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踏实

  “话虽这样说,可户部这个缺口毕竟不像一支箭那样易得。殿下想要他没问题,只是……。”
  萧衍黎停了手上的动作,转而面带微笑地看向萧衍霖。
  “自然是不会是二哥吃亏的,只是不知道二哥最近看上了什么好东西,我的东宫是否能送得起?”
  “臣怎敢向东宫讨东西呢。”萧衍黎含笑:“不过是我想要、东宫也想要的东西,盼着能和殿下合作一二。”
  “二哥真是好大的胃口。”萧衍霖已然明白,他想要、萧衍黎也想要的东西,那怕是只有萧衍铎的兵权,“二哥不会不知道,他手握重兵已有数年,就连父亲都得仰仗他舅舅的兵力守城,我们又能耐他何?”
  “那……就是殿下的事了。”
  萧衍黎收起弓箭就要离开,临走之前自怀里夹出一张纸,在萧衍霖的眼前晃了晃,又塞了回去:“殿下什么时候想出主意来,这份薄礼臣会当见面礼献上的。”
  萧衍霖叫住他:“二哥,收兵权的事需徐徐诱之。现在第一步,我将他的京城兵防弄来,将护城军的指挥权交给二哥可好?”
  京城兵防,京城兵防占了大头,只有余下部分精锐去了羽林军。萧衍霖的瓜分明显有着示好的意思,萧衍黎有些不可置信,停了脚步回身望他:“你只要一个羽林军?”
  “是。羽林军素来为东宫管辖,臣弟分一个羽林军,不过分吧?”
  萧衍黎温吞一笑:“待殿下夺权时,勿忘今日所言。”
  萧衍黎出了靶场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温厚表情,同行的黄翁看不过,跟在后头哭唧唧地说:“哎呦,我的二殿下,您在户部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钱,养肥了那么多人,怎么说送人就送人呀。”
  萧衍黎还是不温不火的笑容,行在马上的姿势端庄大方,好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只是开了口,就免不得有些让人胆战心惊:“我送不送给他,看的是我的诚意,他能不能拿捏住,是他的能力。他以为户部还是几年前的那个户部,可以使劲捞油水,那我就叫他学习一下,什么叫破烂账。”
  黄翁马上转悲为喜,竖起大拇指:“到底还是咱们二殿下高啊,这回非得叫他拿着烫手的山芋,最后还得乖乖给我们丢回来。”
  “他不傻。我能叫他坐不稳户部,他也能叫我在京城防卫军的位置上坐不踏实,到时候……”
  萧衍黎长叹了一口气,黄翁马上接上安慰:“到时候殿下再找他算账,哼。”
  萧衍黎摩挲着驭马的缰绳,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放出萧衍铎,让他俩鱼蚌相争,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只可惜,现今他们兄弟三足鼎立,人人都想做坐收巨利的渔翁,都等着看别人的笑话呢。
  同样还想当渔翁的还有萧衍霖。
  他跑了一圈马回来,满头大汗,拿绞好的毛巾揩了脸,便扔进铜盆里。毛巾轻轻一跃,跳入水中,激起层层水花,溅了旁人半边身子。
  一旁的王贯见了,还当是萧衍霖心情不好,赶忙上前哄道:“殿下,这事要真是棘手,那咱就不淌这混水了,自个儿的身子要紧,莫为这种小事伤神。”
  “谁说我为这事伤神了?”萧衍霖的语气里满是愉悦:“我正想着该怎么安慰我那即将倒霉的二哥呢。”
  王贯不明所以,只见萧衍霖一把将自己的抹额甩入空中,高兴地翻身上马,大喊:“走,去棠王府!”
  棠王府位于京城街上最繁华的邵平街上,只因棠王萧衍铎喜欢热闹,其舅舅镇远将军左初怀便征下闹市里的几排房子,推翻了给外甥做王府。
  如此奢华的做派,即便圣上知道了也不便说什么,毕竟边关连连作乱,不休止的战事耗空国库。人左初怀用自己将战时敛来的财宝折现,给这唯一的外甥置办房邸,说起来还是宫里省了一笔开支,圣上自也不敢多言。
  萧衍霖刚要下马,门口的小厮就迎上来说:“呦,殿下来的可真不巧,二皇子刚刚约我们殿下出去了。”
  “是吗。”
  萧衍霖翻身下来,不管不顾地就要往里头闯,门边的小厮跪了一地,连道:“我们五殿下当真出去了,请殿下改日再来。”
  管家也从里头跑出来,对着萧衍霖连连作揖:“真是对不住,我们殿下前脚刚跟二皇子出去,您后脚就来了。您瞧这屋里头还有些女眷,招待您还真是有些不方便。要不,等我们殿下回来了,我派人去您府上送个信?”
  萧衍霖朝着府内望了望,摆摆手离开了。
  王贯有些愤懑,还在后头骂着:“什么东西。我们殿下是派人送个信就能打发走的吗?”
  “好了。”萧衍霖安慰王贯:“他们主子就在府上,是故意不见我而已。”
  “殿下的意思是……”
  萧衍霖懒得跟王贯多言,只是心里清楚。
  在这场三个人的博弈中,每个人都想着等另两人斗得两败俱伤了才好。显然,萧衍黎前脚和他达成协议之后,后脚就跑到萧衍铎这把他卖了。萧衍铎也不傻,借着下人的嘴,分明是想告诉他:如果不解决掉萧衍黎,那他随时可以跟着萧衍黎的牌子走。
  萧衍铎之所以这般仰仗萧衍黎,无非是因为萧衍黎外公常慎在朝中独大,而自己的外公不过是一个山庄里的教书先生,尽管每年科考,都有不少能在朝中崭露头角,可那些举子如果不依靠当今的中书令,只怕在朝中熬着,也是永无出头之路。
  萧衍黎霸着文官之场,萧衍铎手握重兵,这样算下来,也就他萧衍霖,除了一些赤诚之心的科考举子和一个空有虚名的东宫太子之外,好似就真的没什么了。
  邵平街上熙熙攘攘,卖艺的、做甜水的、裁衣裳的络绎不绝,街上的每一个人都好像在很开心地笑着,好像他们都没有烦恼,又或者,在这个地方,他们都是无忧之人。
  可他萧衍霖的无忧之地,又会是哪里呢?
  是那个需要面对贺榛做戏的东宫吗?还是那个并不属于他的卫府?
  罢了。
  “去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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