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再嫁 第59节
绿漪执拗不起,眼睛发红。
虞枝道:“我可以继续将你留在玉漱殿,但是你不可以再在我身边伺候。”
“谢夫人宽宥。”绿漪哽声道。
绿漪起来,虞枝目及到她额头的红肿,她道:“你家里出事,你该告诉我。”
绿漪道:“奴婢有想过,可是夫人您当时正巧感染了风寒......”
闻言,虞枝目光微滞,无奈叹息一声,怒气和伤心如一缕轻薄的烟雾消失殆尽。
“这份信笺我处理了,你以后也不要再做了,你回头告诉那名暗卫,让他告诉令容,此事我已知晓,往后不要再做。”
绿漪道:“是。”
虞枝思量道:“我再问你,此事除你外还有旁人吗?”
绿漪道:“没有了。”
“我宫里是不是还有他的人?”
“有。”照姜璟对虞枝的在意,他定然在玉漱殿安插了自己的人。
“你知道吗?”
绿漪摇首:“奴婢不知。”
“你下去吧。”
“奴婢告退。”
待殿内只剩下虞枝一人,她便就着烛火点燃信笺,继而把烧起来的信笺丢入火盆中,再不理会。
她意识到姜璟和成佑帝一样,对她有难以言明的控制欲。
而今的虞枝只觉窒息反感,心口郁郁,难以排解。
心情无法平静的虞枝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有种突然的冲动,想把镯子卸下来,但最后念想不了了之。
虞枝选择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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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漪在殿后的假山处和暗卫接头,然后把所有事都和暗卫阐述清楚。
暗卫面无表情点头,随后去往紫宸殿复命。
绿漪捂着心跳紊乱的胸口回来,一路上沉默寡言。
她在想虞枝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五年来虞枝都没察觉,为何现在一下子就突然发现了?
绿漪哪知在她和暗卫接头时,虞枝径自找了一个僻静的小轩练字,小轩屋的窗户刚刚好正对假山,所有画面一览无遗。
紫宸殿。
姜璟从暗卫口中得知此事后,面上露出惊讶之色。
暗卫转述虞枝的话:“夫人给陛下您的话——此事我已知晓,往后不要再做。”
姜璟声调一如既往:“朕知道了。”
他继续问:“母妃什么反应?”
“绿漪说夫人是难过,似乎也很生气,但没有对她发火,还是将她留在玉漱殿中,只是不让她在身边伺候。”
姜璟道:“摆驾玉漱殿。”
过了一阵工夫,就着皎洁的月色,姜璟来到玉漱殿。
此时刚入夜不久,时辰不晚,藉由玉漱殿透光的窗户可知虞枝尚未就寝。
殿门两端悬挂的六角宫灯发出亮眼的光芒,光晕折射在姜璟周身,照出他温和神情,刻画出他纹丝不动的影子。
姜璟看着门,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让门口守着的宫人进去通报。
殿中分外安静,宫人小声道:“夫人,陛下来了。”
虞枝笔尖一松,墨汁在白纸上晕染开,如黑色的花。
过了三息,虞枝锁住眉,眼里透出几分苦恼,尔后她换一张崭新的宣纸,凝神握住笔杆,继续写字。
宫人等待了一会儿,才听到虞枝的话:“让他回去,不见。”
宫人领命,正要转身,前方再度响起虞枝的声音。
“等等,你再告诉他一声,这一段时间我不欲再见到他,我不想徒添烦恼,当下我只想安心习字。”
听罢,宫人额头流下细密冷汗。
她立刻明白陛下和夫人是闹了矛盾,那这个传话的差事可不好做,但宫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转告殿外等候的姜璟。
殿外,宫人走出来。
姜璟神色如常。
宫人垂首,正声把虞枝的话复述一遍。
姜璟微微吊起的眼尾徐徐拉下来。
他听自己问:“这是母妃的意思。”
宫人骤然觉得胆寒,身躯无意识抖起来,她颤道:“启禀陛下,这就是夫人的原话,千真万确,奴婢可不敢篡改。”
换做平常,姜璟会说一声随口的安抚话,可是现在他没有。
姜璟未理宫人,望向殿门,眼神幽深地像是穿过厚重的殿门,直直定格在虞枝身上。
虞枝没有要听他的解释。
出乎姜璟的意料,他吃了闭门羹,并且荣获虞枝的警告,让他最近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一次疏离不够,还要来第二次明面的疏远。
一个疑问在姜璟心中沸出。
他,做错了什么?
第43章 生气
虞枝逐客, 姜璟并未不依不饶,他遵从虞枝的话离开。
临走前,姜璟半张脸隐在暗处, 他语气认真且郑重,让宫人带话给虞枝:“儿臣知错, 恳请母妃原谅。”
宫人将原话转述给虞枝听, 虞枝没有抬眼,只点点下巴, 表示已知晓。
往后几日, 姜璟如虞枝所言,没有再来叨扰, 给虞枝足够的清净。
全玉漱殿的宫人对虞枝和姜璟之间的冷战心照不宣, 虽然不解,也不敢多问, 勤勤恳恳做好自己的事。
约莫五日后, 姜璟不经意间开口问虞枝近况。
高忠道:“夫人每日都在和贺学士学习, 今儿贺学士和夫人还在太液池游湖。”
“游湖?”姜璟挑眉, “游湖作甚?”
高忠道:“听说是为让夫人开拓心境。”
姜璟不言。
高忠娓娓道来:“夫人每日按时用膳,每顿吃得都比从前要多些......”
姜璟像是在听。
过了一会儿,高忠陈述完毕,又不禁多讲了一句话:“总之陛下您不用担心, 夫人她好得很。”
闻言,姜璟轻扯起嘴角, 似笑非笑。
姜璟呢喃:“看来朕真是为母妃找了一个好老师。”
高忠虽然没听清姜璟在说什么, 却本能打个寒战, 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会错姜璟的意, 说错话了。
夜里, 姜璟决意去玉漱殿,他想,经过这几日虞枝合该消气了。
然事与愿违,当姜璟如往常一般悄无声息步入宫殿,却得到虞枝一句:“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姜璟神色罕见地一僵。
虞枝蹙眉,她质问道:“你不是答应过我最近这段日子不出现我面前吗?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姜璟很快冷静下来,他面带歉疚,告罪道:“请您见谅,儿臣不请自来只是想向您道歉,那件事是儿臣的错,不该让绿漪那么做,儿臣知错,恳请您原谅。”
虞枝扶额,搁置下羊毫笔,道:“令容,我不想听这些,也不想见你,我也希望你谅解我。”
不想见姜璟,一方面是因为姜璟所为,另一方面是虞枝欲意戒断对姜璟的依赖。
她侧过身,一咬牙,狠下心肠道:“总之请你出去。”
话落,殿中陷入诡异的安静。
良久,姜璟缓缓道:“您就这么不想见我?”
“是。”虞枝闭眼。
姜璟默然。
从虞枝的语气中可知,她并未消气,如此一看,情况比姜璟想得更加糟糕,与姜璟而言,这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对于虞枝而言,此事极为不正常,她难以接受,不能释怀。
一句话概括,姜璟想得太简单,他没有虞枝的角度去换位思考,低估虞枝反应。
姜璟面上笑容寡淡。
最后他压下升起来的躁意,吞下自己作出来的苦果,道:“好。”
确定姜璟走后,虞枝才回身,却没了练字的心情,她想起白日贺嘉对她坦诚布公的话。
贺嘉对虞枝说他是她的老师,也是姜璟的臣子,换句话说,为人臣才是贺嘉心里摆在第一位的。
所以贺嘉告诉虞枝,他自己也被姜璟叫过去询问过——关于她习字的所有细节。
虞枝无法理解,这时候虞枝意识到自己对姜璟的了解好像从很久以前就停滞住了,满心以为他是温润如玉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