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如她 第27节

  起身,看见她不由自主地后退,元贞一把抓住。
  隔壁,计延宗耐心等待着。
  廖延半个时辰就?已经?走?了,王府长史?事务繁多,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他原本也该走?的,不过他舍不下明?雪霁,在她身边这种安稳静谧的感觉让人留恋,他还想多陪她一会儿,顺便再晾晾明?素心。
  耳边隐隐约约,突然听见男人的声音,计延宗皱眉,站起身来?。
  第33章
  计延宗慢慢走到门前。
  他那时?候看着?明?雪霁进去了西边的跨院, 与?这边隔着?一道墙一个?天井,先前他留神听着?,那边安安静静的并没什么响动,但刚才, 他听见?了男人的笑声。
  因为隔得?有点远, 传到耳朵里已经很模糊了,但能分辨出来是男人的声音, 而且不是太监那种尖细的男人声音, 那边应该只有她和教习女?官在,最多还有侍婢, 怎么会有男人?
  计延宗思忖着?走出房门,眼睛望着?西边,走下第一级台阶。
  西跨院。
  明?雪霁急急缩手,元贞一把抓住。
  圆细的手腕握在手里,她微微颤抖着?,眼皮有点红,兔子般紧张。
  元贞恍然想起小时?候曾经养过一只兔子,又白又软, 小小一团, 后来他被带进宫里教养,再没见?过那只兔子,应该早就死了吧。“你躲什么?”
  手里的人瞪着?眼睛,柔软的怒:“你做什么笑那么大声……”
  她是怕计延宗听见?吧。就连生气, 也是这么怯怯的, 兔子一样?。元贞觉得?有趣, 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反反复复, 揉捏着?腕子上薄薄一层软肉:“听见?了,又如何?”
  带着?点顽劣的心态,甚至有点期待计延宗发?现时?的模样?。一定很精彩吧?上赶着?送妻子过来,以为能帮他攀龙附凤,却不知贞洁老实的妻子,背地里早就成?了他人禁脔。
  心里突地一荡,隐约听见?一墙之隔,计延宗的脚步声。
  计延宗走下台阶,穿过天井,停在西跨院门前。
  想进去,又有点犹豫,到底是在王府,他一个?外人到处乱走不大合适,然而方才那个?男人声音……
  元贞不曾娶亲,听说连个?房里人都没有,王府中虽有侍婢,但都不是近身服侍的,据他这些?天的观察,贴身服侍元贞的那些?人更像是从前在军中的亲兵。
  可?明?雪霁在里面,那些?亲兵,应该也不会贸贸然过去吧?那个?男人是谁?计延宗犹豫着?又往门前走了一步,身后有人叫:“翰林这是要去哪儿?”
  一墙之隔,元贞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是廖延。
  大约廖延知道他在里面,特地赶来阻拦计延宗。元贞握住明?雪霁的手带进内堂,他不怕计延宗进来,甚至还很期待计延宗撞见?时?那副精彩嘴脸,这种一心往上爬的男人如果发?现妻子和上位者有私情,会怎么做?暴怒休妻,还是拱手献上妻子,讨一个?更好的前程?
  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元贞低眼看着?明?雪霁,她怕得?很,在他怀里微微发?着?抖,她还是太放不开,丢不下那些?狗屁的规矩,对?于?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来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难道不是最精彩的报复吗?
  凑在她耳边:“你说计延宗会不会进来?”
  她怕得?很,不由自主?向他怀里缩了缩,元贞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香,本是戏谑的心情多些?,此时?却无端的,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柔软滋味。
  墙外语声隐约,计延宗在和廖延说话:“坐得?久了,出来走动走动,活动下筋骨,实在是莽撞了。”
  “翰林不如先回府中,”廖延在说,“今天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中午大约要委屈明?夫人在这里随便用些?了。”
  语声有片刻停顿,随即计延宗热切的声音响了起来:“要不要仆陪着?内子?”
  听听,多么着?急往上爬,明?明?留的是他妻子,他却死皮赖脸非要一起。元贞低头,嗅了嗅怀中人发?上的香气,低着?声音:“中午跟我?一起吃。”
  一起吃饭,看看她的嘴到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她吃过的东西,就那么香甜呢。
  墙外,廖延含笑看计延宗一眼:“杨局正和夫人在一处,怕是不方便留翰林。”
  计延宗顿了顿,笑着?拱手:“是仆想的不周了,那么,仆这就告辞了。”
  她既要留下吃饭,那就不是一半个?时?辰能完的了,他老这么等在这里也不像话,反正只要她能得?元贞赏识,与?他亲自出手,也是一样?的吧。
  计延宗走出两步又忍不住回头,望着?跨院的红墙,方才那个?男子声音是谁?是他听错了,还是真的有男人在里面?
  内堂中,明?雪霁用力挣脱了元贞。
  呼吸乱着?,心跳快着?,身上沾了他的温度,烫得?让人害怕,急急往堂外逃,又被他抓住,他带着?戏谑的笑:“逃什么?不让我?教你叩拜礼了?”
  不教了。又怎么教的成?。他的手一刻也不安分,根本不是教。手上、腰上、脚踝上,没一处不是火辣辣的,明?雪霁挣扎着?推他:“你放开我?,廖长史还在外头呢。”
  “他不敢进来。”元贞紧紧箍着?她,头一点点低下来。那么红的嘴唇,那么软,湿湿的。一定很香甜吧。“中午陪我?吃饭。”
  他得?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她吃过的,都分外香甜。
  “王爷。”门外突然有人咳了一声。
  杨龄来了。
  元贞的动作顿了顿,薄唇离她的嘴唇只有丝毫距离,明?雪霁紧张地不敢呼吸,听见?杨龄不紧不慢的语声:“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王爷如果真心想让明?夫人学会,就别再耽误时?间了。”
  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动,元贞在回答,离她那么近,呼吸扑在唇上,痒,烫:“就算进宫也是我?带着?她,谁敢挑她的理?”
  “王爷地位尊崇,自然无人敢挑,又何苦让明?夫人为难?”杨龄坚持着?,“王爷若是存了别的心思,又何苦拿我?做筏子?”
  明?雪霁怔怔地听着?。从没人敢这么对?元贞说话,这些?天里她见?过的所有人,对?元贞都是毕恭毕敬。但她能听出来,杨龄是为了她好。
  薄唇一点点远离,元贞放开了她。
  明?雪霁逃也似的跑出来,涨红着?脸向杨龄匆匆一拜。
  元贞紧跟在后面出来,脸上戏谑顽劣的笑消失了,负手慢慢走过,看她一眼:“中午一道吃饭。”
  “明?夫人与?我?一道吃,”杨龄道,“要学的东西那么多,哪有功夫弄这些?乱七八糟的。”
  明?雪霁躲在角落里,看见?元贞入鬓的剑眉微微一抬,眸光瞬间冰冷,让人心惊肉跳。下一息,他垂下眼皮,转身离去。
  “出来吧。”杨龄叫她。
  明?明?还是那张严肃的脸,此时?看着?却那么亲切,鼻尖酸酸的,明?雪霁福身行礼:“谢谢杨局正。”
  余光里瞥见?她转过了脸:“好好学,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多学点东西总没有坏处。”
  这天午饭时?,元贞果然没有出现,一整个?下午也没有,晚饭依旧是在别院用的,吃完了出来时?,计延宗候在外面,张着?眼先往她身后一看,屋里只有杨龄和侍婢,这才松一口气:“走吧,叨扰了一整天,也该回去了。”
  明?雪霁跟着?他穿过花园,夕阳斜斜拖在身上,暮归的飞鸟扑闪着?翅膀落在假山上,山洞的口隐在一丛竹子后,计延宗闲闲说着?话:“晚饭也吃了?”
  明?雪霁点点头,看见?他欣喜的神色:“看来你学得?不错,很让王爷满意,如此甚好。”
  元贞,满意吗?山洞越来越近,就在路的一侧,黑乎乎的洞口像无底的漩涡,引着?她往下坠,明?雪霁转开脸,计延宗停住步子:“簌簌,上午那阵子我?怎么恍惚听见?你那边有男人的声音?”
  他带着?几分审视,看见?她平静的脸:“没有,大概是你听错了。”
  应该是他听错了吧。她一向不会骗人,况且王府之中,又怎么会有男人闯进女?眷所在的地方。计延宗点头:“那也许是我?听错了吧。”
  他没再追问,明?雪霁攥紧的手慢慢松开。
  说谎对?于?她,终于?不再是件无法完成?的难事了。
  回到西院时?,计家的晚饭也摆好了,明?素心站在边上伺候,张氏在抱怨:“中午已经吃了一顿米饭,晚上该吃些?软和些?的粥汤,我?胃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做米饭?”
  蒋氏看着?桌上的沉着?脸:“一天两顿大鱼大肉,岂是持家过日?子的道理?”
  明?素心满心委屈,抬眼看见?计延宗进来了,连忙叫了声:“英哥。”
  她想说大鱼大肉都是她掏的钱她带来的厨子,新媳妇才刚主?持中馈,哪里分得?清谁人爱吃什么,然而她也知道不能说,计延宗最不喜欢她当面顶撞长辈,明?素心哀求地看他,盼着?他能帮她说句公道话。
  计延宗在下首坐下,开了口:“以后注意些?,吃饭之前先问问伯娘和母亲的意思。”
  他竟完全不站在她一边!明?素心又是悲苦又是不解,看见?明?雪霁跟在后面走进来,她也是媳妇,也只能站在桌边服侍这两个?难缠的老太婆吃饭,这让她心里稍稍好受点,默默往边上挪了挪,把蒋氏旁边的位置空出来。
  明?雪霁走到了近前,但她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开始净手服侍,只是福了一福:“母亲,伯娘,我?在王府中吃过饭了,杨局正命我?回来后要勤加练习,我?先回去练习吧。”
  她转身离开,明?素心一口气堵在心口,老半天缓不过来,到底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给我?夹下那个?肉卷子。”张氏吩咐道
  明?素心强忍着?心酸,走去夹了肉卷,放进张氏碟子里。
  这天晚上明?雪霁早早锁了院门,一夜风平浪静,第二天一早计延宗来了:“昨天我?跟廖长史告了假,今天要带你和素心一道回门。”
  明?雪霁点点头,她也想回去一趟,问问明?孟元邵家的事情。
  “夫人,”青岚走来禀报,“王府派人接您过去呢。”
  第34章
  明雪霁远远望见西跨院的飞檐时, 便开始紧张。
  计延宗到底还是让她过来了?,他不敢违拗王府的意思,便只能独自带着明素心?回?去?明家。
  肩舆穿过花园,停在?西边院门前?, 明雪霁定定神, 扶着青岚的手走下来。
  计延宗不在?,那么元贞呢?没有了?碍眼的丈夫, 元贞会不会更?加肆无忌惮?
  穿过厅堂, 走过天?井,一路上静悄悄的, 廖延也不在?,他每次露面似乎只是为了?敷衍计延宗,今天?计延宗没来,他就也没来,空荡荡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响着,让人心?里的恐惧随着脚步的声?音,一点点滋长。
  那种被撕裂的感觉又来了?,明雪霁停在?跨院门前?, 深吸一口气。
  她已经来了?。她也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所有的一切在?她向元贞捎信的一刻都已经做出?了?决断, 那么,又何必再纠结痛苦。
  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离开,只要今后能好好活下去?, 都是值得的。
  明雪霁迈步走进跨院, 安安静静没有声?音, 不敢抬头,余光瞥见石青马面裙的一角, 是杨龄。
  心?里猛地?一宽,连忙紧走两步来到近前?,福身行礼:“妾见过杨局正。”
  “来了?。”杨龄点点头,“今日教你梳妆。”
  内堂中走出?几个侍婢,捧出?镜台妆盒,明雪霁坐在?圆凳上,由着侍婢把发髻拆开,牙梳顺着发丝,一点点顺下去?,梳通了?,抹上头油。
  “宫中梳妆讲究得体大方,不喜奇淫巧技,也不可过于呆板,”杨龄唤过一个年纪稍大的侍婢,“你来给明夫人梳个桃花髻。”
  乌油油的头发披满肩头,侍婢利索地?分成几绺,各自拧、盘、编,又有几个侍婢捧着镜子站在?四周,用镜面映出?梳头的动作?,方便明雪霁看清楚。
  “通常都是侍婢来梳头,不过明夫人自己学会了?也没有坏处。”杨龄道。
  明雪霁点点头,暗自记住梳头的步骤。听说大户人家还有专门梳头的丫鬟,如果她学会了?,将来也是谋生的本事。
  桃花髻很快梳好,用原本的木簪固定,侍婢用银盘送上新摘的睡莲,杨龄挑了?一朵白中透粉给她簪在?发上,明雪霁从镜子里看着,清雅的桃花髻配着斜簪的睡莲,妩媚别致,就连那支灰扑扑的木簪也被衬得格外多了?几分韵味。
  “簪环首饰不在?于多贵重,搭配适宜就好。”杨龄道。
  明雪霁咀嚼着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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