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
李岩帮冯心洗完澡再抱回床上后她已经沾着枕头昏昏欲睡了。飞快回浴室冲了个澡再出来却看到她仍然睁着眼睛:“快点。”
她催促:“好冷啊。”
入秋后山区的夜晚比白日的温度要骤低近十度,李岩上床掀开被子,冯心自觉地贴过来。
即便是冲了凉水澡,男人身上仍然暖和的像火炉,把冷冰冰的脚踩进他的怀里,脚底肌肉结实线条清晰,冯心没忍住,水粉圆润的脚趾踩在一块块分明的小硬块上才刚蹭了几下就被他抓住。
“很晚了,”李岩抓着她冰冷的脚捂着,“别闹。”
冯心本来就也没其他想法,明天一早还要拍戏,她还不至于拿工作开玩笑。可李岩猛地想起什么似的,捏着她脚的手突然一紧:“你……”
他起了个头却又不继续说了,冯心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干嘛?”
李岩神色有些紧绷:“我……都没有戴套……”
寡欲许久才刚开荤的男人色急上头,全然忘了避孕这件事,李岩直到今天才恍然记起这件他早该注意的事。
冯心还以为什么事,她又闭上眼:“我有一直吃在吃短效避孕药。”
李岩闻言捏着她脚的手又紧了几分:“……那很伤身体,对吗?”
“没有,”冯心困得十分暴躁:“短效,不是紧急。有问题去网上查,再废话我砍了你。”
话才刚说完脑子就突然清醒了,冯心转头看李岩,他的表情仍然没什么变化,蹙着眉盯着她,像是认真地在评估她话里的真实性。长臂伸展摸索着在床头找手机,大概是真的打算网上查找,手机还没找到却不小心碰到了床边的剧本,厚实的A4订装本和里头夹着的笔记便签都哗啦啦地往下掉,冯心这下彻底没了睡意。
大概是刚刚的话有点太凶了,此刻反而意外好脾气地拦住了李岩起身帮她捡笔记的动作:“我来吧。”
李岩只好坐在床沿看她蹲在地上将一页页方形的彩色便签纸捡起再仔细地粘回所属的页面,她动作不快,一边检查笔记内容一边翻着剧本对应。她没有抬头,头顶的发旋在灯光下温柔地盘出一个细小可爱的圆窝。
“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突然开口。
一张绿色的便签翘了个小角,冯心伸出拇指将它按下:“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我自己了。”
屋里的加湿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时停止运作了,隐隐白雾消散在了空气里只剩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李岩静静地看着她,搭在床边的手却忍不住绷紧了指尖。
“以前……”她翻着剧本的手顿了顿。
以前,以前。
曾经渴望不到最想要的,也被放弃成最无关紧要的。她对世界灰心至极,直到多年后她才幡然顿悟,原来能爱她的人从来只有她自己。
酒店房间的墙壁是温馨和暖的明黄色,地毯柔软舒适,只有她的影子被灯光拉长扭曲的有些格格不入。
都怪这样安静的夜让人脆弱感伤,冯心竟然说起了以前。
“……你妈妈会爱你,像爱你妹妹那样吗?”
“我妈妈不会。”
冯琅和冯心差了十二岁,在她还扎着两个羊角辫吵着要妈妈抱的时候,冯琅已经跟着冯韵华进公司帮忙了。她是冯韵华一手带出来的接班人,外貌姣好,学业优秀,能力出众,在所有需要她的地方,冯琅都从没有让冯韵华失望过。
她是她最骄傲的作品。
周昌逸和冯韵华离婚后,给冯心过生日的就只有总是匆匆提着蛋糕赶来的冯韵华和冯琅了。
蜡烛插上点燃,冯心闭着眼许愿,冯韵华在旁边为她唱生日歌,她说:“希望心心健康长大,越来越乖。”
接着就轮到冯琅的生日了,商界名流、富贵子弟,冯琅的生日从来不会冷清。冯韵华举着香槟杯在高台上致辞,她说:“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小琅的生日。新的一岁,希望小琅平安健康,万事如意。”
明明都是她的女儿,可一个她希望能够越来越乖,一个她祝福万事如意。
冯心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她愤怒地打碎冯韵华手里的杯子,玻璃碎在地上炸开一朵透明锋利的花。
她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却嚅嗫地说不出半句话,冯韵华只好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神色尴尬地将她拉到房间。
又是这个表情,又是这个表情!
冯心已经记不清了,冯韵华到底有多少次在她面前露出这副失望的样子。
她看着她语气无奈:“你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
冯心愤怒到有些茫然,她也想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总是对她这么失望?
可冯韵华叹气,她向来没有什么耐心:“心心,你现在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呢?”
“我打算送你去国外读书,年底应该就能把手续办全。心心,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妈妈有自己的工作不能一直陪着你,你也该学着长大点了。”
她也不等冯心的反应,或许也只是告知她而已。像丢开一件麻烦事,她甩甩手,根本不用经过对方同意。
冯心看着她的背影想拉住她大哭,可双腿像灌了铅似地怎么也迈不出去。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啊?
是不是,是不是我怎么样你都觉得我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