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欢 第950节

  戚峰这次脑子灵光:“夏州都知道了?难道……有人想把水搅浑,是北原人?”
  “也许,但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动手害薛督军的人。”俞星臣道:“偏偏是夏州那边交战的时候散开,自然是故意扰乱军心。”
  “太过可恨,”戚峰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是北原人用这龌龊法子,那还算情有可原,毕竟是你死我活,如果不是他们……”
  俞星臣看了眼杨仪:“现在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情形似对我们极为不利,但越是如此,各位越发要群策群力!也许……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最后这一句,他是特意说给杨仪听的。
  他希望她千万别在这时候……撑不住。
  他太担心,但无法说出。
  虽然戚峰是勇者无惧,但实话说,北原三十万大军,定北城只有十几万,不知将如何血战死守。
  一旦开战,城中百姓将如何?
  思来想去,俞星臣派人去张贴布告,言明大战在即,百姓们若有亲友在内城的,大可前去投靠。
  他怕引发恐慌,故意用词委婉,只做提醒之状。
  但定北城本就是据守北地的第一城,百姓们历经兵荒马乱,自然该知道这布告是什么意思。
  俞星臣派人张贴之时,便下令让兵备司好生维持城内秩序,若百姓们有匆忙逃南城的,好生疏通,千万不能引发踩踏拥挤等等。
  不料,布告虽张贴了出去,但俞星臣意料之中的百姓争相奔逃的场面,却并没有发生,风平浪静。
  这简直出乎他的意料,毕竟俞监军从来都是“妙算神机”,绝少出错。
  他几乎觉着是不是布告没有贴好……大家还未看见,又或者是自己用词太过“委婉”,百姓们尚且不知事情的严重性?
  非得叫他写明是三十万大军压境不成。
  忙派人出去探听,傍晚时候,罗洺白四等回来,道:“俞大人,不是您没写清楚,是那些百姓们不肯走。”
  “这是什么话?”
  罗洺摇头道:“我们走了半个城,那些乡亲们都在说,如今永安侯,俞监军都在这里,定北城自然是最牢靠的,别的地方都比不上定北城。他们还说,永安侯跟俞监军都没有走,他们难道就这么惜命的?”
  白四道:“还有人打听,问永安侯跟俞监军走不走呢。我跟他们说是不会走的,他们越发安心,一个个完全不当回事儿。”
  俞星臣无言以对。
  他算尽所有,却低估了杨仪在百姓们心目中的威望,只要是永安侯在的地方,那必定是安然无恙,永安侯都不肯离开,他们自然也愿意死守。
  夏州方面,又连连传来战事落败的军情。
  俞星臣看着那些“急报”,心中却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似乎输的有点儿……太“麻利”了。
  到底是朝廷兵马太不堪一击,还是北原人太过强横,还是……
  他赶忙凝神,又仔细看了遍急报中的伤亡字数。
  当看到那些似曾相识的数字儿后,俞星臣的双眼睁大,脸上隐隐约约透出一点奇异的淡笑。
  他举起一张纸,站起身来往外就走。
  灵枢正自外头来,经过杨仪的调治,这几日他恢复的极快,看俞星臣着急向外,忙道:“大人,去哪儿?”
  俞星臣道:“杨仪呢?”
  灵枢道:“这会儿自然是在医官署。有什么急事么?”
  到定北城之后,除了给兵备司的几位重症看诊,杨仪抽空便去城中的医官署,选拔医官,教导医术。
  确实也给她挑出了几个不错的好苗子,比如那天那位擅长针灸的青年医官,另外还有四位不错的民间大夫,也给她调到了医官署里。
  再过几日,只怕这定北城里缺医少药的局面便将成为历史,民生日好,也难怪百姓们不肯走。
  俞星臣本想等杨仪回来,可又按捺不住,还是亲自前往。
  却正见杨仪自医官署内出来,身后跟着一群大夫,有的白发苍髯,有的正当年青,也有十七八岁的后起之秀,齐齐出来,且走且还有人不时问些什么,等她解答。
  而在医官署外,许多百姓们因知道杨仪每天这个时候到医官署来,也都苦苦等候,想要一见永安侯的真容。
  如今整个北境,提起永安侯来,比神明且灵验。
  甚至说,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只要看一眼永安侯,立刻就能不药而愈,就算无病无灾,看一眼永安侯,还能长命百岁呢,这说法竟十分兴盛。
  杨仪正扶住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抬头却见俞星臣在那里下了车。
  连日来,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点晴色。
  杨仪毕竟了解他的脾性,望着他如同阴霾之上乍见晴蓝的神情,心不由跳快了几分。
  眼睛望着俞星臣,正欲走过去,手臂却被人一把拉住。
  杨仪还未回头,耳畔有个声音笑道:“我在这儿呢,看他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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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7章 一更君
  ◎援军◎
  那人突如其来, 把杨仪吓了一跳。
  转头,看见一张笑的双眼微微弯起的明媚灿烂的脸,比之先前有些清瘦。
  “十四?!”杨仪惊喜交加:“你怎么来了?”
  初十四哈哈一笑:“我再不来, 你岂不是要把我忘了?”
  这会儿百姓众人都看着此处,不知这突然出现的美貌少年跟永安侯是何干系。
  其中有人因为听说了薛放也是个年纪不大的, 相貌且好, 又是杨仪的“未婚夫婿”, 如今见初十四跟杨仪这般“亲热”说话, 不由试探着问道:“难不成, 这就是薛督军吗?”
  “对对!就知道薛督军没有事……”
  杨仪的心一紧。
  初十四发现她神色微变,故意笑道:“谁是薛督军了,我是他的哥哥!”
  大家目瞪口呆。
  杨仪回神, 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叫他不要信口开河。
  正在这时,灵枢走了过来, 低声道:“仪姑娘, 大人请你快些回去, 有事。”
  原来这会儿俞星臣见此处人多眼杂,已经上了车。初十四看了看那辆马车, 拉着杨仪向着那边儿走去。
  马车正要离开, 初十四拦住了,先把杨仪扶了上去, 自己也一跃跳上。
  杨仪才要询问他的伤如何, 且叮嘱他两句, 不晓得他这样干净利落, 还没来得及开口, 他已经上来了。
  三人进了车内, 向着兵备司而行,杨仪便先给十四查看伤处,见愈合的不错,才松了口气,又问他怎么忽然来了。
  初十四道:“我早就想来找你,只是心想伤若不好,来了也是白搭,平添个累赘,好不容易养的差不多了……”说到这里,细看杨仪的脸,那些万语千言不便说出来,毕竟件件都是伤心的,只笑笑:“有俞监军这智多星在,我以为你会少操点心多加保养,怎么反而比之前更忙了?”
  俞星臣没想到初十四会拉着杨仪上车,这会儿反而有些局促,垂眸不语。
  杨仪道:“我的身体自来是这样,何况人是不能太闲着,到底要做点儿有用的事。”
  初十四极为窝心,那许许多多的话梗在喉头,凑过来把杨仪抱了抱,一低头的功夫,眼圈微微发红。
  但他不想显露出来,便故意一笑扬首,对俞星臣道:“怎么了俞大人,不认得我了么?”
  俞星臣惜字如金道:“哪里。”
  初十四撇撇嘴:“还是说,你怪我来的不巧?先前看你急冲冲地,好像有很要紧的事,怎么这会儿却哑口无言了?要是嫌我在这里多事,我下车如何?”
  他这自然是玩笑的话,俞星臣白了一眼,不言语。
  杨仪又拉了拉初十四的袖子,也看向俞星臣:“怎么忽然到医官署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俞星臣探手入袖中把那几份文书拿出来:“这是夏州方面送来的几分军报,都是跟北原交手不利的战报,我先前只觉忧心,并未留意,今日细看了看……”
  杨仪心一慌,加上对这些战事之类的毫无经验,竟不知他想说什么。
  初十四却自顾自将俞星臣手中的文书接了过去,从头到尾看了会儿,忽然道:“奇怪……为什么死伤的字数……”
  他跟着牧东林经历过不知多少战事,对交战的战况尤其上心,竟一下子看出了端倪。
  俞星臣暗暗点头,不敢吊着杨仪,便对她说道:“我因想到夏州的这几场战事,有些似曾相识,又看这些战报,发现伤亡的兵丁并不多,这情形却像是之前我身陷在祖王城……薛督军为了救我故意诈败的那一场。”
  杨仪双眸微睁:“你、你的意思是……”她甚至俞星臣之能,此刻,竟仿佛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接下来的话上。
  而初十四的注意点并不在这些,而是在俞星臣的那句“身陷祖王城”。
  他皱皱眉,打量向俞星臣身上,立刻发现他手上那正在愈合的冻疮疤痕。
  这冻疮虽不至于很致命,但要痊愈也是难的,而且好了后悔留下乌黑的痕迹,一时半会儿消不去。
  俞星臣向来养尊处优,从小没吃过这样的苦头,那痕迹在他原本极好看的手上,显得格外醒目狰狞。
  初十四黯然垂眸,罕见地不言不语。
  俞星臣并没有留意到,而只是对杨仪道:“对,我怀疑……怀疑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也许是为了诱敌深入,也许是骄兵之计,总之,我猜……若无意外,安排此事的,应该就是……”
  杨仪虽然还坐着不动,但鼻子突然已经酸了,她直直地看着俞星臣,眼前模糊:“是……他?”
  俞星臣一愕,因为他眼前所见,是从杨仪眼中慢慢滑出的泪,她自己好像都没察觉。
  “是,”他润了润唇:“多半是薛督军。他应该是……无恙。”
  夏州方面能主事的人不多,但也有些颇具才干的将领,按理说两军交战,最初猝不及防后,总会有输有赢,不至于总是一败涂地,这样蹊跷。
  但就算是夏州本地的将领,他们虽有作战之能,但却不敢统筹全局,何况是诈败。
  所以能做出这样大胆安排的,除了北境统帅,岂有他人。
  俞星臣虽猜不到薛放这么做的原因,但知道他必有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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