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与饵|第五条

  048
  巨大的空虚与失望扑面而来，女人眼眶瞬间红了。
  她呜咽着想离开，可是男人抓紧了她的肩膀，他靠近她，茉莉疯了一样的尖叫——只发出一点点的气音——手脚并用的踢他——可以忽略不计的疼痛——但她的拒绝明确的传递了过去——不！不！
  她在挣扎中踢到了男人的伤口，他的动作有一瞬间停滞，所幸她闻不到浓厚的血腥味；男人无事一般将她按住，不管茉莉怎么哭泣，任凭眼泪弄湿胸膛：
  他得先给她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回去那个废墟，她需要解药。
  茉莉哭得肝肠寸断，恍惚中被男人抱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放下。
  比地板软，比之前的大床硬，他用很多软乎乎的东西盖住了她，像藏起一块蛋糕；她察觉到男人将欲离开。
  ……让他走。他不是他。
  这两句话反复切割她的心脏，她不应该对这个人抱有依恋。
  他只是一个买走她的家伙，她已经支付了代价，很多。
  可是身体远比大脑诚实，女人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双紧抱过她的手臂。
  “……别走。”
  她发出虚弱的呼唤，最先失去的嗓音回来了。
  但男人转身的太快，没有注意到茉莉的动静，那声细小的呼喊消散在了空中。
  她咬住嘴唇，全部的勇气也只够尝试一次。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眼泪还是别的什么。
  茉莉重新缩回遮挡物，在寂寞和悲伤中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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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中醒来。
  小孩子的声音，器皿碰撞的清脆声，女人睫毛轻颤，终于慢慢睁开。
  这是一间有些陈旧但整洁的大房间，并排放着五六张床，每张床配一个小小的床头柜，蓝白条纹病号服，淡淡消毒水味——她能听到，看到，和闻到了！
  茉莉深吸一口气，尝试着从床上坐起。
  “嘿，别着急，我来帮你！”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喜悦与激动，卷着一团橙色乱毛的少年跑了过来，扶住茉莉的手臂。他动作熟练，举止自然，看起来经常做这种看护的事情。
  不用茉莉询问，少年像倒豆子一样把现在的状况说了个七七八八：
  “你运气真好，渔人牧场整个都炸成了废墟，猜猜明天谁会是新的接手人？”
  “其他的姑娘们可没这么幸运，很多都在爆炸里受了伤，不过能逃出来就是最好的，是吧！”
  “这里是山顶上的孤儿院，绝对的中立地带，谁都不敢进来，放心吧！”
  “我？我叫瑞奇……我已经成年了！”
  茉莉清了一下嗓子，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是谁…送我来这里的？”
  “嗯？我不知道。昨晚我来换班的时候，你和姑娘们就已经都在这里了。妈妈说你很快就会醒来，我们太缺人手了，你有过小孩吗？照顾他们就像照顾小孩……”
  他很快就把话题带到不知道哪里去，茉莉赶紧制止：
  “等等，瑞奇，你说那里被炸掉了，那一定有人把我，和其他人，救出来了……你不知道是谁吗？”
  “消防员？巡逻队？”少年耸耸肩，“或者是其他的好心人？他们都在传到底是谁能把牧场端掉，也许是一只军队？这些人口贩子得罪的人可不少。就算是在36区这种烂地方，它们也是最坏的一波人……”
  茉莉默默消化着瑞奇给出的信息，后者还在喋喋不休。
  “傻瓜，她只是想知道救她的英雄是谁。”
  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瑞奇和茉莉同时转过头。
  “妈妈！”少年脆生生的喊，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走了进来，看起来有些年纪，黑色卷发，紫罗兰眼睛；浓妆艳抹，却一点不显得低俗，反而有种别样的距离感。她身穿绛紫色的裹身裙，领口竖立到喉咙，浑身不带一点信息素的味道，和瑞奇一样妥妥是Beta。
  “别叫我妈妈，”女人露过瑞奇的时候，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叫我院长。”
  她径直走到茉莉床边坐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和天下所有孤儿院的院长一样，亲切中带着威严，令茉莉想起自己的童年生活。
  “肖娜。”简短的自我介绍后，肖娜院长停顿了一下，那双紫眸出奇的冷静，只是与其对视就能令人镇定下来：“你从哪里来，孩子？”
  “……地球。”茉莉低声回答。
  “噢，你发现了，这里是火星。36区。”女院长赞许的点了点头，“我想你应该听说这个臭名昭着的移民地。军火商，毒品交易，人口贩卖……军队的人很想在这里建立新秩序，可惜目前还做不到。两天前，最大的人口贩场被人一锅端了，现在街上都还堆满了尸体和残垣断壁。老鼠们开心的忙不过来，我带了一些人回来，大多数都是Omega，其中就有你。”
  “是你救的我……？”
  “嗯。”肖娜挑起了一边眉毛，“不用谢。我希望你想说的是这个。”
  茉莉低下了头，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怎么了，小可怜？”她盯着她眼里的盈盈水光，关切的问道。
  “……没事，我只是……”
  茉莉眨了眨眼睛，成功把眼泪忍了回去：
  “……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