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欢 第642节

  乔小舍房中,除了桂枝汤的气息外,还有很淡的辛涩气。
  而乔小舍身上,那气息更浓些。
  杨仪查看乔小舍症状,又细想那气味,就知道那是什么药。
  丁公藤跟苍耳子。
  这两种药,丁公藤小毒,有发汗之效用,多用必导致体虚,苍耳子亦是有毒,服用不当会导致呕吐腹痛等等。
  苍耳子本就是解表之药,再加上丁公藤,乔小舍先前必定汗出如浆,又加别的表象,脉象当然不稳。
  倒不算是瞒过了蔡太医,毕竟他是真的“病”了,只不过是人为之故。
  不过乔国公也太狠了,虽然说这两种药他未曾重用,也要不了乔小舍性命,但到底是有损元气之物。
  偏偏蔡太医开的桂枝汤也是解表的药,这累积叠加的,乔小舍再康健也熬不住。
  乔建不想乔小舍去巡检司受审,居然用这种法子,所以杨仪才用“饮鸩止渴”来形容。
  至于壮士断腕,就是提醒他不如别玩这些花招,还是乖乖把人送往巡检司。
  辕门斩子就更不必说了,杨宗保那样出色,只因违背军令跟穆桂英阵前结亲,还差点儿被杨六郎杀了,何况如此不孝子。
  两人出了国公府院门口,薛放回头一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真以为能躲得过去?这种溺惯,哪里是爱子。”
  杨仪望着那威风凛凛的门匾,门口那些雄壮的家奴们,若有所思道:“我看,也未必是真心爱子……”
  两人上车往回,才出了国公府街,迎面几个太监迤逦而来,拦住了马车。
  屠竹忙上前问缘故,那太监道:“我们是宣王府的,王爷请小侯爷同杨侍医过府饮宴。”
  巡检司。
  蔺汀兰跟俞星臣打听国子监的案子,尤其是有关于黄鹰杰的详细。
  俞星臣对于黄鹰杰的恶感显然不似对乔小舍丁镖等人,可也未必能多说,只道:“等主犯拿到,审讯之后,才能定罪。”
  黄鹰杰并未抵赖,算是供认不讳,又是被胁迫从众,并非主犯。
  俞星臣虽然也想许个宽限的诺,但又实在拿不住最后定案到底如何,所以也斟酌用词很是谨慎。
  蔺汀兰问道:“现在不能带人出巡检司?”
  俞星臣道:“请见谅,此刻必要一视同仁。”
  “那为何还有主犯未到?未免叫人觉着巡检司欺软怕硬,这可未必能服众。”
  “乔小舍原本重病不能过堂,”俞星臣想想方才薛放那迫不及待:“想必薛小侯爷已经带了杨仪去国公府诊看,稍后必有结论。”
  才说了这句,门外报说鸿胪寺陈大人、忠宁伯老爵爷以及黄校尉一起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蔺汀兰看向俞星臣:“俞大人可要想好如何应答才是。”
  俞星臣心头转念,站起身来。
  蔺汀兰也随之起身,就在往门外走的时候,忽然听见隐隐地犬吠声。
  小公爷一怔,不太置信地侧耳倾听,此刻脸色还算寻常。
  没想到那犬吠声转瞬便到了门外,一只黑狗从门口探头,看向里间。
  豆子望着蔺汀兰,汪汪地叫了起来,随着吠叫,耳朵乱抖。
  猛然间看见豆子那个黑乎乎的狗头,蔺汀兰脸色骤变,急急后退,竟闪到了俞星臣的身后。
  俞星臣一惊,起初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这种大反应,倒像是见到了什么刺客之类。
  然而旁边的灵枢并无动作,而上下里外,唯一出现的只有豆子。
  俞星臣诧异地回头:“蔺统领,你可还好?”
  蔺汀兰脸白如纸,双眼盯着前方的豆子,嘴唇都仿佛失了血色:“这这、这……”
  俞星臣以为他害怕豆子咬人,便道:“无妨,这是杨侍医养的狗,并不咬人。”
  蔺汀兰想笑,嘴角僵硬地扯动了一下:“是、是……吗。我、我知道。”
  灵枢在旁斜睨,见他微微弓身,手摁着腰间佩刀。
  那个姿态,就仿佛如临大敌,要随时应战或者逃之夭夭一般。
  俞星臣总算反应,忙叫灵枢先把豆子带出去。
  蔺汀兰已经出了汗,心有余悸地看看厅门口:“这只狗怎么……”话到嘴边又改了:“它一直在此?”
  “是,虽是杨仪所有,却常跟着小侯爷在此,”俞星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小公爷先前可见过豆子?”
  作者有话说:
  某只:揭穿我的不是鱼,是狗!
  豆子:你搁这骂谁呢?
  黑鱼:是呢,感觉有被冒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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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0章 二更二更君
  ◎比心机欲擒故纵,惊魂夜殊死相搏◎
  面对俞星臣的询问, 蔺汀兰的唇角无法自控地抽了抽。
  他站直了些:“当然、不曾。”
  俞星臣审了那么多人,一眼看得出蔺小公爷的言不由衷,何况蔺汀兰本就掩饰的不怎么好。
  此刻外间鸿胪寺陈大人, 忠宁伯,以及黄校尉三人已经进了院子。
  俞星臣却没有忙着出外, 而是把灵枢唤来, 低低地吩咐了几句。
  蔺汀兰的耳力非同一般, 隐约听见几个字“泄露、速去”, 语焉不详。
  这边俞星臣在门内行了礼, 请几位入内落座。
  其中黄校尉看到蔺汀兰在此,面上露出几分讶异之色,忙行了礼, 在蔺汀兰下手坐了。
  这几位来此的目的,自然显而易见。
  忠宁伯左右看看,先行开口:“俞巡检, 我等冒昧前来, 还请见谅, 至于我等的来意,想必俞巡检也自知道。”
  陈大人陪笑接口道:“正是, 不知俞巡检可能告知, 如今国子监的案子审的如何了?”
  俞星臣颔首:“各位的心情,我自然明白, 只不过俞某也是奉命行事, 依律法而为, 还请各位见谅。”
  黄校尉眉头深锁:“哼, 我们也知道俞大人执法如山, 就是想尽快水落石出, 别总吊着人的心。”
  “实不相瞒,国子监的案子非同一般,这是案中案,极其复杂。”俞星臣看了看三人的脸色。
  “何为案中案?”忠宁伯问。
  陈大人道:“俞巡检指的是,那个国子监里除了有监生被杀,另外还有人无故失踪?”
  “不错,起先失踪的名唤马缟的监生。后来,证实了之前在翰林巷发现的那只断手,乃是国子监内一名门房所有。”
  “不过区区门房,又为何称得上案中案?”忠宁伯道。
  俞星臣瞥向他:“爵爷应该也有所耳闻吧,杀害这门房的,正是乔小舍,被杀的丁镖,失踪的马缟,以及在座三位府里的公子。”
  虽然说案情并没有向外公布,但这些人都是涉案相关,又都是官员,岂能一点儿不知情。
  听俞星臣说了这句,三人面面相觑,陈大人道:“可证实有此事?”
  忠宁伯叹息:“好端端地,为什么他们要去为难一个门房?甚是荒谬。”
  俞星臣道:“陈少戒,欧逾,黄鹰杰三人,都已经招供。老滕确实被他们合谋所杀。”
  “说来说去,这案中案指的就是这个老滕?那他的尸首呢?”黄校尉问。
  俞星臣道:“如今他只剩下了一只手。尸骸恐怕早就野兽所毁。”
  “既然连尸首都不曾发现,岂不是不能定案?”忠宁伯提高了声音。
  陈大人也点头附和:“是啊俞巡检,难道你不知么?本朝律法虽是杀人者死,但必须要有尸首佐证,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俞星臣斟酌道:“话虽如此,但此案十分特殊。”
  蔺汀兰听到这里,缓缓开口:“虽然特殊,但既然无前例可循,只怕这案子俞巡检你不好断。”
  在场众人一时沉默。
  顷刻,忠宁伯似语重心长:“俞大人,我们并非要为难你,只是把孩子们拘在监牢里,也已经这两三天了,他们如何挨得住?何况这案子还有疑点。”
  陈大人也忙道:“说的是,小儿从小体弱,也没吃过什么苦头,莫要给关出个好歹来才是。”
  黄校尉更是一脸恼色:“俞巡检,上回我来的时候就说过了,你办案子一视同仁,我们自然无话,可是我们家的孩子都给关在这里,唯有国公府的小公子不曾到,你到底想怎样?”
  忠宁伯则道:“我们来之前,曾去过丁家,丁将军才从城外赶回,也十分悲愤,俞巡检这会儿要查的,该是何人杀害了丁公子才是。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这些监生上。对了,还有失踪了的马缟……”
  “是啊俞大人,这才是重要的,而不是那个什么门房,切莫要做本末倒置之事。”
  其实不管是丁镖还是马缟,都跟老滕之死有关,只有解破老滕的死因,才可能找到凶手。
  但不能跟这些人细说。
  事有凑巧,就在此刻,一个侍从来禀告道:“大人,监牢里那边来人说,那个陈少戒突然昏厥了。”
  “什么?”陈大人先猛地站起来:“怎么回事?”
  俞星臣也很意外:“出了何事?”
  “是说他好好地就呕吐不止,乃至昏迷,已经去请蔡太医了。”
  陈大人回头对俞星臣道:“俞大人,我要亲自前往!”
  忠宁伯跟黄校尉也都站了起来,忠宁伯忙着问那侍从道:“我家逾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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