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伍话 # 揭邪教祕辛 (上)
望着石床上的男子,看那洁白如雪的华发,祥和苍白的俊容,轻闔上的双眼彷彿随时都会睁开来,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没有。
「师父,有了这朵花,一定能让您醒过来的。」萧芫芫打开从南华那夺来的木盒,探手想将相思华取出,无奈上头的被施的咒太过坚固强大,就算她用尽全力也打不破花朵上的结界。
「该死!」她低咒一声,转头看向在石床上的男子,她眸色一沉。
不行再耽搁下去,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半跪在床缘,握住师父冰凉的手,声调低哑地道:「师父,请您再等等,下次月圆前,芫儿一定会将您唤醒的。您的大业、您的愿望,芫儿定会替您都铺好路!」
说完她抽出腰间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划上一道血痕,鲜血涌出淌落在石床上。她掀开面纱将流着血的手腕凑到自己唇边,狠狠吸了一大口。
萧芫芫连眉头都没皱,也不管血还在往外冒,她含着一口血倾身向前,头微微低下,将嘴里的血以口喥进师父嘴中,直到她将口中最后一滴热血哺进男子嘴里,才缓缓退开。
感觉师父惨白的脸色稍稍恢復点血色,萧芫芫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拿起搁在一旁的伤药,随意抹在还在出血的伤口上。
她端起装有相思华的木盒,看来她还得再去一趟缘白山,逼南华解了这上头的结界。
距离月圆夜只馀不到十日,萧芫芫低头看自己发着淡淡光芒的食指。烛龙说她是天女的转世,若能藉此说法让教里的眾徒、堂主们对她忠心,甚至还有可能攻击到缘和那群臭道士……
萧芫芫嘴角轻勾,重新戴上面纱。临走前她垂眸看了眼仍闭眸沉睡的男子,原本势在必得的笑容稍稍敛起,漆黑的双瞳划过一抹痛意。
三年前的那天,是她这辈子永不会忘记的夜晚,当她满手鲜血的站在祭殿上,以为漫漫的长夜不会有天明时,天空仍是透出光芒,她也就此背负万恶弒师的罪名。
师父是她亲手杀的,这是不可否认的,夙教里许多人,都是亲眼看着师父嚥气过世。像张荣这般恨她的人不在少数,她却独留张荣,其馀的要不是杀了,就是让他们逃出夙教。
就算她不动手杀了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来杀她。现在不杀不过是看在她武功高强,夙教不需要这群老鼠屎,与其整日想着替前教主復仇,不如多花点心思让正派的道士们别三天两头来找他们的麻烦!
萧芫芫整理好仪容后走出密室,冗长的袖襬遮住她腕上的伤口,几乎是她一踏出石门,烛龙就扑了过来。
被他扑倒几次已经有心得的萧芫芫侧身一闪,烛龙煞不住脚,直直撞上石门,额上倏地泛起一块红。
「痛……主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反应这么冷漠,难道汝想起来以前的记忆了?」
看他摀着额头、可怜兮兮的模样,萧芫芫蹙起眉头道:「除非我死了,不然什么都不会想起来的。」
烛龙失望地瘪起嘴,他欲开口时,鼻间忽地一动,伸手抓住萧芫芫的手,速度太快吓了她一跳,下意识举起另隻手朝烛龙的颈项攻去。
「汝受伤了!」他没留意到即将触及他的五爪,而是掀开萧芫芫的衣袖,看见那狰狞的血口子,慌张地说:「吾、吾会一点疗伤的仙术,可以帮汝!」
带着杀气的五指停在烛龙的颈侧,萧芫芫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腕,将衣袖拉下,訕訕地道:「不必了,已经有上药,过几天就好了。」
烛龙仍是一副着急的表情,「汝不觉的痛吗?」伤口这么大,他光看都觉得痛!
萧芫芫不发一语别过头,痛吗?当然很痛,谁会喜欢把自己的皮肤划开呢?
每十日她就得餵师父一次血,因为自小师父每日都给她吃一种药,使得她现在百毒不侵。只有她的血能够保住师父的命,只馀一口气的他,得倚靠她的血才能延续生命。
通常伤口才刚结痂,十日一到她又得放血,三年来没有一次耽搁。只有半年前那回,她受重伤归来,在床禢上躺了十馀日,最后还是她拜託夙颯让她来密室。
知道前任教主没死的只有她、夙颯还有劳钧,能救师父的却只有她一人。
「主人……那人的命早已终了。」
烛龙不是凡人,虽然刚刚只是匆匆一瞥,可他感受不到石室内的男人身上有半点生气。强留亡者的魂魄,时间久了,那人的魂也会慢慢瓦解,最后连轮回都入不了。
「我知道。」萧芫芫脸色有些苍白,语气带着淡淡的倦意:「过几日教内安定下来,我要再去一次缘白山,你可要来?」
烛龙兴奋地摇摇巨大的蛇尾,「主人去哪,吾就去哪!」
看那尾巴击上石壁,轰的一声,带起一波尘雾,萧芫芫咳了两下,恼道:「你能不能收起尾巴啊?」
「可是吾讨厌用两隻脚走路!」烛龙眨了眨眼,委屈地道。
萧芫芫不回应,只是睨了他一眼,好似在说:你不变可以,咱们走着瞧!
烛龙背脊发凉,赶紧摇身一变,变成一名过目难忘的美少年,就连脸上的鳞片都全数隐去。
「这不就顺眼多了?」萧芫芫满意地看着烛龙的人形,点头哼声道。
烛龙瘪着嘴看着自己从一条尾巴变成两条腿,抬起头看萧芫芫要往外头走,他赶紧迈步跟上。萧芫芫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转头就看见他脚步十分地笨拙走在后头,面纱下的嘴角轻扬。
「罢了,你还是当小蛇伏在我肩上吧。」
烛龙闻言,立刻开心地变回一条小蛇,迅速地攀上萧芫芫的肩,窝了个舒适的位置后,把蛇头往她的颈项蹭。
不过他还没碰到,就被萧芫芫一手挡住,她侧首看烛龙无辜的碧眸,叹口气道:「别闹,本教主怕痒。」
说完她也不管烛龙的反应,逕自往前走去。
烛龙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面纱下的肌肤,微微透着红霞,他不禁有些窃喜。主人这是在害羞吧!
他低眸看萧芫芫垂在衣袖中的手腕,一道异光闪过碧绿双瞳,他蛇信轻吐,一缕金色的雾气便飘向她受伤的腕处。
「主人,现在咱们要去哪?」
闻言萧芫芫脚步不停,可语调透着寒气:「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