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自伤
「怎么样?痛快了吗?」
「王序,你好残忍。」回程的路上,蓝瑭特别烦躁,油门也踩得格外兇狠。
「过奖。」
「不要洋洋得意,是谁教你这么做的,从最一开始到现在,铺了那么大一个局,我怎么就不相信是你一个人干的。」话说完,对方立即陷入沉默。
「有时候你的聪明,也会让我觉得很烦脑。」
「别害我,我办完事就回美国。」
「不准回去。」这时王序突然大喝,然后电话两端的两人都愣了一下,最后王序尷尬地解释:「咳,我是说,你现在跟林南予不是处得很好?回去做什么,而且你身分证申请就要下来了,以后你爱在这待多久就待多久。」
蓝瑭一时语塞,觉得他有说不出的古怪。
……
当晚,一个穿着体面的英俊男人,直直走进t大医院,因为外表过于光鲜,让一帮医护都看傻了眼。
「欸,那个不是?」有些人围在后头窃窃私语。
林南城目标明确,直接走到外科门诊,这时外头还坐满了病患,他却径直打开门诊室的门。
「先生,你不能直接这样进来。」护士走上前要拦住他,但林南予抬眼看他,淡淡道:「给他十分鐘。」
护士被这两个人的剑拔弩张吓得不清,赶紧躲到帘幕后。
然后林南城一屁股坐下,开门见山:「林南予,我最近听到一些不太好的传闻。」
「哦?说来听听。」穿着白袍的俊逸医生就那样怡然自得地靠在椅背上,轻松地转着笔。
「有人说,我抢了别人的生意。」
「真是奇怪。」
「你想装死到底吗?」
「林南城,要指控别人时,得拿出证据,如果什么都用听说的,那林家的小老闆应该已经在海上死过不知道几回了。」
短暂的对谈想当然是不欢而散,几个医护虽不明就里,但还是能嗅出一股水很深的味道,因此也就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坐诊完,林南予回到研究室,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老早就看到蓝瑭在翻阅他抽屉里的文件。
他忍不住笑出来,心想这傢伙还真是单纯的可以。
「怎么来了?」开门后,蓝瑭想当然是吓得不清,她背过身来,一手偷偷把文件塞回抽屉关起来,林南予看着她的脸,轻笑:「带了什么吃的?」
「滷味。」蓝瑭眨眨眼,示意桌上还热腾腾的餐盒。
林南予洗了手,走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蓝瑭有些委屈,坐在沙发上跟他道歉:「对不起,我偷看了你的东西。」
「没关係,都是些病歷资料而已。」他摸摸她的头,又是那种无穷无尽的耐心跟温柔。
顿时,蓝瑭来了兴致:「跟你说,我今天早上,去见了我的父亲。」
「嗯。」
「我看到他那么凄惨地躺在床上,突然就无法恨他了,甚至,我想到之后他可能要面对的官司,就觉得,他不如现在死了算了。」
林南予淡笑:「看来他也没做什么让你觉得非得恨一辈子的事。」
蓝瑭摇头:「也不是不恨,只是时间过了那么久,我突然发现,他留给我的只有一个面目模糊的伤疤。」说着说着,让林南予把心不在焉的她抱进怀里,然后听到男人轻轻对自己说:「你很善良。」
蓝瑭困惑,一个计画復仇大业二十年的私生女,怎么样也不可能被贴上善良的标籤,想了想,她问他:「林南予,你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我看起来很努力吗?」对方失笑。
蓝瑭篤定地点头:「要看普通人跟人上人的差异,就看他们对痛苦的耐受程度,你活的那么出彩,年少成名,我猜你以前一定过得非常辛苦。」
林南予沉默,有种秘密被一语道破的感觉,于是若有所思地轻抚她的锁骨,轻笑出声:「小傢伙,你这时候倒是有心理师的架势。」
「嘿嘿,过奖。」蓝瑭慧黠地眨了眨眼睛,不知反抗地让林南予亲她。
……
再过一日,检察官终于查到王渊本人身上,以前不是不查,而是都被王序以身体状况不允许为由拖延,如今拖不下去,检察官和警察终于带着搜索票直捣王家位于北海岸的别墅。
「你确定王渊不会中途开口说话?」王序低声问护士,护士恭敬地回他:「是的。」
蓝瑭站在一边,将两人对话尽收耳里,回头就有些不屑地盯着她哥,而江雪善和王悦早就在一旁哭成泪人儿,他们坚称王渊是清白的。
「嫌疑人有办法说话吗?」中年的检察官端详床上呆滞的王渊一会儿,终于转头问护士,护士摇摇头说:「老爷做完手术后,一直都是这样的。」
「我需要正式的医生证明。」
王序走上前提醒:「检察官,证明资料昨天都请律师上传了。」
检察官点头:「好,虽然今天没办法对嫌疑人问话,但我们还是要查一下这座房子。」
「请便。」王序表现得十分配合,当检察官一行人走出去,江雪善立刻衝上来,一把揪住王序的领子:「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父亲的养育之恩?」
王序觉得好笑,这女人怎敢跟他提养育之恩?于是捏住江雪善苍白的手腕,一把挥开,江雪善重心不稳,直接跌坐在地。
「哥!」王悦吓呆,赶紧衝上去扶她的母亲,抬头时,满眼都是怒火。
而江雪善,则是突然捡起地上的的碎玻璃,发了疯似地朝自己手腕猛割,力道之大,甚至会让人误会自己听到动脉断裂的声音。
短短几秒,场面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王悦放声尖叫,原本还在纳凉的蓝瑭立刻衝上前,抢过江雪善握在手中的碎片,最后自己的白色衣服也被喷了一滩鲜血。
混乱中,蓝瑭近距离看到江雪善的伤口,那是不要命的人才能做到的自伤。
「快叫救护车!」王悦尖叫,而楼下的警察们听到动静也纷纷衝上来,护士赶紧拿出纱布帮江雪善止血,这时她已经晕了过去。
「她几乎要把自己的手腕砍断了......」王悦瑟瑟发抖,不想再回顾江雪善那隻血肉模糊的右手。
最后在眾人七手八脚下,是警车直接送江雪善去最近的医院,王悦自然也跟了过去。
「看来今天没办法查了。」检察官默默地说,宣佈收队。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蓝瑭跟前:「你还好吗?」
「于耽。」蓝瑭看清来人。
「你的手在流血。」他说着,把蓝瑭的右手抬起来,这么一看,确实,在抢夺碎片的过程中,她也被江雪善划伤了。
护士把急救用品拿过来,于耽接过以后坚持要亲自帮她包扎。
于是,两人就这样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蓝瑭垂眸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然后发问:「是你吗?揭发我父亲的人。」
他摇头:「我也希望是我,但你父亲显然招惹了更不得了的人物。」
蓝瑭点头,老实说她的伤口不深,只有消毒时有些刺痛,擦上药之后就没什么痛感了。
「蓝瑭,我一直在等你。」
蓝瑭低声道:「不要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