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陆话 # 叶落尽花开 (上)

  「若取走我这条命,能够就此平復你丧弟之痛,你想什么时候杀了我都无所谓。」秦汸元直视宋墘湛蓝的眸子,「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事必须要去做。」
  他和那个人约好了,要带她去看遍地红花开。
  宋墘掀唇一笑,「你凭什么认为这局面有你拍案叫板的份?」说完剑刃又朝秦汸元的脖子抵了过去,锐利的剑锋触及肌肤,带来阵阵凉意。
  「的确,我是处于弱势。」秦汸元眼神坦然,「不过宋大哥你曾经教过我,人身在下风处,只有两条路,一是顺风而退,另一则是……逆风而行!」
  宋墘只觉得面前金光一闪,秦汸元的速度快得他来不及反应,一隻发釵已经落在他天灵盖上。
  两人神色各异,秦汸元望着宋墘的脸,沉声道:「放我走,让我去救她。」
  宋墘不语,感觉尾端尖锐的金釵同样刺及他的天灵盖,眼前的可是他仇人的儿子,他怎能轻易再放过秦汸元?
  盯着面前的男人,宋墘倏尔想起数年前两人在沙滩上,他一笔一划教秦汸元写字,那个衝着他笑得灿烂的孩子,如今也长得这么大了。
  如果阿礼还活着,应该也比汸元长个几岁吧……
  「郡主的事你不必操心,我会保证她平安无事的,倒是另一件事,得需要你去做。」宋墘收回剑,望着秦汸元皱起的眉,悠声道。
  在秦汸元纳闷的注视下,宋墘指着他怀里那装有相思华粉末的盒子。
  「相思华只有在盛开的一个时辰内摘下才有药效,十年前採劫此花的人却耽误了时间,相思华失了效力就是一朵普通的花,就算将其花乾燥磨製成粉,也没有半点能够医治他人的能力。
  太子和闇盟都想要相思华,定会在花开一时辰内来抢,你得比他们早一步寻到盛放的地点。」
  「我手上的情报非常少,何况现下汲源的大家又伤的伤、死的死,要怎么抢先他们一步?」秦汸元摇了摇头道。
  「在叶落尽的那刻,便是花开之时。」宋墘沉声道:「这是我从上一位看见花绽的人口中听来的,不过那人早在两年前就被闇盟的人杀了。」
  秦汸元抿唇不语,看来秦汸夜为此无所不用其极的态度与太子有得一拚。
  「汸元,依你的能力绝对可以比他们快找到相思华。」宋墘深吸口气,「我会带着郡主,在寧城的紫湖边等你。」
  望进宋墘澄净的蓝眸,秦汸元眨了眨眼,一记旋身就落在数丈外,他对宋墘頷首道:「宋大哥,从商重诺……」
  「商者应诺,駟马难追。」宋墘耸耸肩,语带笑意:「刚刚可是你自己说的,待这事办妥,命随我取。」
  「随你。」秦汸元盯着他半晌,再瞥眼一旁小辛的坟,随后便抱拳作揖施展轻功离开。
  宋墘伸手轻触小辛坟前的立牌,低声哑道:「终是下不了手……」
  他望向秦汸元离去的方向,「阿礼,你可会怪哥哥心软吗?」
  *****
  虽然答应了宋墘要先去找相思华,可秦汸元还是放心不下梓嬅的安全。太子的目的明眼人都知道,梓嬅如果再落入秦汸夜手里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攥紧手里的发釵,秦汸元飞身朝寧城奔去。
  另一边,被闇魑带走梓嬅已经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华美的厢房中,虽不若她在宫里的寝殿,可不论是床铺上的锦被还是桌椅的木头都是採上乘的材料。
  「郡主可是醒了?」
  梓嬅抬眼,便对上房内另一处的几抹人影,当她看见太师椅上的那人时,细眉轻挑,语带讽刺道:「夜爷如此大费周章把本宫绑出宫,可有受死的胆子?」
  秦汸夜嘴角轻扬,「郡主多虑了,闇盟不过是想请您来寧城作客……」
  「本宫在寧城?」梓嬅打断他的话,随即蹙眉自语低喃道:「这么说,我现在离紫湖很近。」
  在秦汸夜又要再度开口前,梓嬅已经敛下激动的情绪,神情冷冰地看向他,「是太子皇兄叫你来的?还是说,你们闇盟想做些什么?」
  对梓嬅敏锐的程度抱持一丝欣赏,秦汸夜自太师椅站起,行到梓嬅面前后沉声道:「郡主只要乖乖告诉我,『相思华』会开在何处?」
  梓嬅眸底闪过一瞬惊愕,那是父皇这些年暗帝派人寻遍整座大陆的稀世药材,难不成太子也想要抢?
  虽惊讶的情绪只在她眼底停留一下,可秦汸夜篤定她定知晓相思华的事,也就不拐弯抹角,直言说道:「十年前相思华盛开时,郡主在场吧!」
  抿了抿唇,梓嬅沉默不语,秦汸夜便当她默认。
  「你承认也好、默认也罢,老实交代你当时在何处看见的,我也不会为难你。」
  「凭什么你起个调,本宫就得陪你唱完整齣戏?」梓嬅语气森冷,别开头不再看秦汸夜那张与她脑海里的人十分相似的脸庞。
  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所反应,秦汸夜微微侧过头,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的闇魎立刻上前,递出一件上头插着箭羽、沾染血跡的披风。
  当梓嬅瞥见那件披风时,双瞳忍不住一缩。披风的主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郡主若不说出相思华在何处,阿元会再遭遇什么不测,小的很难说得准。」
  梓嬅咬牙切齿瞪着夜爷,「他可是你的儿子!」倘若眼神可以杀人,秦汸夜早就重伤倒地了。
  秦汸夜悠然一笑,语气恬淡:「必要时,商人是会六亲不认的。」
  闻言梓嬅几乎有衝动上前赏秦汸夜一巴掌,她也的确做了,不过却在碰到秦汸夜前就被他身后的闇魅拦下。
  手腕被闇魅捏得生疼,梓嬅一句也不吭,只是瞠大眼狠狠盯着秦汸夜,恨不得把他踹出房去!
  见她忍得面色发白,秦汸夜也没要部下收手的打算,继续笑问:「时候不早了,郡主考虑得如何呢?」
  「的确,本宫当年确实亲眼见过相思华花开……」梓嬅深吸口气,目光转向那件披风,低声道:「就在紫湖畔。」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刻,花绽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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