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听到插拨的声音,姜成瑄结束与骆佳珣的谈话,接起插拨进来的电话。是宋清秋打来的,要她和马磬言到餐厅去吃饭,她在那里等她们。
  两人走进餐厅时,看到的是表情平静的宋清秋坐在餐桌前,正一边喝着柠檬水,一边等待她们的到来。
  「因为餐厅准备餐点需要些时间,怕等太久,我就擅做主张为你订了清淡风味的餐点,希望你不会介意。」宋清秋看着马磬言,像招待工作上的客户般客套。
  「嗯。我正好喜欢口味清淡的东西,谢谢你。」肚子饿了的马磬言显得很和善可亲,对宋清秋笑了笑,彷彿很满意这样的安排。
  在餐点上来之前,有一大段的空暇时间,姜成瑄带了本书过来,马磬言原本也带了笔电,在看到宋清秋轻柔地支着头,望着窗外。她也跟着好奇地看着外头,漆黑的一片,除了山坡下一栋民宿,从窗户穿透出来的灯光。
  「你一直都是这么好脾气的人吗?」马磬言无视寧静的气氛,恣意地打破。
  姜成瑄看也不看一眼,专注在自己的书上。宋清秋对于姜成瑄的漠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是也只能逆来顺受。她知道姜成瑄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强顏欢笑,她不想勉强姜成瑄快乐起来,只能尽可能地顺着姜成瑄的性子,任她予取予求。
  她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放下手,在椅子上坐正,直视着马磬言,「马小姐一向都这么直接吗?」
  马磬言笑开了,这种反应很有趣,再次证明了自己的眼光,宋清秋是个猫一样的人物。她不是没有利爪,只是隐藏起来了。
  「有个问题想和宋小姐讨教一下。不知道宋小姐觉得女人,是否就该为了爱情忍辱负重?」马磬言饶富兴味地看着宋清秋。
  听出马磬言语中带着嘲弄,除了姜成瑄之外的人,并不值得她忍气吞声,「不知道马小姐是否遇过真爱?如果你遇到了,你就不会再问这个问题。」
  「那你的答案是,是或不是呢?」马磬言没有对宋清秋的反讽,有任何情绪起伏,她只想听到所要的答案。
  「我的答案是,因人而异。」宋清秋不想随着她的言语起舞,她甚至觉得这是场浪费时间的对话。
  「因人而异?」马磬言嗤笑出声,「没想到你会给这么滑头的答案。」
  宋清秋微微地抿了下嘴唇,露出礼貌性的微笑,没有回话。
  马磬言的笑声嘎然而止,换上没有一丝笑意的表情,「你对自己的答案没有信心。因为你以为遇到了真爱,却不知道对方是否也如你一样这么想。」
  宋清秋的脸色变了,她必须要极力维持,才能让自己的五官像平常一样放松。她推开椅子,往外走去。
  「早就警告过你,不要玩得太过份了。」姜成瑄依然是低着头看书。她没有抬头,却对两人之间气息的流动瞭若指掌。她不需抬眼去看,也知道宋清秋刚才有多难堪。而自己就是她难堪的源头。
  「知道心疼了吗?是谁不闻不问的?情人之间,没有比漠视更让人受伤的了。」马磬言透过窗户,看着走下坡道的宋清秋,「你不去看看吗?」
  姜成瑄重重地把书放在桌上,恶狠狠地瞪了马磬言一眼,「我们没有回来,你不准开动。」
  马磬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摆了摆手,让姜成瑄赶快追上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姜成瑄的脚却像钉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我等一下就回去了,你不需要特地跑出来的。」宋清秋听到后面的脚步声,直觉地认定是姜成瑄。她抹了抹脸,揩去眼角的泪水。
  「我不会跟你说对不起的。」相同的彆扭,但和姜成瑄的嗓音有明显差异的声音,让宋清秋不得不转身看着说话的人。
  「你来做什么?」宋清秋对着马磬言完全没了好口气。
  「其实,刚才我们只是在打赌。赌我在十句话之内的对话,能把你引得离开座位。她不知道我会这样说,也不知道你会反应这么激烈。」马磬言完全的违心之言。反正,她编剧编习惯了,这些也不能算是谎话,只是剧本的一部份。
  「那你赢了吗?」宋清秋没有质疑这番话的真实性,反而问起胜负来了。
  「姜成瑄的标点断句方式与眾不同,她坚持我们一共用了十一句,所以我输了。」马磬言侃侃而言,脸不红气不喘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个动作,或是哪个眼神,让姜成瑄看出了她的惻隐之心。这种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和困扰的玩意儿,她一向都藏得极深,没想到姜成瑄竟一口咬定她对宋清秋有着歉意,然后就逼着她来找宋清秋。
  当然她也没有因此就乖乖听从,只是,号称拳王的她,竟然比剪刀石头布输给了姜成瑄。她早就听闻姜成瑄最厉害的,就是洞察人心,但没想到她会这么敏锐。之后她缠着她又比了几次,非上诉性质的剪刀石头布。姜成瑄真的可以猜到她的下一拳会出什么,甚至到了后来,连试探都不用试探了,直接一拳就赢了她。
  马磬言跟随着宋清秋的步调,慢慢地走回餐厅。姜成瑄竟然独自大快朵颐了起来,什么餐桌礼仪的,她早就当它是狗屁了吧。马磬言一直觉得姜成瑄只是个痞子,但此刻却觉得姜成瑄很可恶。经过姜成瑄身边时,她故意用力踢了姜成瑄的椅子一下,使得她叉子上的鮭鱼排掉到了她的腿上,正巧落在餐巾没有覆盖到的地方。
  没有马磬言预料中的横眉竖目。姜成瑄若无其事的捏起掉落的鮭鱼排,放到桌上,又装出这才看到她们进来的样子,绅士地站起身,微微弯着腰,做出邀请她们入座的姿势。
  马磬言在心中暗暗地给了姜成瑄评价。纯正偽君子一枚。
  姜成瑄往右挪了一步,为宋清秋拉开了椅子,等宋清秋入座后,又把椅子移到适当的位子。还替她摊开餐巾,放到她的腿上,一脸的殷勤。
  而马磬言站在椅子边,连咳了好几声,却连姜成瑄一个瞟都得不到。只好自己拉开椅子,冷冷地说了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姜成瑄曖昧地靠近宋清秋的脸,嬉皮笑脸地说,「如果我想偷香,不知道美女能不能赏脸配合一下?」
  宋清秋红着脸,推开姜成瑄,低头专心与盘中的牛排奋战。
  马磬言气不过,拿着刀子轻敲姜成瑄的盘子,「这里有个大活人,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这是惩罚。谁让你把清秋气哭了。」姜成瑄刚才就看到宋清秋微红的眼睛,不需要询问,也能知道宋清秋方才的心情变化。
  「哼。不要以为你都没份。」马磬言冷言冷语道。虽然是她的恣意独行造成的,可她就是看不惯姜成瑄置身事外的态度。「你赢了。你想要什么?要不今晚我陪你睡吧。」
  对于马磬言对宋清秋说的那套剧本,姜成瑄一无所知,对于她赢了什么,她也完全没有概念。一抬头却先触及到宋清秋受伤的眼神,她知道宋清秋已经累积够多的压抑了,她不想欺人太甚,尤其是对无辜的宋清秋。
  她不需要思考,也知道马磬言挖了个坑,想坑了她。「我今晚有人了,先让你欠着。」
  宋清秋听到姜成瑄的回答,竟笑了出来。在她的想法里,姜成瑄和女人搞曖昧是常有的,这次她也只当是一场曖昧的对话,甚至姜成瑄也正面拒绝了,让她有些欣慰。
  吃完晚餐之后,姜成瑄又抱着宋清秋坐在阳台上的摇椅赏月。马磬言仍然是连招呼都不打,就逕直上了楼,继续工作去。等到夜深了,姜成瑄才抱起已体力不支的宋清秋,进到屋内,将她放到床上。
  「我睡着了?」宋清秋感觉到自己身下的触感变得柔软,便醒转过来。
  「嗯。」姜成瑄随口答道。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歇,开始褪去宋清秋身上的衣服。
  当冷空气鑽进被窝里时,宋清秋被冷得惊醒过来,她拉住衣服,对姜成瑄低声说,「楼上有人。」
  「不用担心。她一旦开始工作,就没空理会旁边的动静。这时候,就算是地震,她连头都不会抬一下。」姜成瑄轻声做着无用的安慰,拉开宋清秋的手,将最后一件衣服脱掉,接着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知道在自己头顶上有人,更何况还时不时地能听见敲打键盘的声音。宋清秋怎么可能不担心。
  宋清秋用被子,将两人捂了个密实,唯恐春光外洩。她的头枕在姜成瑄的手臂上,左手放在姜成瑄光滑的腰上,姜成瑄几乎是整个人和自己是贴在一起的。
  纵使她们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可是姜成瑄从未对宋清秋做更深入的行为,这点让宋清秋觉得有些难过。这也让她知道,姜成瑄的人虽然在她身边,可是心却从未放在她身上过,但她还是深信,只要耐心等待,就能等到一个回首。
  刚开始,每回睡觉时,姜成瑄主动褪去她的衣裳,总让她满怀期待。后来才明白,姜成瑄只是贪恋肌肤相触的亲密感,她想要的只是另一个人的温度。姜成瑄的体温很低,只要让她在夜深露凉的环境下待上一会儿,就能把身体弄得冰凉冰凉的。所以,她才会经常在独处的夜晚无法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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