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电话铃声一响起我立刻伸手掛掉,今天也是第七天了,我早已习惯了这个电话闹鐘,梁鴆亚和我同时起床了。
「你没落枕吧?」
「还好,」她扭了扭脖子道:「比这还难睡十倍的地方我也睡过。」
我起身进浴室盥洗,她则表示要回房间换衣服,我们约在电梯口一起下楼。
在电梯上,我对她说:「嘿!我最近在食谱上学了一道菜,要不我做给你吃?」
「不要。」
「为什么?」
「我讨厌难吃的东西。」
「怎么这样?还没吃过就说难吃,你都帮我煮了那么多餐饭,让我报答你一下嘛!」
「那要是难吃你就让我就用这把刀在你身上轻轻的戳两下就好。」梁鴆亚又不知从哪拔出了一把刀。
「也太可怕了吧!」
下了电梯,我直接前往厨房,这几天来大都是吃梁鴆亚煮的,我还真没进过厨房多少次,而梁鴆亚也跟着我走进厨房。
「干什么?怕我下毒?」
「下毒也怕,但更怕你做出毒来。」
我开始翻找厨柜,拿出四个马芬杯和四片吐司,先用桿麵棍把吐司桿平,将奶油涂抹在马芬杯内侧后将吐司依杯型铺入,再来将薄荷和迷迭香剁碎,调入盐、橄欖油和蒜末製成青酱倒入杯底,接着从冰箱拿出四颗蛋分别打入四个马芬杯,再把它们放上烤盘拿去烤箱烤。
三十分鐘后取出烤盘,再放上几株迷迭香,我将四个马芬杯小心的放上盘子,又倒了两杯牛奶,然后一起端入餐厅。
「怎么样啊?我这道『吐司马芬』还不错吧?」我得意的看向梁鴆亚。
「还行。」
我看着梁鴆亚取出马芬咬了一口,自己也拿着叉子开始享用。
「怎么了?不好吃吗?」梁鴆亚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许进杰还没有来。」
因为那个规则,前两天我们都是一起上餐厅的。
「也许只是睡过头而已。」
「等吃完一起去他房间看看吧?」
「嗯。」
早餐一下子就吃完了,我将用过的马芬杯洗过之后收回柜子,然后就和梁鴆亚一起前往许进杰所住的六楼。
来到613,我先试着敲了敲门:「嘿!许老师!该起床囉!」
没有任何回应。
我又敲得更大力些:「许进杰!别再赖床囉!该起床吃早餐囉!」
还是没有回应。
「要不按电铃试试看?」梁鴆亚按了两下电铃,电铃的声音从门外都能清楚听见,但房内依然没有动静。
梁鴆亚又试着压了下门把,居然没锁,她将门推开,但只推开一点就被门鍊绑住了。
「许进杰!」这时声音不再被门阻挡,如果他在房间里的话一定听得见,但是仍旧没有回应。
梁鴆亚将我拉到一旁,自己助跑后一个飞踢将门踹开,门鍊直接从门上脱落,门则是直接撞在了后面的墙壁上,只见门后许进杰趴睡在电视机旁的书桌上,我走过去摇他,但一摇才发现异状,没有半点反抗之力,许进杰就这样直接翻倒在地,而且很明显脸色及嘴唇发青,而耳廓及耳垂则是发红,他竟然死了!而广播却没有响,所以……
接下来完全不容我作任何反应,在我身后的梁鴆亚一把抓住我的左手,同时右手扣住颈部,向下一拉再一个翻摔就把我压制在地,一边用膝盖顶住我的肩膀,一边掏出了短刀架在我的颈侧。
「为……为什么许进杰死了?你……你杀了他?」我实在太震惊了,以至于讲话有些颤抖。
「我没有杀他,他是自杀的,看来他找到了一瓶氰化钾。」这时以她的姿势是能看到许进杰的情形的。
「为……什么?」
「我的门鍊在和你去游泳的那时候就被剪断了,这两天他不断跑来试图杀我,当然他没有成功,第一次他用一串有着所有房间钥匙的钥匙串开了我的门,结果一进门就被我夺枪压制,第二次竟然直接用消音手枪把门锁射断,我以为他大概就是杀手了,我本来是应该要永绝后患的,但……是你叫我别再杀人的,所以我才放了他,然后去借住你的房间避一避,但没想到……」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我感觉扳住手臂的力道更大了,肩膀就像几乎要脱臼般疼痛,「没想到我竟直接睡进了杀手的房间!陶荔欣是你杀的吗?为什么?你们不是相处的很好吗?」
「我是不得已的,因为她知道了我的身分,她真的很强,一早就猜到了我是杀手,我可不想死,只好先杀了她。」
「她知道你是杀手?但……」梁鴆亚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等等,我懂了,我懂了!那幅画!那才不是什么『沉默』,那幅画真正的画名是『杀气』!」
「杀气?」
「没错,这也是我会感到熟悉的原因,那是一种第六感,由人的五感接收讯息后配合经验作出的二次判断,所以那幅画就是陶荔欣听见的『你的声音』,还有和你很像的弟弟的声音!而沉默的意思应该是……」
「她要替我保密,原来我一直致力创造的平衡,一开始陶荔欣差点就办到了。」能够保护梁鴆亚,而自己也不用死的,我所需要的平衡,被我亲手毁掉了。
「那你又为何要杀白彦光和白彦齐?你又是如何办到的?」
我伸手向我的口袋摸去,梁鴆亚反应很快,架在我颈部的短刀瞬间刺进我的手背。
「你想干嘛?别乱动!」
「别紧张,只是让你看个东西,就在我右边的口袋里。」
她犹疑的摸向我的口袋,然后掏出了一张名片大小的卡片,上面写着:「11:00在一楼大厅集合,助您赢得游戏胜利!」没错,这就是最一开始拿到的那张小卡片。
「翻到背面看看。」
我看不见梁鴆亚的动作,但是我知道她将看到那张卡片的背面写着「杀手」两个字。
「我偷听见白彦齐他们两个的对话,他们打算杀你,隔天我看见白彦齐穿着白彦光原本在穿的外套,所以我有了这个计画,我很自然的接近了他们两个的早餐,但是我不能直接下毒,因为要是他们两个一起被毒死,那兇手自然就是我这个唯一靠近了他们食物的人了,所以我加了泻药,刺激性泻药,然后又假装对白彦齐从白彦光那里得到的新外套感兴趣,偷偷将我的那张卡片塞进外套里,你想当白彦齐拉到无力后看到外套里的这张卡片会怎么想?不出所料,他俩自相残杀,白彦齐勒死了白彦光,自己也打到无力,接下来我只要从墙后现身,假装惊讶的接近,再出奇不意的拿刀捅他,怕他身强体壮一刀不死我还拔出来又捅了一刀,然后洗个手再从他外套里回收卡片就大功告成了。」
「如果白彦齐早就看过白彦光的卡片怎么办?突然出现的第三张卡片马上就暴露了你自己。」
「不会的,为了让游戏进行,怪腔怪调男必须不让平民注意到这张卡片的特殊,将它偽装成单纯的通知用的卡片,所以稍想一下就能知道其他平民的卡片背面都是空白的,而住在同一间房间的白氏兄弟两人则不需要用两张卡片来通知,而是只有一张卡片,所以当白彦齐发现这其实是一张身分卡后自然会联想到应该要每人都有一张的。」
背后梁鴆亚沉默不语,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不理解的是,许进杰为什么要自杀?」良久,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哈哈!我想我倒不是不能理解许进杰的想法呢,」顿了一顿,「动手吧。」我说。
「什么?」
「我说动手吧,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我……我……」梁鴆亚居然犹豫了。
「你不是说只要确定杀手是谁就一定会杀了他的吗?」
她放开了我,我从地上站了起来,但我没有逃走,就这样站在她面前,右手手背的鲜血顺着手指滴到了地上。
「那你呢?你不是要创造平衡?只要我不杀你……」
「算了吧……现在这个状况已经离我理想中的平衡相距太远。」
「但你不是要我别再杀人?」
「那我换个说法,帮我自杀吧,我没有许进杰那样的勇气。」
「到底为什么?我不懂!」
「那也没关係。」我将短刀放到她的手上,再握着她的手把刀指向自己的心脏,「拜託,结束这个烂游戏吧!」
我们一起把刀送进了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