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彼此彼此,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论及那个不在场的男人,向来几乎只谈公事的二人一下子多了个共同话题。「像团野火吧,还要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那种,我从小看着子騫长大的,怎会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所以我很疼子騫的,虽然子騫不太喜欢我这个又现实又闷蛋又死板的兄长,但我很高兴有这个又热情又热血又热力四射的弟弟。」
  发现眼前人不像自己认为的那般冷血,她忍不住问:「你怎么不跟子騫说?」说了的话,两兄弟的关係至少不会闹得这么僵。
  耿子默没马上作出回应,将话题重心带到他比较感兴趣的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近得直人多会变直,你现在变得跟子騫一样心直口快啊……」
  是这样子吗?「但你跟子騫相处的时间不是比我还要长吗?」他们至少当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她会受到感染,那他应该比她更早一步受到感染才是……
  耿子默莞尔一笑,平铺直叙多年以来的心声:「不长,我怕子騫跟我相处太久会变曲,也不希望子騫接触太多公司事务,所以我尽可能跟子騫保持距离。」
  自知不该过问别人家事,但她还是捺不住问更多:「为什么?你怕子騫比你更能干能够取代你的位置?」所以才会一直放任子騫在外头四围闯?
  耿子默没正面回应,只轻描淡写地带出公司内部经常出现的权力斗争。「你大概不太了解我们的家族,故且勿论父亲有多少儿女,耿家的亲戚也有不少,因此对集团虎视眈眈的人有相当多,而锋芒毕露的人多数会被联手拉下马。」
  锋芒毕露……子騫恰巧是这种人,即使他肯收敛也没用,他是那种走到哪都会成为焦点的人,无关外表,他天生具备这种特质,儼如阳光一般的存在般,走到哪都会有人注意得到他。难怪子騫那些同父异母的哥哥总爱合起来对付他……
  商场如战场,寧杀错别放过,要是她也是别有居心的一群,都会想对子騫出手多于对这个短命种哥哥出手。「所以你假装有心脏病,待其他人对你没戒心?」
  「知我者莫若楼秘书。」耿子默再次迂回曲折地给予讚赏。
  明瞭他的心思,楼格格不禁请教问道:「你为什么可以时时刻刻都这么理智?」简直不像一个人,就像没有七情六欲似的。
  「彼此彼此,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我做不到你的地步,没法把人生大事当作是筹码。」要不是穷途末路,她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本能吧?」耿子默牵唇笑了笑,纵有所感地道:「我跟子騫的生母不是那些很会争权夺宠的女人,而子騫即使再会人情世故都是会败在率直的个性上头,没法待在尔虞我诈的地方过久,所以我会这个样子也是环境造就而成……」
  「……」的确,他们这对亲兄弟性格落差很大,光是翘腿的动作就已经很不同了,子默是膝盖叠着膝盖,两手交握置在交叠在膝盖上,举手投足间均流露出名流绅士的味儿,不会像子騫一样老是耍痞把脚裸放在膝盖上。
  她向来很讨厌男人像个无赖、痞子一样,但她偏偏喜欢上一号跟理想情人相违背的人物。
  意识到自己已打扰工作狂将近十五分鐘,楼格格职业病发作,匆匆交代重点事宜,便迅速退场。「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会儘快找律师办理离婚手续,处理妥当后会通知你上律师楼签名。」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谢谢抬举,副总经理。」
  「老实说,我都蛮想找个人回来让我失控一下。」耿子默忽地慨叹道,镜片下的平静蓝眸闪过一抹羡慕的波光。
  「……那我祝你好运,副总经理。」楼格格不亢不卑地回以祝福便转身离开。
  素手刚摸上门把,彷彿不存半点情感的清冷男嗓飘至。「以后就拜託你照顾子騫了。」
  她动作顿了下,稍嫌激动地回头澄清:「我都没说我会跟子騫在一起——」
  她嘴里这样说,但小脸上却浮现心虚的情绪,向来观察入微的耿子默自是没错过这些微表情,一针见血地问:「你拿把柄来跟我摊牌不就是为了子騫吗?」
  心一虚,楼格格的脸部神经有些少紧绷,张着的唇未能立即吐出半隻字来。
  「我不会拆散你们的,所以在我面前,大可以坦率些,就当作是顺道感染一下我这个冷情冷性冷血的恶魔前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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