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话 # 花怕嫁错郎 (下)
隔着柴房的栏杆,花圆媛目望悬掛在天际的弯月,微肿的脸颊丝毫不影响她的出尘般的清丽。
没想到汤承胜会动手赏她一掌,花圆媛抬手揉揉犯疼的右脸,柴房里没有可以映物的东西,不过她想她现在的右颊定肿得像麵龟。
「媛儿,你真的没记错人吗?」那时听到花圆媛这么说,大哥汤洛寂的脸色登时刷白。
花圆媛不疑有他地点头,「没有,我头脑很清楚。」
「袁公子人真的不错,媛儿你就不多考虑一下吗?」二哥汤靖池也上前来对她说道,见两位兄长不仅没站在自己这,还一直对她摆出奇异的脸色,让花圆媛不耐烦地喊:「不用!我喜欢的人就是苏谨华!」
啪地一声,伴随着唐莞清的尖叫,在汤承胜这饱含内力的一掌下,花圆媛不受控地扑倒在餐桌上,汤料肉汁全溅往她的衣裳,好在她眼名手快才没被筷子的尖端戳中眼睛。
「不孝女……什么人不爱,居然去爱上那个奸臣的儿子!」
花圆媛没有立刻从桌上爬起,而是蹙着眉思索汤承胜的话。她早有耳闻苏尚书不是什么好东西,汤承胜是个直肠子,所以在朝廷上与心思迂回的苏尚书相处得并不和睦,可也从未看他这么火大过。
「你就别再说这些傻话了,这门亲事对咱们来说有利无弊,娘相信袁裴凯一定会好好善待你的。」
耳边传来唐莞清的低语,花圆媛扯扯泛疼的右嘴角,讽刺地道:「媛儿一直以为自己与其他千金家小姐不同,汤家从曾爷爷那代起就同皇家一块打天下,我爹是镇国大将军,才不需要什么门当户对的男人来巩固自家在朝中的地位!」
「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们全都是为了你的幸……」
「为了利益!为了爹能够在朝殿里坐得最高的那老头面前多喘一口气!」打断唐莞清的话,花圆媛从桌上爬起身,不顾一切地对在场四人大吼。
唐莞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盯着她,以往花圆媛再如何的顽劣,亦不曾露出这样撒泼的模样。
「来人!把她给我关进柴房!」
自对她挥了一掌后不再开口的汤承胜驀然朝外大喊,两名身材壮硕的士兵闻声进来,听见他的吩咐,先是彼此对视一眼,再看看冷着张俏顏的花圆媛,迟迟没有上前动作。
「还站着干什么!难道你们忘了违背军令的下场!?」汤承胜一把将女儿往外推,那力道大得让花圆媛一个趔趄,若不是她施力于脚下,说不定会直接趴倒在地上。
在军营里,若是不从大将军的命令,是直接会被拖出去处死的啊!
两人不再有片刻的犹豫,一左一右架起花圆媛,转身就要往柴房的方向拖。
「爹,媛儿只是一时想不透,就算现下正值夏令,晚上让媛儿一人在柴房难保不会着凉啊!」汤洛寂往前站了一步,朗声向脸色沉鬱的父亲求情。
话音初落,汤靖池也向前一迈,整个人忽地跪在汤承胜跟前。
「等等!媛儿不懂事,是平日我这做哥哥的没有好好教导,爹若要罚,就连靖池一块罚吧!」
汤洛寂也噗通一声跪下,看他们如此为自己求情,花圆媛在两名壮汉的架挟下奋力挣扎,提气一脚踹向她左边的军兵,可对方也不是普通的菜鸟兵,一个闪身便避开花圆媛的攻击,右边的士兵伸手擒住她的后颈,将她压在地板上,细緻的肌肤磕在冰凉的石板上,使她动弹不得。
「就这么想领罚是不?好、好……」汤承胜气得脸都红了,指着跪在他面前的两个儿子,怒道:「来人,把大少爷、二少爷带去校场,行笞三十!」
唐莞清闻言脸上血色瞬地褪尽,上前拉着汤承胜的袖摆,哭声道:「老爷,孩子们年轻不懂事,你就放过他们吧!」
抽回被紧攒的衣袖,汤承胜面覆寒霜,「本将军今日就要他们成熟!」
四名大汉踏进厅堂,一把架起跪在地上的汤洛寂和汤靖池,花圆媛见两位兄长就要被带离,惊慌地大喊:「罚我就好!别打他们!」
汤洛寂只是看妹妹一眼,任由两名壮士将他向外拉,汤靖池则是给她一记安抚的眼神,柔声道:「媛儿别担心,咱们皮厚。」
看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唐莞清的啜泣声传进花圆媛耳里,她沉着一双眼望着站在桌前的汤承胜,冷冷地开口:「这就是你这做父亲对待子女的方式?」
「还、还轮不到你来指责本将军!」见花圆媛的黑瞳隐约发着赤色的光芒,汤承胜浑身一震,谅他纵横沙场,如今说出的话居然有些发颤,「把她关进柴房,除非她愿意道歉,否则不许给她任何食物!」
被人连拖带拉地往外行去,花圆媛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汤承胜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双眸越发赤红,多瞧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慄。
厅内不断传来唐莞清的低泣与请求声,和汤承胜的低斥、怒语,待已经离厅堂有段距离了,军兵也不再将她拽着走,而是让她自个儿起身。
「小姐,真是对不住……」看花圆媛一身的狼狈,两名军兵愧疚地低下头。
花圆媛摆手,抬步往柴房走去,「做你们该做的事,若给爹爹瞧见,你们难以言咎。」
踏入柴房,尘年的霉味扑鼻而来,军兵象徵性的在她手腕绑上麻绳,只需花圆媛一个使力,要挣脱并不是难事。
「还得委屈小姐了,待将军气消后,再让您出来,这段期间就请您安分地待在这吧。」
朝那两名好心的军兵点点头,当柴房的门被关上、落下锁,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花圆媛在心底祈祷两位哥哥也能够平安脱离笞刑,三鞭就能让一人皮开肉绽,更何况是三十鞭!?
她缩在柴房唯一对外的窗口,遥望夜空的月牙。因为自己的谎言,连累汤洛寂和汤靖池一起受罚,花圆媛愧疚地缩起脚,抱膝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看月亮的位子像是已经是四更了,当花圆媛有点犯睏之际,敏锐地听见细碎的脚步从远而近,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拾起脚边的短木棍,警戒的望着柴房的门。
果然脚步停在门板前,然后一阵断续的开锁声,柴房的门发出一声咿呀的轻响被人推开。
花圆媛脚下不动,可手上的木棍在门开啟的那剎,运气直向那处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