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言的婚礼
陶振天和阮琳的婚礼全由陶聪一人负责。
仪式进行之前,待在新娘室的夏盈正专心替女儿整理她的妆容。
不经意瞄到镜中那个发呆的她,夏盈忽然担心起来。
阮琳是她的宝贝女儿,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在艰苦的环境下长大。
为了要让她得到最好的保护,两夫妇为她做了很多很多的事。只是唯一在感情路上,他们不能保护或是阻止她受到伤害……
如果这次因为丈夫的事而令她得不到幸福的将来,她必然会很后悔。
放下手上的梳,夏盈轻抚着眼前漂亮的脸道:「琳,妈妈想要看的是你高高兴兴出嫁的样子,并不是要看你现在这个愁眉苦脸的模样。如果你要用这个样子行礼,妈妈寧可你不要嫁。」
垂下的眼眸因母亲的话而上扬,阮琳硬把笑容挤在已上妆的脸上:「我不是不高兴,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紧张吗?」把她拉向自己,夏盈不信的道:「你根本就是在害怕。」
「妈妈……」
凝视着她消瘦的脸,夏盈心痛地道:「我的乖女儿,妈妈就只有你一个女儿而已。难道你的心在难过,我会没发现吗?」
拉下母亲的手,阮琳苦涩着道:「这件事是我决定的,就算结果是不幸的也是我自己决定。振天是小媛天的亲生父亲,他绝对不会待薄孩子。」
「算他心里有孩子,那你呢?他心里有你吗?妈听医院的人说,他已经有位很要好的女朋友。你是要跟他对上一辈子,如果这事是真的,你以后的路要怎么走?」瞪着女儿百感交集的脸,夏盈质问着她的真心。
沉默地看着她良久,阮琳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那让我孤单一个人就好了,不要再为难任何人,所有事就让我去承担。」
「琳……」
转过身去,阮琳没再看夏盈一眼。
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欺骗家人的她看起来是那么讨厌。
究竟是从何开始,她学懂了说谎来暪骗身边人?学懂了暪骗自己的心?
那一晚,陶振天已经明言她永远都不会有幸福可言。既然已经清楚明白,她根本就不用多想,做好母亲的角色就可以了。
「妈妈!」穿戴整齐的小媛天从门外而入,笑开了脸的他看起来跟他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才八岁的他早已是学校的风头,乐天的个性更是让很多女生喜欢上他。
走到阮琳身边,小媛天拉着她的手道:「爸爸要我进来看你妆扮好没,因为时间快到了。」
点点头,阮琳微笑着说:「已经好了。」
「那我去通知爸爸囉!」
「嗯。」
当小媛天离开之后,夏盈握着已站起来准备的人问:「你确定了吗?」
紧紧瞅着一双忧虑的眼眸,阮琳点点头微笑着:「我不能因为自己而毁了孩子本该有的幸福吧。」
放弃最后劝说的机会,夏盈牵着她的手走到大门前。
下一刻,她的女儿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而背上一生的责任。无论将来能不能得到幸福,这段路都是她自己所选。
音乐随着眾人的耳边响起,早已站在门外的阮伟华,带着此生唯一的女儿一步一步从教堂牵引到她的夫婿面前。
与陶振天对站了一刻的时间,手才依依不捨将阮琳交到他手上,口不对心地说着父亲交付女儿的说话。
在外人来看,陶振天和阮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坐旁观礼的好友都知道,他们的婚姻只是一场玩火的游戏。
「阮琳小姐,请问你愿意嫁予陶振天先生成为你的合法丈夫,不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裕,对他都会不离不弃,廝守一生吗?」
「我愿意。」
「陶振天先生,请问你愿意娶阮琳小姐为你的合法妻子,不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裕,对她都会不离不弃,廝守一生吗?」
「我愿意。」
合上圣经和誓言书后,神父望着两人微笑地道:「现在你们可以在这婚书上签上名字,并以交换指环来让这段婚姻正式生效。」
沉默地在婚书上签下束缚一生的名字,阮琳感触地流下泪来。
看到二人已成功把婚书签好,神父亦继续最后的婚礼仪式:「现在有请新郎揭起新娘的面纱亲吻她。从此以后,你们的一生亦将会永远牵引着彼此。」
揭起阮琳头上的面纱,那道在她脸上滑下的泪痕,促使陶振天快速吻住她颤抖的唇。
这是誓约之吻,从今以后他们便要开始过着彼此折磨的生活了!
☆☆☆
整场婚宴里,没有人比陶振天表现得更高兴。他就像花蝴蝶一样穿梭于宾客之中,不论谁来跟他敬酒都是无任欢迎。
阮琳不知道他是真高兴,还是在生闷气。
总之除了与亲友敬酒时,他才亲暱拥着她之外,其他时间里他不是喝酒就是站在一角里讲电话。因此在宴会还没完结之前,他早已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更需要他的两名伴郎护送他回家。
处于升降机里,阮琳望向两位扶着陶振天的人道:「麻烦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别跟我们客气了。」扶着醉醺醺的人,蒋正涛微笑着道。
「你就是振天的太太,即是我们的朋友,所以不用跟我们客气什么。」附和着蒋正涛的话,杨博瀧笑容可掬的说。
「谢谢。」
垂着脸,阮琳对陶振天的交友状况一概不清楚。因此对着蒋正涛和杨博瀧时,她也表现得十分拘谨。再者晚上的婚宴里,除了父母和小媛天之外,那些宾客全是她不认识的人,女家根本就没有邀请任何人来。
听到机门打开的声音,阮琳连忙按着门钮让他们扶着陶振天离开。
抬头望着这陌生的地方,无限感概触动着阮琳的心,从今以后她就要在这里和陶振天一起生活了。
把陶振天扶到大门前,蒋正涛回头望着呆站在走廊尽头的人道:「钥匙是不是在你那里?」
「嗯。」立即打开皮包找寻屋里的门匙,阮琳一步一步走到三人停站的地方。将门匙拿出来,把它递给身旁的蒋正涛说:「是这条了!」
望着把门匙递给自己的人,蒋正涛疑惑地问:「你怎么给我?还不快点开门?」
「可是我不知道哪条钥匙是对的。」紧皱着眉,阮琳满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瞅着她尷尬的脸,唯一有来过的杨博瀧随即伸手拿过钥匙道:「我来开好了。」在开门的同时,也没忘记把钥匙的搭配告诉她。
成功打开大门后,二人连忙把陶振天扶到沙发上放下。
关上大门,阮琳走到二人身边道谢:「谢谢你们。」
望着她感激的脸,杨博瀧微笑着:「不用客气了,跟着就要让你操心了。这傢伙喝醉酒是十分麻烦的!」
「是啊!幸好现在有你,否则便是我们去照顾他了。」蒋正涛也搭着笑。
「我明白了。」
点点头,阮琳随即放下皮包,开始动手替陶振天脱去身上的礼服。
看着她开始照顾醉酒的人,两人也不再打扰下去。
「我们先走了。」轻拍着专心替陶振天脱衣的她,杨博瀧笑瞇瞇地道。
抬头望着已走向大门的他,阮琳连忙放下陶振天的手说:「我送你们!」
「不用了。」阻止她过来,蒋正涛指着手拉住她的陶振天说:「你还是照顾那傢伙吧。」然后打开门和杨博瀧一起离开这个不属于他们的家。
低下头,看着像孩子一样抓住她裙尾的人,阮琳拉开他的手轻唤着:「振天?你要不要回房里睡?」
没有回应,陶振天像是沉睡一样。
他是真的喝醉了,连她的话也没有任何回应。
抚着他脸上的汗水,阮琳沉默不语地凝视着他的睡脸。由认识他第一天开始,她都没有仔细看过他的脸。
为什么呢?
她明明是有很多这样的机会,但上天却给她无限期延后。在经过了九年的光景,她终于再次和深爱的男人独处,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丽妍……」
陶振天口中突如其来的话,把原是沉醉的脸色突兀变得惨白。心寒的感觉环绕着她全身,清醒的理性迫令她面对事实。
九年了嘛……他怎么可能会没别的女人?
况且妈妈今天已经说过,丽妍就是他现在的女人吧。那他晚上不停地讲电话,就是要安抚这位不能成为他妻子的人吧!
张开醺醉的眼眸,陶振天望着呆坐在身旁的人说:「是丽妍吗?」
摇摇头,阮琳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心虚令她的心绪紊乱起来。
「谁呀……你?」头昏脑胀的感觉令陶振天生闷气,抓住眼前摇摆不定的人影,他从沙发坐起来定神望着她模糊的面容:「你不是丽妍吗?」
「我不是……」甩开他捧着脸颊的手,阮琳强忍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滚下。
转身从地上站起来,阮琳用衝的跑进屋里唯一的卧房,去逃开那令她心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