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2 抉择(上)

  想你已经成为我的习惯，那该怎么办？
  台上演员的开场表演，身为编剧的我应该躲在后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但我没有，因为我相信话剧社得专业，所以我只是站在后台看着台下的人发呆。
  「学姊，你又发呆？」妍希突然拍了我的背。
  看着花姿招展的小学妹「学姊是在看你们演戏。你怎么在这，主角没在台上？」
  「学姊你还说在看我们演戏？这段没有我。」
  我顿时也说不出话来。
  从布景看出去是我所熟悉的教堂，原来夏言灝一直不说是哪间教堂就是想要瞒骗过我，但是我害怕的已经过去了。
  这是一场企业家邀请的慈善活动，因为我们s大的话剧社在夏言灝接手之后得到许多讲也获的肯定，更重要的是，我们常常出现在慈善活动中，所以也就成为这次表演的重要主轴。
  「好好表演吧！这是学姊最后写的剧本，不要让学姊失望。」
  「好吧！学妹一定会完美演出，我可是今天最完美的女主角。」语落，她进后台做最后的准备。
  突然台下一阵骚动，我以为是我们演员出了差错，但没想到是他的出现。
  如阳光般耀眼的他、我寻找很久的他……
  他在正中央的空位坐了下来，我整个人完全无动弹的看着他。
  我注视着他，他的笑容、他的神情、他的皱眉、他的专注…还有他身旁勾着他的手，几乎要把身体贴上去的女人，很面熟的人。
  「学姊，怎么不出来？」
  「什么？」
  「若歆，要谢幕了！」画了点妆又打扮帅气的夏言灝走了进来，自然而然地牵着我的手走上台。
  回过神来，我立刻用力拉住夏言灝的手「这次我不用出去谢幕，你们去就好了。」
  「为什么？」夏言灝转身看着我。
  「我…反正我只是编剧而已，你们比较重要，快去吧！」我胡乱说了理由。
  我不知道自己又再退缩什么，但是看见文辰赫和那女人的亲密，我突然不想要看见他，想躲起来。
  「若歆，你不是再找他吗？为什么要躲？」
  「我没有躲！」
  「那就上台！」
  「可是…」
  原本以为，只要耐心守候，只要等到他，我就可以盼到自己想要的幸福，但是，我终究只是一个不会发光的月亮，碰到他，我还是註定伤痕累累。
  被夏言灝拉上台，我默默地走到他身后，低着头，不敢抬头，因为害怕对到他的眼睛。
  「这次的演出很成功，谢谢大家的欣赏。」夏言灝拿着麦克风大喊「还有，因为这次最重要的编剧，她和我一样都要从s大毕业，请大家给我们厉害的编剧一个热烈掌声。」
  他用手挽住我的肩，将我拉到他身边。
  「谢谢大家。」我们一鞠躬后，记者向前来问了问题。
  「请问下氏集团还会不会继续支援s大话剧社？」
  「请问你和话剧社编剧的关係是？」
  「请问……」
  一堆问题劈哩啪啦的投向我们，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大阵容的记者，我吓得说不出话来。
  夏言灝却是露出笑容，不发一语。
  这时候，台下又一阵骚动，所有记者的目光顿时都在台下正中央。
  此时，我偷偷抬头。
  夏言灝却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另外一隻手把我揽得更紧。
  「不要看。」
  记者焦点转移到文辰赫身上，他和那个女人正在亲吻，那个女人就是杨紫依，她的妆比台上的演员更加浓，她身上的服装，布料比在场的人都还要少。
  「黎氏集团正式宣布将与杨程集团联姻。」我听见了那熟悉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说出这段话，我的心顿时像被刀一刀一刀的刺入。
  不管夏言灝多么努力想保护我，我还是不想待在这里，这里的空气太稀薄、太稀薄，让我觉得快窒息。
  于是，我挣脱夏言灝的保护，跑向后台离开。
  我一直跑一直跑，夏言灝也紧跟着我，我让眼泪不停的流，也失去任何思考。
  突然一阵喇叭声，刺耳的划破寧静的空气，我看着来不及煞车，对我迎面而来的车子。
  一幕一幕的画面涌入我的脑海中，我看着熟悉的画面，缓缓地被吞噬在充满血泊的回忆中。
  「阿歆！」
  一个熟悉的声音，使我睁开了双眸。
  「正维……」我的眼泪像是不听控制一样，流了下来。
  他原本担心的神情，露出灿烂的微笑。
  「你怎么躲在这里？」他拉起我。
  我突然抱住他。
  这场景好像昨天才发生似的，但这已经是我的回忆了。
  「我没有家人、我不属于这里…」
  那时我知道自己不是白家人，哭得躲在正维家的庭院角落，哭到睡着了。
  正维他听我说了难过的一切后，他将我抱住，我听见他的心跳声，那么沉稳。
  「你听见我的心跳声，对吧？」
  「恩，扑通扑通的。」
  「它是在为你跳，不管阿歆你是谁，我的心里都有你的位子，这里是属于你的，所以不要哭。」
  虽然回想起来很肉麻，但是，心里有了定点，有了栖身之处，那种安稳，是他给的。
  「不要叫我阿歆啦……」听完他的话泪流的更兇。
  他轻笑「阿歆，你还是想留在那个家不是吗？所以相信的是自己的心，你就永远属于那里。」
  「自己的心？」
  突然正维消失在我眼前，所有一切都变黑，但这黑暗中一个声音像是一道光，指引着我。
  「若歆，对不起…」
  我听见了我曾经最思念的声音。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但你一定不知道我。正维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他要我替他好好照顾你，但是我却还是没有做到，甚至让你在感情上受到伤害，如果……我那时候不知道真相，我就可以说出你对我有多特别，但是……我们不可能了。」
  所以那个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他不是因为座位表而知道我的名字？
  「文……」我发不出声音，也看不见他的脸。
  「我们是兄妹，你也是他最重要的人，我们本来就不可以在一起了。原谅我的自私伤了你，但是我也是为我们之间有个了断才离开。」
  他的声音哽咽到我的心痛了起来。
  「可是离开之后，就越想起你，我想不到别的办法，只好结婚。若歆，我想要比正维更爱你，可是我只能用这样子的方法去爱你了…我会离开的，你不会再痛苦下去。」
  我听见开门的声音，但没有立刻关上。
  一个温暖的湿润感在我的唇上蔓延。
  那种感觉我曾经尝过，那一次以为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但是，没想到他会再次吻上我。
  我很想张开双眼，但为什么那么沉重，彷彿这一切是梦。
  「谢谢你、对不起、我爱你…」他磁性的嗓音，回绕在我耳边。
  眼角的泪珠承受不了重量，沾湿了我的脸。
  如果这是梦，那就让我永远不要醒来，永远也不要…可是，我想起来告诉他，我们不是兄妹，我不要这么短暂的幸福。
  就在这想法出现的瞬间，我整个人坐起来，白色的病房，被窗帘挡住的阳光，还有…关上门的声音。
  泪，是真的；人，是真的，不是梦。
  「文辰赫、文辰赫你回来，我不要你离开、我不要…」我拔掉点滴，想快速追上去，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下床才发现我的脚痛得无法起身，跌坐在地。
  「文辰赫…不要走…」
  以凌听见我的哭喊，她赶紧衝了进来。
  「若歆，你怎么了？你的脚骨折现在还不能乱动。」
  也许是我的哭喊，也把护理师引了过来，她和以凌一起把我扶到床上。
  「病人需要好好休息，左脚暂时不要动。」语落，护理师就离开了。
  「他来过，对吧？」我看着门。
  「若歆，这不重要。」
  以凌拉了椅子坐了下来。
  「怎么不重要？以凌，我都听到他说的话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要离开了，我不告诉他就要再一次失去他，永远的失去。」
  「若歆，你冷静一点！文辰赫真的有那么值得你爱吗？你有想过你是真的爱他吗？会不会你只是因为失去正维，那时你只能抓住文辰赫的手而迷恋他？」
  我想过千百万次的问题，我知道我不是一时迷惑，我是真的喜欢他，如果不是，早在他离开之时，我就忘记他了。
  但是……
  「你都知道正维的事了？」
  以凌点头。
  「以前我就知道你和黎正维应该不是只是朋友，但我不知道他是意外而死，文辰赫都告诉我了，你真的很傻，我就说有事情要告诉我，你藏了那么大的事，我真的很担心你欸！」
  「对不起，但是我不是因为这样才去…」
  以凌突然叹了气「若歆，虽然我不反对你去喜欢文辰赫，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他，而是守在你身边快七年的这个人。你痛苦那么久了，为什么就不停在旁边的港湾？」
  「夏言灝？」
  「他还在加护病房，昏迷指数只有3，还没清醒过来。」以凌又重重的叹了气。
  我撑着枴杖，以凌在一旁扶着我走去夏言灝的加护病房。
  「你忘了吗？这场车祸你受到的只是轻伤，夏言灝替你躺在加护病房里。」以凌刚刚在病房里说的。
  倒在血泊中的不是那场意外的正维，也不是我，而是现在这场严重车祸里，为了伤心欲绝的我，挡掉一切伤害夏言灝！
  而我却还以为那些血是正维的，是当年那场我忘不了的车祸！
  那一切不是梦，是现实。
  一切又因为我，又因为我而又有人因为我而受伤…
  「是他替我当掉我该受的伤？」
  「对！」
  「若歆，你该去看看他，他真的为你付出很多，不管是岁月还是生命……」
  「带我去看他！我要见他！」
  我迫切的想快点看到他。
  生命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生死关头却让我见识了两次，爱我的人，一直都这样守护着我，用他们的生命！
  我怕吗？
  想起正维的墓，想起正维的脸，想起我和文辰赫在墓前的眼泪，一切一切…我怎能不恐惧？
  为什么爱让他们连失去生命都在所不惜？
  夏言灝到底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已经告诉过我的心里只有文辰赫，他明白，也了解，却在这近七年的时间，只要我伤心，只要我不如意就像是守护天使一样在我身边。
  「让我守护你。」
  他怎么可以这么傻？
  他不懂我心里真正的恐惧就是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看着我身边的人死去吗？
  老天，祢让正维的离开还不够吗？
  终于进到了病房，我看见全身几乎包着纱布，带着氧气罩的夏言灝。
  我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以凌也站在我身旁。
  看见他那沉睡又有瘀血的脸，我完全无法相信，这是那硬要留在我身边，硬要默默守护我的夏言灝，他这么帅气，这么霸道，这么不喜欢人与他反其道而行，现在却已经躺在床上，如同沉睡的王子。
  「你不是说过要守护我？现在呢？你为什么躺着？起来呀？」我的声音在颤抖，我没有勇气摸他，只是用着手拍打的床。
  「若歆，别这样，你身上也有伤。」以凌赶紧过来阻止我。
  「以凌，我很怕…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我身旁又有人因为我而死，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办法再撑过……」
  我的世界里一直都在失去。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去正视夏言灝给我的一切？为什么我要不自量力去追寻那我不属于我的太阳，捨弃在我旁边守护的他？为什么现在会有那么多疑惑？
  黎正维是已经失去的太阳，文辰赫是追不到的阳光，夏言灝呢？
  「如果我早就接受夏言灝的感情，是不是今天的一切就不那么糟？是不是根本不会有这场意外？是不是我就可以不用忍受将近七年的心痛？以凌…告诉我好吗？」
  「你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自私，夏言灝也不会这样！他总说我傻，他总希望我不要这么去眷恋那个人，但是他呢？他还不是一样比我更傻？」
  「若歆，你冷静一点。」以凌将我抱住。
  我也像是抓住最后一个浮木般，抱住了以凌。
  「你听着，我不是要你去接受夏言灝，也不是要逼你放弃文辰赫，重要的是，我想告诉你，若歆，你身边有很多人爱着你，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人，不要老是把苦往心里吞，你不要将所有错往自己身上丢，黎正维的死不是你的错，夏言灝的伤也不是你害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们爱你，所以也愿意为你牺牲，我们都是自愿的，没有一定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可是事实还是……」爱我的人都受了伤……我能说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若歆，你要知道你是幸福的，所以不要自责好吗？」以凌退了一步，微微的蹲下身替我擦去泪痕。
  她的眼里是担忧，眼角也含着泪水，但是她嘴角微微露出温暖的笑容「因为你，我们爱你的人都很幸福。」
  我转头着还在沉睡中的夏言灝。
  「白若歆，你不是不能拥有爱情，而是你已经在爱了。」
  「你爱的比任何人包括你自己还深，所以你不是没资格去爱人，而是你已经没办法在爱别人。」
  他曾经这样告诉过我，那他呢？
  因为爱着我所以没办法放弃去爱？
  夏言灝依旧没有醒来，以凌拿起我的拐杖，扶我走出病房。
  虽然，我想留在这边照顾他，但是以凌说我身上的伤也需要好好休息，伤好了才有体力去照顾他。
  我打开病房的门，妈妈在整理我的东西，身边还站了一个男子，那个人虽然有点熟，熙但是我却说出在哪里见过。
  「妈！」
  「阿姨好。」
  妈妈看见我的时候，脸上有点惶恐的看着身边的男子，但又立刻恢復笑容。
  「以凌，辛苦你了！」
  妈妈赶紧来帮忙搀扶我，她和以凌一起扶我上床，而那男子始终默默的看着。
  「若歆，怎么一醒来就乱跑？」
  「我去看夏言灝。」
  「你是说受伤的那个人？他醒了吗？」
  我无奈地摇摇头。
  「阿姨，我等等有事，若歆就交给你了。」
  「好，乖女孩，是阿姨要谢谢你。」
  「不会啦！若歆是我的好姊妹，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阿姨掰掰！」以凌跟妈妈打完招呼后，笑着看着我「若歆，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语落，她转身离开。
  我沉默的看着那个男人，他一动也不动，霸气十足的看着我。
  「我是正维的朋友。」
  「正维不需要朋友，请你不要再来打扰他的长眠。」
  他是，黎文杰，正维的爸爸！
  「梦妶，是她吗？」黎文杰终于开口。
  姜梦妶是妈妈的名字，我另一个妈妈叫姜语妶。
  为什么他知道妈妈的名字？
  「你看过了，可以走了吗？」妈妈背对着他，但是妈妈的正面是看着我，她眼里充满哀伤。
  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