎有些可怖,他阴恻恻地想着:
  叫沈致彰的是吗?让人送个小动物到他身边来潜着,还以为只是惦记着赵家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利益碎渣子,结果?居然不自量力盯着他嘴里指着活命的肉。
  第七章
  一大群人簇拥着赵牧和他的情人退场以后,原本热闹的病房瞬间抽空,连呼吸都显得空空荡荡的。
  赵二脸色沉静如死水,没有一丝波澜,乖乖静静地侧身躺好,子宫里的小婴儿一样双手抱膝,被子皱成一朵花开在他身上,遮住他身上泛出的凉。
  虽然他心里的难过很淡很淡,但在明朗的阳光里,依然能刺得人眼睛发酸。
  赵嘉柏难过得胃病都犯了,不敢出声打扰他。
  沈致彰看他在明晃晃的阳光下脆弱得像一串泡沫,皮肤似乎被强光照在墙上的反射白亮穿透,能看到里面凝固不流的血管,和断进血肉里的肋骨。
  “赵先生,你别——”
  “沈先生请出去吧。”沈致彰的话没有说完,赵二就出声打断了他。
  赵二的声音轻到耳朵不可捕捉,但锋利如削铁如泥的刀剑,劈下来就是大段大段的苍凉。
  周亭书清醒立于局外,看见他躺在阳光里的样子,突然想起三个多月前,这个男人只身来医院找他的场景。
  那时候正是春天,周家医院顶层的园花开得繁烈,十万春花如一梦,不知今天他心底存着几分黄粱梦醒的觉悟?
  赵二起了给赵牧生个孩子的心思,是在陈晚过世后的半个月。
  他食不下咽,身体急剧消瘦,又犯了肺炎,被赵牧接到了小仙山的宅子养病。
  赵二后来总想,赵牧会有那样的安排,恐怕是为了更好处理对自己手上财产的转移痕迹。
  小仙山的宅子前前后后占地很大,但做事的人少,只有一对夫妻,因为名字中各有温良二字,所以叫做阿温和阿良。
  这一对夫妻是这颗星球的异类,几乎无所不能,不光会种树养花,能做科研能耕田,还能随时为东家处理任何的意外,包括在床上弄伤了人这件事。
  赵牧让人把赵二接过去的第一天,就给赵二提起过关于这对夫妻的事情,说是年轻时候在美国卷入了复杂的纷争,来小仙山做事,是奔着隐居来的。
  赵二当时心绪十分寡淡,对他们的过往没有任何探究欲,但他想赵牧肯放下那些天文数字的生意和他说这些,一定是想逗自己开心,于是假装好奇地顺着问了几句,让赵牧真以为他凌乱的心事翻了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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