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先把人放到阴凉的地方吧。」宋清秋对骆佳珣说。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以路克的身高来说,骆佳珣和夏子清即使有两个人,也显得有些吃力。贾思柏和厄本接过路克,合力将人抱到树下。
「我们在鬼屋里走着,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路克突然就昏倒了。」骆佳珣说明当时的状况,「幸好后来夏子清出现了,我才能把人带出来。」
骆佳珣扶起路克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
「难道路克怕鬼?被吓晕了?」贾思柏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路克衬衫的扣子,露出里面的背心。厄本则在一旁拿书搧着风。这时候托比也拿着打溼了的手帕过来,放在路克的额头上。
「路克怕的不是鬼,是血腥的画面。」姜成瑄深呼吸之后说。
「为什么?」贾思柏抬头看着姜成瑄。会害怕血腥的大有人在,可是以路克这种硬脾气的人来说,不会没有特殊原因就吓到晕过去,应该对她是极大的刺激才会这样。
面有难色的姜成瑄紧抿着嘴,「这个我不能说,这是路克的隐私。」
「既然她对血腥的画面反应这么大,那为什么还提议要去鬼屋?」骆佳珣始终不解。
贾思柏转身看着傅品珍,她微微摇着头,不让傅品珍说话。
在接收到贾思柏的眼神之后,她也知道这个时间点,不适合说这件事,便转过身不再搭理这件事。但她们两人眼神的交流,并没有躲过姜成瑄的眼睛。
「她自己应该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姜成瑄解释道。
「为什么大家都在这里?」路克醒来后,看到所有的人都在,还有那个在摩天轮上看到的女子。那女子在看到她醒来之后,就悄悄地离开了,她想喊住她,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留住她,只好任由她走掉。
「你晕过去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骆佳珣轻拂着路克的脸,轻柔地说。
路克撑起自己的身体,「我没事了。」
大家都想知道路克为什么会昏倒,可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面面相覷,没人再开口说话。路克也感觉到了周围诡异的氛围,她看着骆佳珣,以眼神询问着。
「我先送路克回去休息吧。」骆佳珣扶起路克,「你还能走吗?」
路克有些虚弱地点点头。「你一个人怎么带我出鬼屋的?」
「还有……。」骆佳珣环顾四周,夏子清早已不见人影,「还有厄本跟贾思柏。」
大家都知道夏子清和骆佳珣的关係,在听到她有意回避时,也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虽然路克一再表示自己没事了,可是骆佳珣仍是不放心地牵着路克的手,直到路克和贾思柏同住的房间。
「你很怕血吗?」骆佳珣将路克安置在床上后,自己坐在床沿,手依然还牵着。
「没有啊。」路克的眼神慌乱地闪躲着。
「是吗?那下次陪我去看夺魂锯。」骆佳珣直视着路克的眼睛,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她轻叹一声,「真的不能对我说吗?」
看到路克隐忍的模样,想起自己也并非对路克全然的坦诚,实在没有立场逼迫路克。她站起身,背对着路克说,「你休息吧。我先走了。有事可以拨房间分机给我。」
「等一下。」路克拉住骆佳珣的手,「你先看看这个。」
路克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相簿。骆佳珣接过来,才翻开第一页,就露出惊讶的眼神,相片中的女子虽然脂粉未施,仍然是个美女。
「这是?」骆佳珣坐到路克身边。
「是我妈。她跳楼的时候,就掉在我的面前。那年我五岁。」路克闭起眼睛,彷彿仍能看见那舖天盖地的猩红色。
骆佳珣紧紧抱着路克,「不要说了。我知道了。这样就好了。」
面对路克这样的坦白,骆佳珣突然觉得无力承担,她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回应路克,只能紧紧地抱着路克颤抖的身体。
「后来我发现,血对我而言就像吗啡一样,适量的血能让我亢奋,所以每次比赛,我一定都会见红。虽然我一直避免,可是也觉得应该不会怎样,所以今天才会进去鬼屋。」路克察觉到骆佳珣的泪水,只好再解释着。
「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骆佳珣心疼地抱着路克的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
站在门外的贾思柏听到了这一切,她的手停在门把上。松开了手蹲坐在门边。
原来这就是她心里的阴暗。而那本相簿里的人是她的母亲。难道她的母亲和我有什么关係吗?
贾思柏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呻吟一声,决定不再想了。她的嘴角好痛,得先去冰敷。
一天之内,贾思柏第二次按下傅品珍家的门铃。
「你来干嘛?」傅品珍已换成背心短裤的居家服,长发随意地盘在脑后。没有太多的招呼,只是任由门开着,随便门外的人要不要进来。
「来找你要冰块做冰敷啊。」贾思柏无所谓地跟着走进去,顺手将门带上。
「关我屁事。」傅品珍咬下一口手中的苹果。
「被你前夫打伤的,只跟你要些冰块,已经很好了。」贾思柏看了一下室内的隔局,这只是一间小套房,所以她很快就找到冰箱的位子,非常宾至如归地拿出冰块,没有毛巾只好多抽几张餐巾纸包着冰块。
「你都知道是『前』了。那还来找我?你应该去找宋清秋。」
「她真的跟宋清秋在一起?」贾思柏歪着嘴忍着痛把冰块贴上嘴角。
「谁知道呢。」傅品珍把脚蹺上茶几,整个人半躺在沙发上,肚子上还摊着一本杂志。
「那我可以追你囉?」贾思柏坐在茶几上,将傅品珍的脚移到自己腿上。
「你说真的还假的?」傅品珍在翻页的空档,瞟了她一眼。
「真的。」贾思柏眨巴着晶亮的眼眸,极尽真诚地说着。
「去死。」傅品珍带着不屑的眼神,非常发自内腑地说着。
「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呢?」贾思柏站起身欲往傅品珍靠近,却被后者的玉腿抵住身体,无法再往前半步。
「欸。坐那里就好,我们是什么交情?没必要坐这么近。」傅品珍毫不留情地划清界线,「为了你的眼睛着想,劝你不要轻易越雷池一步。」
贾思柏看到傅品珍从旁边抱枕下拿出防狼喷雾剂时,差点从茶几上摔下去,「为什么会有这个?」
「在被人骚扰了三年之后,这绝对是居家必备的良品。」傅品珍笑得无害,贾思柏却看得胆颤。
这个骚扰了她三年的人,不需做第二人想,除了姜成瑄没别人了。贾思柏为自己的老闆大人默哀了一秒鐘。不过,既然知道了她的秘密武器,就能做出制敌策略。只要想办法把那个喷雾剂拿走,就不用怕了。
「大姐啊。能不能给条毛巾?餐巾纸不好用呢。」贾思柏捧着那快被水浸烂的餐巾纸,极其可怜地说。
「不好用,可以不要用啊。」傅品珍咬下最后一口苹果,站起身去丢果核。
贾思柏见机不可失,先把喷雾剂扔到茶几的抽屉里,悄无声息地走到正在洗手的傅品珍身后。双手绕过傅品珍的腰,在腹部前交扣。她的下巴靠在傅品珍的肩上,轻声地说,「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接受我呢?」
傅品珍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洗好手,关上水龙头,抽了张餐巾纸擦乾手。贾思柏得不到回应,便将怀中的人翻转过身体,正准备一亲芳泽。傅品珍一抬手,她的眼睛立刻刺痛无比,她哀嚎了一声。
「为什么?」她明明就把喷雾剂藏得好好的,这里除了碗篮,没别的地方可以藏东西了。
「你果然还是嫩了些。小瑄至少还能撑到第四关的。你才第二关就出局了。第一关还是我放水先警告了你。」傅品珍摇摇头。她不顾贾思柏的眼睛根本睁不开,直接把人踹出门外,又用力地甩上门。
贾思柏坐在墙边捂着自己的眼睛,听到旁边传来一阵笑声,那里还有着回音,应该是在楼梯间吧。
「姐姐是不能随便泡的。知道了吧?小朋友。」姜成瑄坏心的用力拍了下正在揉眼睛的贾思柏的头,差点害她把自己的眼睛戳瞎。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问。」姜成瑄扔下贾思柏,逕自去按了门铃。
贾思柏正忿忿不平中,耳边就传来姜成瑄的惨叫声,还被姜成瑄踩了一脚。接着就听到门又被甩上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姜成瑄在傅品珍气头上去按门铃,结果被不分青红皂白地也喷了防狼喷雾。
「你也没厉害到哪里去嘛。」贾思柏睁着眼泪不停流着的模糊双眼嘲笑着。
「笑屁。我只是不小心中了池鱼之殃。」姜成瑄从随身的背包里摸出一瓶水,洗了洗眼睛,又把剩下的三分之一瓶给贾思柏。
两个泪眼婆娑的人相视一笑,看了下那门,今天还是别再去按门铃了。两人一同搭了电梯下楼。
「等一下开着车跟我走。」姜成瑄拍了下贾思柏的肩膀。
「去哪?」
「上山。」
「干嘛?要玩头文字d啊?」贾思柏看了看两台并排的跑车。
「没那么间。」
嘴上虽说没那么间,可是两个车痴一上了路,怎么可能安份守己地开车,平路上每到一个红灯总要并排停着,一转换成琭灯就是两部车比谁的扭力强,谁的瞬间加速度快的时候。只是贾思柏并不知道目的地,在几个大路口总是要减速让带路的人先走。
待走到了没有叉路的山路时,那路况更是让她们技痒难当,贾思柏也不管目的地了,反正先到山顶的人就是赢家。没想到贾思柏兴冲冲地一路飆到山顶,连姜成瑄半路拐进一家茶馆也没注意,直到姜成瑄在电话里不冷不热地说让她调头回去,为之气结。
她以比上山更快的速度开回那家茶馆,看到姜成瑄已坐在靠窗的包厢泡着茶,看她优雅地品茗,自己也觉得这山上真有点凉了。
「你说上山,为的就是泡茶?」贾思柏一掌拍在桌上,手里的钥匙敲在厚实的桌面,发出不小的声响。
「年轻人都这么沉不住气吗?这样怎么追得到姐姐呢?」姜成瑄放下茶杯,又再斟了杯茶。
「那要怎么才能追得到她?你应该很有经验吧?」贾思柏明知故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那已经不是用有经验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熟练了。」姜成瑄不言不惭着。
「如果是熟练,为什么现在还没復合?」贾思柏当头棒喝地给予重击。
她挑眉斜眼看着贾思柏,「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我会传授你绝招,好让你来撬我墙角吗?」
贾思柏揶揄地笑着,「我也不奢望你。我自然会有办法。反正,品珍姐都说了,你现在是名符其实的前夫了,已经归宋清秋管辖了。」
她得意地看着姜成瑄放在桌上的左手握成了拳。
「是吗?不说这个了。」姜成瑄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敲在桌上,如果怒气可以化为内力,那杯子现在应该已经嵌进木桌里了。
之后不管贾思柏再如何挑衅,姜成瑄都不再动怒,反而天南地北的侃侃而谈,如果不是贾思柏心怀不轨,一定会觉得姜成瑄是个见识广博,很能聊的一个谈话伙伴。
夜里的山上,即使是夏天也会有凉意,加上露气重,贾思柏回到宿舍时,觉得喉咙沙沙的,不知是感冒症状还是说话说得太多。
她走到房间门口时,刻意轻轻地打开一条小缝,就着月光,她看到骆佳珣和路克一起躺在床上睡觉,虽然两人的衣衫都还齐全,骆佳珣从背后抱着路克。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寧可以打扰厄本和伊格尔,也不要进去破坏这画面,更何况明天早上起床时,路克那傢伙一定又会害羞到不行,把她惹恼了,一定又是自己遭殃。
因为宿舍都是配备单人床,她只好跟厄本要了条薄被,在木质地板上打地舖将就。养尊处优的她,当然睡不惯那硬梆梆的地板,加上眼睛本来就不适,早上起床时,完全就是小白兔转世了。
但今天有歌唱课,不得不早起去上课。一开口,她就知道死定了。沙哑的声音,紫青的嘴角,红肿的双眼,数罪齐发,上课时被老师破口大骂不知自爱,毫无做艺人的自觉。这一刻,她完全相信姜成瑄是个百分之百的女人,而且是上了年纪的,因为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