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月色朦胧,别墅方圆五十公尺外暗不可测,视线范围内散落着喝罄的空瓶,女孩摇晃着身体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突然一抹身影从后头冒了出来。
「漾漾,给你!」邢闵宗从怀里拿出两瓶饮料递给漾漾,漾漾欣喜的接过后马上开来畅饮,红通的脸颊和她白晰的肤色成了明显对比,邢闵宗嘴角不禁上扬。
麻烦暂时不会出现了,接下来,该从哪里开始呢?
「漾漾,你知道吗?我其实很高兴你穿了这件衣服,那代表你还是喜欢的,对吧?」邢闵宗让漾漾纤柔的身躯倾倒在他的臂膀上,手攀上了她的秀发和肩膀,来回抚动。
「嗯......」漾漾意识模糊的喝着饮料,恍惚的随意应了一声。
漾漾怎么样都想不起来的这件衣服的来源,其实就是当时邢闵宗办的交换礼物的活动上,漾漾抽到的,她不管怎么问都没有人承认这礼物是谁带的,而且跟她平常的风格又大相逕庭,只好先安放在衣柜里,刚好趁这个机会穿了出来,邢闵宗一眼就发现他精挑细选的那件衣服,漾漾竟然穿了它!
「它穿在你身上真的好美......」邢闵宗眼神勾魂的凝视着漾漾,喘息之间透露着爱恋,手不安份的轻轻抚摸着衣服的纹路,漾漾柔软乌黑的发丝正挑动着他的慾望。
漾漾根本没在听,她又灌下一大口号称酒精含量很少的冰凉饮品。
「漾漾,你知道我喜欢你,可是你却一直不肯接受我......」邢闵宗自顾自的告白,「不过没关係,现在我郑重的问你......」
「当我的女友好吗?」邢闵宗的手顺着漾漾脸蛋的弧度往下巴划过,漾漾的头就跟着转了过来,眼神迷濛的看着邢闵宗,她现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回答,就是默许囉?」邢闵宗扬起胜利的微笑,逕自为漾漾答应了她的追求。
「既然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那是不是应该可以......」邢闵宗心里正打算着什么邪恶的念头,没注意到漾漾的脸色一整个扭曲,眉头紧蹙......
「噗!」哗啦一声,邢闵宗高级的名牌衬衫瞬间沾上了刚刚烤得香气四溢现在不成原形的食物,隐约看得出来,金针菇、玉米......
「shit!」邢闵宗立刻站起,秽物又淅沥往下流到他的裤子和名牌鞋上,顿时酸味瀰漫。
「马的!」邢闵宗慌张的看着他昂贵的衣物现在全都毁了,漾漾吐完了便倒地就睡,还知道要倒向另一边不要沾到自己的呕吐物呢。
「邢闵宗!小月......现在是怎样!」安诗馨刚又洗完澡走了出来,眼睛所见一个浑身沾满黏稠液体的男人,和一个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女人,怎么想怎么好笑。
「你看了不就知道!」邢闵宗愤怒的大吼,他的计画完全被打乱了。
「她吐啦?就说酒不能喝太多,现在好啦,你要怎么处理啊?」安诗馨站在一旁风凉的看着,她才不想去淌浑水呢。
「我要去洗澡!你把她带进去。」邢闵宗现在只想尽快洗掉身上恶臭的味道。
「我?凭什么我要带她进去啊?」安诗馨不以为然的看着昏睡的漾漾,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不然还有谁?」邢闵宗说,见者有份,她看到了当然她就要帮忙!
「对!我正要问,小月人勒?」安诗馨说,她刚刚一气之下掉头走人,可是心里还是很掛念着他。
「他......他跟张寞然都先回房间洗澡休息了啦!你不要去吵他。」邢闵宗立刻瞎掰的1个理由掩盖学长跟张寞然不在的原因。「带她进去,我全身臭死了!」
「厚!我才刚洗完澡耶!」安诗馨嫌恶的看着他,味道阵阵传来,闻得她也皱鼻。
「你就把她带回她房间丢着就好了啦!快点!」邢闵宗忍不住反胃,话一说完就衝进屋里往他的房间去。
安诗馨被留在外头睥睨着漾漾,那什么姿势啊,双腿大开活像个妓女,这种粗鲁的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她现在这种样子小月看到一定会彻底对她改观的,真想让他看看。
「起来,林漾语!」安诗馨用脚踢踢漾漾瘫软的手臂,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会真的要我拉你吧?喂!」安诗馨加重了力道,依然不得一点动静。
「你欠我一个人情,知道没有!」安诗馨忍无可忍,只好拉着漾漾的手臂把她往前拖,上楼梯也是这样抠抠抠的往上拉,不过她不知道她睡哪间房,索性随便挑了离她房间很远的1间就把她丢了进去,她做到这就已经很仁慈了,剩下的她懒得管,关上门后又优雅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那么刚好,安诗馨选到的那间房就是一开始漾漾挑中的,离她很远的那间。
※※※
许月反覆拉着门把,但徒劳无功,门已经锁死了,还是从外面才开得了的,这下该怎么办呢?
「嗯?学长?」张寞然睡眼惺忪的坐起身,眼前模糊的身影看起来像许月学长,不过他在做什么呢?
「寞寞!你终于醒了!」许月放弃开门,转身走回到冰箱旁,张寞然倒在那已经一段时间了,他怎叫都叫不醒。
「我睡着了喔?这里是......」张寞然怀疑的看着四周,好像是仓库,对,他来拿饮料给漾漾,然后......
「仓库,你为什么会睡在这里?不是进来拿饮料吗?」许月暂时不管门锁上的事,现在他很好奇为什么张寞然会颓然就睡,他明明只喝了不到一半的饮料。
「我不太记得了,我应该是打开冰箱,然后就......」张寞然歪过头,记忆没留下记忆。
「好吧,算了,现在有另一个问题,门锁起来了。」许月望向深锁的铁门,文风不动。
「锁起来了?刚刚不是有个箱子挡着吗?」张寞然瞪大了眼,刚刚进来的时候门就是开着的,一个纸箱挡着门,他猜想应该是功用的没去碰它,难道纸箱被学长移动了?
「我没有动它喔!」许月赶紧撇清,他进来的时候箱子还好好的,「我看见你的时候门就自己关上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手机!」张寞然手往口袋里翻找,但许月在一旁先叹了气,「没有讯号。」
张寞然掏出手机一看,果然一格都没有,没有讯号的手机等于没有手机啊!
「漾漾他们应该也会怀疑我们怎么没回去吧?只好等他们来了。」许月目前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其实还有一个,就是仓库里有个通风的小窗子,真的很小,他一定过不去,但不知道张寞然可不可以。
「嗯......那个!不行,我会卡住。」张寞然也看见那扇窗,但想像一下就觉得行不通。
「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察觉的,休息一下吧,今天也累了。」许月彻底打消要他爬出去的念头,索性靠到张寞然身旁的墙坐下,还打了个呵欠。
「学长,辛苦你们了,为了漾漾准备很久吧?」张寞然不自觉的缩起身子,双手抱着膝盖,学长靠他靠得好近。
「这没什么啦,办得应该还不错吧?」许月说,他在一个月前就先来探勘过这里的环境了,不过怎么也没想到仓库的门会反锁。
「很棒啊!看漾漾开心成那样,我们很少会大肆周章过生日的。」张寞然说,漾漾跟他以前都会在生日的时候送对方礼物或卡片,但不会特地办一个派对什么的来庆祝。
「为什么?」许月很纳闷,生日不是最适合狂欢的日子吗?
「嗯?漾漾没有跟你提过吗?」张寞然反问,他还以为漾漾跟学长高中认识时应该也熟悉了。
许月摇摇头,他是知道漾漾没在过生日,但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也没特别问她过。
「跟你说应该没关係......」张寞然面对学长,总是有种想把话说给他听的感觉,即使没有得到漾漾的许可,但既然是学长应该可以吧?
张寞然娓娓道出,漾漾多年无视生日的真正原因。
漾漾家是单亲家庭,从她出生的那天起就是妈妈一个人扶养她长大的,原因是因为在她出生的那一天,妈妈突如其来阵痛时,爸爸却不见踪影,还是妈妈赶紧向邻居求助才立刻将她送往医院生產的,在漾漾出生之后,她得知了原来老公在外头早有了别的女人,在知道老婆肚子怀的是个女生后其实就已经在外头孕育新的恋情,趁着孩子出生了,他也顺理成章的要她签字离婚,远走高飞后留下母女俩人相依为命。
这件事是在漾漾长大后从邻居口中得知的,小时候妈妈甚至还会买蛋糕替她庆生,但自从漾漾知道这一天对妈妈来说其实一点也不值得庆祝后,她就决定不再为这天高兴了,她寧愿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也不要揭开妈妈心底的伤口,久了以后,这一天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许月紧闭着唇,他不知道原来那天对漾漾来说是多么伤害,没有了爸爸,竟然是跟自己有关係,这对当时一个小女孩来说是多大的打击,甚至让她放弃了庆祝自己的生日!
张寞然看学长一脸鬱闷,赶紧转换语气,「不过漾漾还是会很高兴看见学长的用心喔!」
「你真的好了解她呢。」许月转为用平稳的口气说,「要是让我猜的话,根本就会以为你们是一对。」
「我们?」张寞然指着自己,「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啦!」
「况且,学长不是喜欢漾漾吗?......」
张寞然微笑着,学长替她筹备了这么棒的生日,就算他不是女生,也感动得要死了。
「你听谁说的?邢闵宗?」许月睁大了眼,原本开始有睡意的脑袋又活了过来。
「嗯,他跟我们说的,在吃冰那天。」张寞然固作镇定的说着,「别害羞啦学长,也许我还可以帮你1些忙喔!」
「他跟你们说我喜欢漾漾?哪一种喜欢?」许月感到不可思议,邢闵宗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还正大光明向漾漾撒谎。
「就对她有意思的喜欢啊,漾漾好像不太信,她说有机会要直接问你。」张寞然突然觉得心一凉,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邢闵宗这傢伙......」许月恚怒不已,他不是说得很清楚他没有了吗?「我并没有。」
「嗯?没有什么?」张寞然还听不太懂,不过许月学长的拳头握得好紧,青筋浮现。
「我对漾漾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记好了,没有。」许月再次强调,他喜欢的不是漾漾,漾漾怎么会信?他明明说过......
「没有?那为什么邢闵宗要......」张寞然有点糊涂了,邢闵宗喜欢漾漾,要是学长并没有要跟他抢,那他干嘛自动设立一个劲敌啊?
「他已经听不进我说的话了,看星星那天,他送我回家后就问过我,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但他根本没在听!」许月急了,不只漾漾可能误会,连张寞然都信以为真了。
「喔......不过漾漾怎么也一脸不信的样子,学长为她做了那么多......」张寞然心里偷偷吃着醋,学长对漾漾真的很好,好到他真的认为学长跟漾漾要早生贵子了。
许月看了张寞然一眼,好像感觉酸酸的?
「是时候说清楚了,寞寞。」许月拉过张寞然的手,他嚮往已久的那双手。
「啊?」张寞然还在状况外,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气氛都变了?
「从篮球场边的水、带你去保健室、看夜景的咖啡、吃饭,到今天的派对!」许月细数着过去他们相见的场景,每一幕都歷歷在目。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静默了数秒,张寞然和许月对看着,谁也没有答话。
「我?」张寞然想了许久,还是想不出所以然。
许月见张寞然还是不懂,更用力的紧抓着他的双手,他很紧张,成功和失败仅存一线之隔,孤独还是爱情,非死即活。
「我--」
「喀!」
许月愣了一下,话还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转过头去,刚刚还深锁的门不知怎的竟自己缓缓向外打开!
「门开了!」张寞然反握住许月的手,兴奋不已,「学长,我们终于能出去了!」
「是啊......」许月极度的无言,哪来的烂门什么时候不开偏偏这时候开啊!
「快走吧!」张寞然拉着许月站起,两人牵着手往宽广的外头跑去,除了新鲜的空气和小灯以外,深黑色的人影就在一旁站着。
「呀啊!」两人同时被吓到大喊,才正要逃跑,人影开口了:
「我啦,神经病。」邢闵宗从暗处走出,刚刚一身黑的他完全融入晦暗中,根本隐形术。
「厚!你在哪里干嘛啦!」许月拍拍受惊的心,心跳不停加速,是因为这个吗?还是......
「帮你们开门啊,不然勒?」邢闵宗看起来稀松平常,酒气也少了一点。
「你怎么现在才来啦!漾漾勒?」张寞然问,他赶紧往大门口的空地看去,空无一人。
「她吐了,还吐在我身上!我叫学姐先送她回房间,我去洗澡,发现你们没回来才来看看。」邢闵宗谈吐自然的说着,丝毫没有停顿心虚。
「她没事吧?」张寞然听见漾漾吐了大惊,果然酒喝多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休息一下就好了吧。你们在里面干嘛啊?怎么不打电话?」邢闵宗看着手还紧紧握着的两人。
「没讯号打个屁。」张寞然冷僻的回答。
「把门换掉,这什么烂门。」许月最恨的是他超不会挑时间。
两人不理邢闵宗,他也完全还来不及回答。时间也晚了,匆忙走进别墅里,一路上张寞然都还抓着许月的手不放,许月也乖乖的就让他拉着,跟着他走到房门前。
「欸?学长你怎么跟着我?」张寞然开门时才发现许月站在他的后头。
「......」许月很想知道他的手还有没有知觉,「是你拉我过来的。」
「哈哈,开玩笑的!」张寞然突然绽开笑靨,拉着许月踏进房里,「进来吧,你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吧?」
许月一听,才知道张寞然根本是故意的,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这次真的要説了吗?
门关上了,在高级的隔音墙阻挡下,外头什么也听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