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听话
林逸清笑得毫无破绽,她和班长一人一句地聊着学习上的事。我迟迟不能平静,满脑子都在思考林逸清到底在想什么,这无疑是她安排的,但目的是什么?
“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吗?”班长提议到。
我们一起去吃了晚饭,期间班长不时问我几个问题,比如为什么转学过来,之前在哪学习,跟不跟得上课程。我无需说话,林逸清会帮我回答。等我们离开食堂时天已经黑透了,林逸清站在我面前为我整理好领子。
“我要走了。”
她看向班长,班长了然地点点头:“又要请假是吗,我会帮你转告辅导员的。”
林逸清笑了下,走之前她再次对我说:“要和新朋友好好相处啊,小满。”
虽然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把我塞进了学校宿舍,我都可以因此离她远些,不管怎么说能离开她的视线我就谢天谢地了。
“好了,那么我们也回宿舍吧,夏小满。”
“别搞得我们很熟似的。”林逸清一走我就变了脸色,后退三步并在班长刚刚碰过的地方嫌弃地拍了拍。“也别那么叫我,我不是夏小满。”
我不是夏天出生的,更不可能是小满这个节气出生。我讨厌这个名字,它没有任何含义,只是为了配合姓氏起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十足的敷衍。它图同一个疤痕般提醒着我的人生就如同这个名字一样毫无意义,不受期待。
班长露出很尴尬的表情,她打开手机翻了翻:“抱歉,我记错你的名字了吗?可是名单上就是这么写的啊?”
“我改名了。”就算再怎么懒得和她交流,我也必须为我的真名字说上几句:“我叫不满,懂吗?姓夏,名不满。”我下意识想捏着胸前的姓名卡给她看,突然想起来我已经不卖奶茶了,于是给她比了个中指:“不满,懂吗,就这个意思。”
我承认虽然真名很帅但不好听,班长的表情变来变去也没说出口,最后她尴尬地说:“我们回宿舍吧,往这边走。”
我跟在她后面,时刻保持着一个被称之为陌生人也不奇怪的距离。在班长总算想起来自我介绍的时候打断她:“闭嘴,我不在乎你叫什么名字,我也没想和你搞好关系,把我带回宿舍就够了,不要再来烦我。”
宿舍是四人寝,除了我和班长还有两个人,一个胖子一个瘦子。她们不知道在聊什么,笑得很开心,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她们的声音骤然停止,毕竟原本熟悉的三人中间插上一个不熟的人,任谁也会觉得不自在。
“你说新同学吧,我叫……”
“闭嘴,管我屁事。”
宿舍里的气氛凝固了,也许是从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她们全都愣在了原地。我不在乎,我看到写着夏小满的床位已经铺好了被褥,写着夏小满的柜子也整齐着摆着好几套衣服。我把上面的名字撕掉,接着躺进床里拉上床帘。
好长一段时间内宿舍都是沉寂的,也许她们正在宿舍群里骂我,但关我什么事。
我看每个人都不爽。
过了一会,她们终于决定也无视我的存在开始说话,但仍然摆脱不了拘谨。我听到她们在分水果,空气中飘着橙子的香味。
“同学,”班长站在我床帘前问,“吃不吃橙子?”
“你能不能滚远点。”
“可我已经切好了。”
我哗一下把床帘拉开,奇怪地打量着她。我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上一个还是王韩。可我清楚王韩是因为什么,但我想这个时代还没开放到女同性恋遍地跑的程度,我也实在看不出班长对我有什么不该有的情愫。那她到底是为什么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凑上来?狗都知道不对踹过它的人摇尾巴,她到底还要我摆多久的脸色才能知道和我保持距离?
是林逸清安排的吗?那就更让人费解了,以我和林逸清的关系,她要是特地安排几个人来霸凌我还更能让我接受点。
林逸清让我和新朋友好好相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班长看我探出脑袋来,把装着橙子的盘子又向前递了递,我正思索着别的事,下意识就拿了一瓣切好的橙子。
算了,拿都拿了,那就吃吧。其实我没那么喜欢橙子,我喜欢橙子汁,因为里面放了足够多的糖。我喜欢吃甜的,但在我的印象里橙子本身并没有那么甜,大多是酸的。不过这两年可能品种改良了吧,班长切的这个还蛮甜的,于是我又拿了一瓣。
“真不要脸……”我听见瘦子小声地嘟囔着。
我把吃剩的橙子皮扔向她,可惜扔歪了。“你应该说得再小声些,这样就听不到了。”我拍拍手说,“再让我听见我就扇烂你的嘴,别不信,你们仨加起来也打不过我。”
倒不是说我有多强壮,我知道这些好学生们就算打起架来也不敢搬起椅子来往别人身上砸。
我在死一样沉寂的氛围里度过了我住宿的第一天。这样的氛围让我觉得舒适,被人讨厌总比被人喜欢好。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我不清楚今天到底有课没课,我没看林逸清发给我的课表,反正我也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没必要演得那么真。
我打着哈欠起来洗漱,打开柜子想换一件衣服,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酸涩腐败的味道。林逸清准备好的那些价格昂贵的衣服被泼上了饮料,捂了一晚上味道极其酸爽。
好可惜,我还想捡几件卖掉来着。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啊,林逸清费劲把我弄到学校里来可不是为了让我享受生活来的,她是为了报复我。那些我在她身上用过的手段,她总得还到我身上来才行。
我一耸肩,满不在乎地去洗漱。
走廊里十分安静,看来今天早上是有课的。我拿着牙刷来到公共洗漱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我咧了咧嘴,往常十分显眼的小虎牙已经不在了,说实话,我已经开始想念它了。
心情随之降到谷底。林逸清是个十分危险的人,但和她相处的时候我总因为一些中学时期留下的惯性对她十分不客气,现在看来真是刀尖上起舞。她恐怕会比我当年更极端,那么她会杀了我吗?我不清楚林逸清到底多有钱,有没有富有到杀死一个人也能掩饰过去的程度呢?
我想起她在医务室钳住我下巴时冰冷的眼色,一阵后怕。
我也不清楚她对我是否还有一点点少年时期的留念,应该有吧,至少对肉体有吧,不知道这点小小的留念是否能让我在她的怒火之下全身而退。
就算是已经烂透了的人生,目前也没有想死的念头,起码还想再活二十年,也不想一直提心吊胆地活在林逸清身边。我该怎么办呢,脑子已经混乱成一坨浆糊了。
我低下头将脸洗干净,抬头时发现林逸清给我戴上的项圈上似乎刻着字。我贴近镜子,努力调整着角度看着,虽然镜像里的字体是反着的,我还是看清了上面写了什么。
那是林逸清的名字。
可真是恶趣味啊,应该没人看到吧?不过就算被人看到了,比起我,更应该感到丢人的也是林逸清吧。
在我集中注意在镜子上的时候,一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有和新朋友好好相处吗?”
林逸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背后,和鬼一样,或者说还不如是鬼呢。
“有……有啊。”我讪讪地说。心里却在想她不是请假了吗,怎么还要出现在学校里。
“骗人了吧。”林逸清搂上我的腰,“为什么不听话?”
“林逸清。”
“嗯?”
“你把我弄进学校来就是为了纠正我的行为?”
先是不让我说脏话,再是让我和同学好好相处,她在干什么?她是我妈妈吗?
林逸清把下巴放在我肩膀上,哈哈地笑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啊。”她笑得很开心,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止,林逸清半揽着我,眼神里毫无笑意,拇指在我的嘴唇上摩擦:“都已经拔了你一颗牙了,怎么还能呲着牙乱吠呢,学不乖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的心再次因为感受到恐惧而狂跳。之前的一切好像都是她的伪装,她偶尔的温柔,她的让步,她的眼泪,一切都是假的。她演得太好,以至于我总是忘了撞在盒子里的那两根手指,那赤裸裸的威胁。
“我已经不指望你像人一样回应我了。”她说,“所以小满啊,能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讨好我吗?”
不,其实她一直没有掩饰,重逢的第一面林逸清就在用强权威胁我,当天就拔了我一颗牙,再接下来也从没有对我释放多少仁慈。是我总是在误解,我总是在忽视,因为我总是想起来那个初中时候的林逸清,那个无害的、那么那么喜欢我的林逸清。
被困在过去的,还有我。
“十二点下课,你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来好好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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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到一百了,好开心,评论我也有看,好开心。会画画的朋友帮我画了小夏和小林的图,虽然很糊但还是想发上来给大家看看,不过还不知道该怎么把图清楚地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