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
第十五章 心死(一)
断断续续说了不少语不成句的期盼,解萦捧着君不封的脸,胡乱又急促地吻他。
女孩眼里的狂热,看着十分骇人。
才苏醒时,解萦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君不封的脖颈,那时他尚有招架的余地,可以冷静淡然地抗议她的亲近,可现在,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气,他就像是跌进了什么红颜迷魂障,动弹不得,只得僵在原地,任她采撷。
想到女孩这一路为自己付出的艰辛,君不封轻叹了一口气,到底搂住了她的腰身。
君不封的默许无疑助推了解萦的疯癫,她身体一颤,似乎也吃准了君不封短时间内不会反抗,更是卯足了力气咬他吻他。
男人干涸的嘴唇被她咬出了血,她像此前那样与他分食他的血肉。
君不封还是没能学会该如何来对抗她灵巧的冒犯。他只是被她的冒进激得一退再退,溃不成军,最后崩溃着呜咽,呼吸不滞地讨饶。
在快要窒息的一瞬间,解萦短暂放弃了对他的血味采撷。她薅着他的头发,像头贪婪而天真的母兽一般,强迫她的猎物注视她。
君不封确实不再躲闪了,他仅是迷蒙地望着自己,脸上有股奇异的光辉。
夜风微凉,突来的寒风激得男人打了个寒颤,他这才从那狂热的掠食中回过神来。直视她的双眸犹疑了一瞬,男人喉结微动,还是从容地迎接她的视线,凝望映在她明亮眼眸里自己那下贱而卑微的影。
两年后的重逢,因为彼此都有不同程度的躲闪,解萦彻底摊牌之前,两人交集寥寥。便是那令他尊严全无的悲哀一夜,与随之而来的漫长黑暗相比,也短暂地像个诡异的春梦。
说不清解萦是何时撬动了屋里的机关,埋入墙壁的不夜石倾泻而出,洒下了一地光辉。女孩的笑容就隐藏在那如梦似幻的迷离光芒下,如果不是他正在坦然地露着身体,可以切实地感到寒冷。也许君不封又会以为,自己误闯到崭新的春梦之中。
与两年前相比,解萦乍看起来没有太大变化,甚至比之前还要苍白消瘦,让他心疼不已。解萦身形娇小,又是天生的脸嫩,也许等她到了三十多岁,还是可以从容地混迹在十几岁的少女之间,也不会有丝毫违和。
可这天夜里,君不封第一次清醒地认识到,解萦不再是那个动辄在自己怀里撒泼打滚的幼童了,她是一个羽翼丰满的成年人,一个全须全羽的,女人。
他依然能从她如今的姿容里看出少时依稀的蛛丝马迹。两年的分离,君不封没能阻隔她对自己的迷恋,可这段时间却恰到好处地分隔了他与她之间的连接。
像是突然有了断点,他从那与往昔相似的面容中看不到一丝熟悉的过往,也终于得以一个“陌生”男人的目光来审视她。
与解萦相识多年,他们从来没有这样长久地凝望彼此。除却之前的强吻强咬,君不封从没和他的小姑娘离得这样近。
他就像是第一次目睹她清丽的姿容,目之所及,都是赞许,都是惊叹。
长久凝视,甚至是血气上涌的眩晕。
前所未有的亢奋烧得他头脑昏沉,他能感到自己的周身在发热,发疼。
原本跪坐在地的女孩,这时已经起了身。
她柔软的脚掌还在锲而不舍地摩挲着自己,先前是羞辱一般的踩踏,现在是近乎折磨的摩挲。君不封洁身自好,自渎亦甚少,哪里经受过这样直接而新奇的刺激。丑陋的欲望随着他不可名状的欲求一起膨胀,他为自己尚不曾知晓的欲念而恐慌,可那丑陋已经率先抬起头,向女孩勾勒出一个清晰明了的形状。
印象里,她也这样坦然地目睹过他身体的变化,甚至不止一次。可手指的短暂触碰与长久的磋磨是不同的。
那时的她是撩拨,是好奇,而今的她,就是坦然处之地玩弄。
解萦朝他挑衅地一勾嘴角,不顾君不封的难堪,更是兴致勃勃地逗弄脚下的长龙。
以前没怎么见过男人,解萦还不太懂就中的猫腻,经手的男人多了,解萦就在心里暗暗评了级,大哥也许比不过那些生来就被权贵饲养玩弄的昆仑奴,但以她的喜好,君不封的一切,对她都是恰到好处的合适。
心里虽对此欢欣不已,解萦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她无声地向他说了一个字,男人情绪激动,立刻变得双眼通红。
他读出来了,那是她在骂他“贱”。
君不封的眼睛红,身上更红。前所未有的羞耻激得他浑身震颤,隐入胸前的青鸟也有了腾云驾雾的趋势,要隐隐蜕成凤凰。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干涸的唇,顺着他灼热的肌肤,一路向下抚摸,滑过他的锁骨,他的胸肌。最终停在了胸前的茱萸,她煞有其事地绕着它们转圈。
随后,一口咬上去。
轻轻地噬咬,重重地吸吮。
君不封早在几年前就已被解萦悄无声息地开发过,胸口更是她的重点关照部位,解萦从前就爱咬他。趁他清醒时咬他,既是新瓶旧酒,也是故地重游。
解萦只有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像是整个人突然溺毙在懒洋洋的海,君不封在频繁发抖中蜷起脚趾,他拼命压抑着到嘴的喘息,不清楚为什么仅是被她吮吸,他就无可抑制地陷入到一股难耐的欣悦之中。
回到密室之前,他已经认了命,也确实接受至此不见天日,陪小丫头耗一辈子。他做好了被她凌虐一生的准备,他不怕被她打骂,那是他欠她的。
可现在的发展快要超出他的承受限度了,眼下的一切甚至没有给他作呕的机会,他仅是吃惊地体悟着身体的如实反映,发现他竟是这样渴望她的触碰,即便有心制止,不管是说是做,他都瘫软得抬不起一丝力气,只能呆呆地任由她采撷。
君不封的“反常”不仅惊到了他本人,也同样让解萦惊诧不已。
在他小腹挑弄蹂躏了一阵,解萦重新穿好了她的绣花鞋。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羞愧到根本抬不起头看她的男人,不可思议地叹道:“大哥……你变了。若是换作往常,你怕是早就开骂,要赶我走了。”
君不封看着自己身下的狼藉,苦笑:“傻姑娘,难道你期望大哥骂你?”
解萦挑眉骂道:“你敢!只要你敢骂一个字,未来一个月的刑罚,有的是你好受!”
君不封抬起头,眉目里依稀有过往活泼好动的影,他噙着一点笑,打趣道:“你这妮子,原来早就下好套了,故意在这儿等着我呢。”
解萦得意地哼了一声,下意识叉起腰,摆出一副向他耀武扬威的模样。
以前,她偶尔也会这样撒娇。
沉默了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锁链牵动,男人地抬起手,百感交集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解萦接受着男人暌违已久的亲近,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几炷香时间以前,她尚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她苦心营造的可怖肃杀荡然无存,即便她和君不封之前尚在亲热,可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她所熟悉的轻松诙谐。
也罢。
就算他们目前是一副不上不下的尴尬关系,可这屋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归根结底,还是关起门来说自家话。
解萦以一己之力斩断了君不封的隐忧,还彻底斩断了他的未来。男人既没了来处,也没了归途,有的仅是和她在一起的当下一刻。
这一切与他们相依为命的那几年又何其相似?
就算隔阂再重再深,稍有不备,他们还是会下意识回到他们既定的相处模式中。
君不封在缅怀过往,她又何尝不是呢。
解萦依着自己对锦城那间刑房的印象,锲而不舍地改造着密室。可大哥不在身边的时日,除了改造,她一步也没再往里面踏过。
大哥不在,那里就只是一间空荡荡的牢房。
现在他回来了,即便密室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可他坐在这里,这里就是她的家。
锁链还像过往那样束缚着他,以前的一切一切也就都回来了。
与君不封相依为命的那几年,是她短短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日。费尽千辛万苦,她终于让一切回到原点,也终于可以抛却江湖上的不快,放心收敛自己的羽翼,做一只归途的鸟。
在这个理应高兴的日子,她似乎也没必要开始对他的报复。甚至可以说,当他把自己彻底束缚起来的那一瞬,她报复他的念头一下变得很微弱。
那令她“不安”的安心,随着他的归来,也重新找到了她。
摆在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是那个问题,可她已不是两年前的自己。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好些时日,她有的是心术和手段没对着他使。心里隐隐有想要凌虐他的欲念不假,但和她一直以来的心愿相比,这逐渐觉醒的欲求分量轻到不值一提。
思及至此,解萦不顾君不封的错愕,转身离开了密室。
再次回到密室,她拿了一床新做的棉被,沉默地为君不封披上。
第十五章 心死(二)
年初离开留芳谷时,还是早春二月,而今已近立夏。留芳谷四季如春,便是夏日,也不会太过炎热,气候很是宜人。只是深夜毕竟不比白日,密室又相对阴寒,解萦始终没忘记君不封此前那让她胆战心惊的一病。
君不封这一路都被赤条条地塞在箱子里,燕云和解萦新调配的汤药药性猛烈,整治得君不封这一路周身冒火,通体滚烫。可适才被解萦迎头灌下一碗药,许是药性儿发作,体内毒素渐解,他又在风中被解萦摁着又咬又亲了半晌,冷汗几乎把全身浸透,夜风也趁虚而入,顺着钻进了他身体的罅隙。
回到密室和解萦针锋相对时还不觉得,解萦扭头离去,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地上,他本能在这突来的阴寒里发起了颤。
依他对自己身体情况的判断,那是即将发烧的前兆。
解萦法外施恩,为他送来棉被,君不封自然不会同她客气,三两下就将自己裹成了个密不透风的粽子。
暌违已久的温暖让人倍加留恋,在棉被里舒舒服服地哆嗦了几下,君不封满意地眯起眼睛,随后畅快地松了口气。他看着一旁冷冰冰的解萦,目光是一如既往的赤诚热烈,还有股掩盖不住的欣悦。虽然他的快乐因为自己的阶下囚身份不免沾染了一点黯然,但还是志得意满的眉飞色舞。
“还以为以后一辈子都要像个猴子似的光屁股,看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虽然做牲口没衣服穿,好歹有棉被盖。我看这棉被是新絮的棉花,针脚也不密……你一直不擅长做针线活,替大哥操办这些,是丫头有心了。”
解萦瞬间涨红了脸。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人都闹到了这一步,君不封还是可以漠视他们之间的种种不快,甚至挺着她留下的那一身伤疤,单挑她的那一丁点好来感谢。最可怕的是,这不是奉承,这份感谢与欢欣,确实出自君不封的真心实意。
她忍不住在他身上踹了几脚,咬牙骂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只不过随手拿了床被褥而已,真当是特别给你准备的了?”
解萦脚上的那点力道不痛不痒,根本撼动不了男人半分,他像尊佛陀似的晃了晃,便狡黠地笑道:“我知道,是大哥沾了你的光。”他顿了顿,有些不情愿地伸出手,摸索着棉被上的针脚,眉头微皱,“只是话说回来,这被褥上的针脚确实是太粗糙了些,新絮好的棉花,没几天就会跑没的。棉被给大哥盖当然没什么,大哥身强体壮,又是苦出身,平素有个遮盖的东西过夜就行,但我看这布面的式样,这被褥怕是有一对儿……这样,横竖现在也不算特别晚,不如你把你那床棉被也拿过来,大哥帮你补补?”
“你……”
解萦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君不封看她的目光坦诚,话语轻松随意到仿佛一下穿过了他们僵持的过往,重回彼此相依为命的田园岁月。这一瞬他可以调侃着替她缝补被褥,仿佛下一瞬他就会挑拣着院子里的破败,又要大张旗鼓地替她重扎篱笆。他们的那些龃龉,憎恨,谩骂,乃至他现在的不堪处境,都被他轻巧一卷,彻底抛向了脑后。
可笑的是,她的一切狠厉都像是面对他的一场拙劣表演,他根本不为所动,甚至堂而皇之地漠视她的权威,连对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也没有完全的认识,似乎是吃准了她不会残忍对待他。可不管他是不是她的阶下囚,是不是已经沦落成她的畜奴,这一瞬,他都回归了他最本来的职责——她的大哥。
三年前她给他下毒,迎来了彼此长达一年的冷战。他虽不会对她撕破脸皮,但他可以随时陷入到防备她的状态,并不惮把他对她的厌恶全数展现给她看。
如今,他的遭逢比三年前还不如,可他的眼里没有了憎恨,没有了防备,虽然他看她的目光里总有一股难言的哀伤,但那终究是自己熟悉的信任了。
她不知该同现在的他说点什么,只是心情复杂地拿来针线,带来属于自己的那一床棉被。
与给君不封准备的棉被相比,解萦给自己准备的棉被更为对付,已经不是针脚细不细密的问题。君不封虽对此早有预感,真见到那床针脚稀松的棉被,还是下意识眼眶一湿。
小丫头恨他,憎他,骂他,打他,可下意识送来的东西,又总是想把她力所能及最好的东西送给他。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即便他让她伤透了心。
他吸吸鼻子,自嘲地笑了笑,快速替她缝补起被褥,而女孩就坐在他身侧,环抱双膝,沉默地看着他。
君不封手脚麻利,很快替解萦将那一团乱的针线理清,查漏补缺完毕,他郑重其事地将这床棉被批到了解萦身上。
兄妹俩以同样的姿势对坐,君不封意识到自己大敞着腿,姿态甚是不雅,下意识又去遮羞,解萦讥嘲地挑眉,又掸了掸棉被上的棉絮,冷声问道:“这是何意?”
“夜深露重,密室阴冷,女子性寒,现在你又在屋里开了一扇小窗,大哥血热,不觉得有什么,但你这样下去,会容易冻病。”
她沉闷的脸上似是突然被他撕裂出一条狰狞的口子,她毫不买账地把被子甩向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现在知道疼我了,以前呢?以前你是怎么骗我的?现在才来朝我示好,晚了!”
她到底没能压下这几年的不忿。
君不封唇角一勾,不顾她的闪躲,将她反手转到自己怀里,强行替她披好被褥。
女孩一如幼时一般坐到他腿上,可如今的她即便轻再盈,也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而非没什么分量的小豆丁。
大腿的僵硬提醒着逝去的年华,他又怔怔望着她。
几年前面对解萦的示爱,他尚可以告诉自己,那迷恋只是一时兴起,都是过眼云烟,等她长大,见识的男人足够多,她就会明白像他这样的亡命徒根本不值得她驻足。
可在他半吊子一般奔走为自己洗冤的两年里,她却不声不响替他布了一个精巧的局,如此精细而稠密的准备,已经让他没有办法再说服自己,她对他的爱恋仅是她的一场错觉。
抬手捋了捋女孩的头发,君不封恍惚道:“丫头,你骂得对,以前大哥凶你,是大哥不识时务,伤了你的心。你对此打我,骂我,大哥都没有怨言,因为是大哥做得不好。你对大哥情真意切,我若如今再对你冷言相向,那是我冷酷无情,辜负你的情意。”
素来绝情的君不封嘴里居然蹦出这样有情的一句话,解萦甚至怀疑她一时听错。
可随之而来的,是男人苦涩的相拥。
她迎头撞入他怀中,看他胸口的凤凰蒸腾,一床棉被披到两人身上,他像过往一样向她微笑了:“丫头,谢谢你一直以来为大哥做的一切。”
解萦鼻子发酸,险险要哭,锁链牵动,男人已经提前替她拭了泪。
她对他又踢又踹,又骂又打,而他仅是搂住她,坚定不移地搂着,就像很多年前他第一次抱住她。
解萦在君不封手背上留下了三个带血的牙印,疯癫偃旗息鼓,她任由男人搂着,逐渐从这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中回过神。
君不封适才的那一番话,比他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同她道歉,更为让她受用。
可在通天的快乐之前,她心里率先敲响的,是警钟。
解萦这两个月的“表演”,江湖上人尽皆知,燕云想是也没有对隐瞒君不封自己的行径,他虽是个“已死”之人,但解萦没有把话说死,给他留了个可以随时复活的尾巴。而在这之后,也不会有人再漫山遍野地追杀他。
他重新是个干净的江湖人了。
君不封那样喜爱自由,又怎不会为这欣欣向荣的前景心动。
他很清楚她对他的欲求,应该也清楚,只要两个人重归于好,有了夫妻之实,那束缚他的一切,也终将不复存在,他总能重获自由。
所以,为什么不再故技重施,让她再被骗一回呢。
解萦承认自己有点心计,可在君不封面前,她始终是最容易被骗的那个人。
君不封固然毫无城府,可跟他比冷静自制,她从来就比不过。
解萦打了一个寒噤,压下去了就近和他撒娇的欲望,但转念又想,就是他一门心思想着逃,在她目前的操持下,他就真的能毫不动容吗?
这么想着,解萦像君不封使了个眼色,男人心领神会,爬上了早就铺好的床铺。
解萦紧随其后,要躺在他身边,男人身体一僵,惴惴不安地劝道:“丫头,这稻草床铺不比你的拔步床睡着舒服,大哥现在是在做牲口,睡草席是理所应当, 但你远没必要和大哥挤到一起睡。”
解萦不屑地哼了一声,一口咬在他胸前,险些要把他一侧的乳头咬下来。她讥嘲地骂道:“事到如今才想起来自己这牲口的身份了?刚才和我大哥长大哥短地套了半天的近乎,现在轮到我要玩你了,又开始跟我摆畜生的谱了?”
君不封吓得连连摆手。
解萦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挑衅地问道:“如果今晚我偏要和你挤在一起,就要你抱着我睡呢,你是许还是不许?”
“我有得选吗?”男人苦笑。
“你有,你一直都有。”
第十五章 心死(三)
君不封叹息一声,动作僵硬地搂住她。半晌不敢喘一口气。
解萦察觉到他的紧张,心里很是不满,提膝撞了他一下,男人吃痛松开手,神色却轻松不少,赶在她发飙前,他急忙道:“丫头,你……你能不能给大哥一件衣服?我知道现在我不配穿衣裳,可就算醒后还得脱掉,现在也是要穿的。我……我没办法就这样抱着你。”
解萦朝他身下冷冷瞥了一眼,唇角勾着一点轻蔑,她当着他的面解起自己的衣扣。
君不封一下涨红了脸,连忙拦她,可单是触摸她的指尖,他整个人都如同过电。后面更是连看都不敢看她,解萦稍一伸手,他就惶恐地向后一退,汗毛直立。
解萦更生气了,薅着他的头发又往他胸腹踹,尖声骂道:“我是话本里的蛇妖吗?要张口闭口吃了你?凑过来就能把你吓成这样?”
解萦越想越气。君不封越抗拒,她就越要钻到他怀里!她强行将身体嵌到他胸前,围着那已经被她咬肿了的茱萸狠狠咬他,腥甜的血液又一次渗入口中,她挑衅地揪着他的耳朵,舌尖色情地搅弄他的耳廓,朝里面轻轻吹着气:“君不封,我就这么大大方方地钻你怀里,你敢拒绝我?一个阶下囚有什么底气和我谈什么条件?”
君不封神色一黯,强忍着胸膛不时的疼痛,他小心翼翼揽她入怀。
解萦怒喝道:“抱紧点!”
他吓得抖着手照做,闲着的手又下意识捂住了胯。
解萦看他这样就要翻白眼,又心知确实不能一次逼他太狠,也就不再揶揄他。
君不封长久保持着这种僵硬的姿势搂她,解萦舟车劳顿了一路,被他这样“严阵以待”,实在没什么睡意。但她现在毕竟是被清醒的他抱在怀里了,就算君不封再不情愿,他也得知道,他怀里有她!
打量着君不封英挺的面容,解萦渐渐失了神。暌违已久的快乐重新找到她,她终于可以长久地凝视他,再也不必顾及包括君不封本人在内的想法。
横竖现在也不困,他又这样赔着小心,让她坏心皱起,忍不住逗逗他。
手指在他胸口徐徐划着圈,特意逗弄着中心的那一点,她任由自己尖利的指甲掠过他坚韧柔软的肌理,毫不留情地对着他的胸膛又拧又掐又拽。君不封疼得身子紧绷,才软下去没多久的汗毛又一次竖立,那本来一直试图云淡风轻的一张脸,也不自觉沾染了迷离的晕红。
解萦又在低声微笑了,她要的就是打碎男人的伪装。她不着声色地向后一退,膝盖有意无意掠过他已经掩盖不住的挺立,她借机情意绵绵地缠住君不封的脖颈,对着他的耳畔轻轻吹气:“大哥,阔别两年……你有想过我吗?”
她的神情是轻佻恶毒的,可望向他的目光还是盈盈如水。
君不封又要下意识说谎了,可只消对上她的眼波,那本能的抗拒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失神了片刻,他眼眶泛红,失魂落魄地拥紧了她,力气之大,像是要将她就地融进自己的骨血。
解萦没想到他会这样回应自己,反应也迟钝了些。她理着他散乱的长发,想接着往下追问,可似乎从哪儿问起都是扫兴。这两年固然过得跌宕起伏,可私心里,她宁肯这一切都从未发生。
“不说这个了。这两个月我不在你身边,燕云姐那里,应该对你还好吧?你辛辛苦苦维持了三十多年的童子身,没被她随手盗走吧?虽说你现在武功尽失,是个全然的废人。她不像我,她对下九流是天生不感兴趣,尤其对乞丐嗤之以鼻,觉得和他们睡觉是作践自己。就是那边采阳补阴,也断断采不到你头上。但保不准她会突然转性,或者拿你当她玩弄林声竹师徒的佐料,给他们三人助兴。”她恶意满满地在他小腹撩了一把,又抬眼威胁他,“说,你到底有没有被她占便宜?”
如果不提林声竹师徒,君不封也许还会继续沉溺在这旖旎的梦幻中,可这二人的出现,一下将他拉回了现实。
两个月过去了,他依然没能接受解萦对林声竹师徒的“裁决”。林声竹姑且不论,那一直待她情深义重的小道士呢?
燕云诓骗仇枫,声称解萦被她下了蛊毒,毒发时尸体上爬满了蛊虫,死相凄惨。
仇枫崩溃到痛哭不止,接连昏厥,燕云却每天都要拿解萦的“死”来刺激他,小道士每天都要咒骂她,但他又是天生的脸皮薄,骂也不会骂,只会次次把自己骂到声沙。
如果说林声竹遭受的羞辱,是燕云在理所应当地替茹心讨情债,那仇枫的遭逢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这是解萦在作孽。
但同时,他也在“比”,如果自己在仇枫的处境任人鱼肉,而解萦当真蒙难,除了痛哭,他又能为小丫头做到哪一步?
君不封的脸色愈发难看,解萦却偏要就这一点继续深入,想要看他的难堪。
过去两年即便是她人生最想删除的两年,她也很庆幸自己交到了燕云这个朋友。燕云估计她这天晚上兽性大发,会就地办了君不封,特意亲自下手,将君不封里里外外清洗了个通透,方便她享用。为此,她还专门为她送来几种新研制的助兴秘药,方便两人成全好事。
解萦肖想着之后的春光,仍是不轻不重地蹂躏他的胸膛,男人却突然一反常态,厌烦地将她一把甩开。这天夜里他眼中时常出现的茫然消失无踪,看向她的目光里,又是她熟悉的鄙薄和憎恨了。
解萦对他的本性早就习以为常,当下也不和他客气。她提着他的脑袋连甩了他十几个巴掌,直接抱着新补好的棉被,拂袖离去。
而君不封捂着脸,咳嗽着咽下了喉头的腥甜,他黯然地铺好被褥,蜷缩在棉被里,默默等待高烧的来临。
回到卧房,解萦亦是生气。明明中途的气氛已经好转,很快就能成全好事,可最终,两人还是不欢而散。但也多亏了这一晚的冒进,她看出男人吃准了她不可能真的对他下毒手,尚在利用她的软弱,一步步蚕食她的坚持,为自己谋取更多的“主动”。
他越是这样自以为是,她就越不能惯着他。
解萦反思自己,可能还是过往待君不封太好,不管这“好”是出自有心还是无意,到底让他自然在她面前有了特权,以为一切甜头都是“理所应当”,稍有一点苗头就要蹬鼻子上脸。
解萦决心小小晾他一晾。
起床之后,解萦前去拜访几位长老。
她痛失爱侣和亲眷的消息早已在谷内传得沸沸扬扬,这次去拜访长老,解萦很快被关心她的同门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有不识趣的男弟子表示,就算解萦是天煞孤星,命定克夫,他也不介意她已与他人订婚的事实,愿娶她为妻。
解萦小心地应付着一茬接一茬的同门,在他们面前哀哀戚戚地演着戏,待到彻底应付完毕,把人送走,也已近黄昏,是该回家的时候。
解萦不事烹饪,家里也没余粮,这次自然拎了食盒,与不时抹泪的大娘们挥手道别,带回一盒满满当当的丰盛菜肴。
她是要晾着君不封不假,但伙食上也不准备太敷衍对方。强逼着一个爱凑热闹的人终年不见天日,已是勉强,再剥夺他为数不多的喜好,岂不是更难彻底和好?更何况,她也有心吃些好酒好菜,庆祝他的劫后余生。
这两年她四处奔走,学了不少酿酒秘方,更与他人交换陈酿,为君不封集了不少罕见的佳酿,她等着他病愈,要和他喝一个天长地久。
回到家中,解萦有条不紊地热着菜,同时为君不封熬煮解毒的汤药。
晾他晾了一个白天,想来他也饿了。
嘴上说着要晾着他,解萦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君不封的思念,眼看饭食和汤药都要等一阵才好,她一头扎进密室,想要问对方这一个白天有没有想自己。
可她看到的,只有那一小床被褥中蜷缩的影。
君不封周身滚烫,人事不知。
他又在发烧了。
与谷外背负众多疑难杂症的病人相比,君不封的身体可谓强健。他平时不生病,但每生一次病,就像闯一次鬼门关。
解萦已经很习惯他的“病”了。
最近是解毒的关键时刻,不能轻易调动药方,只能运用一些土法帮他退烧。
她把解毒汤药小口小口地喂给他,又把新拿回来的瓜果捣碎,口对口地喂,就这么衣不解带地在他身边照顾了一周。君不封病愈,身上的奇毒也解了七七八八。
这一次发烧,君不封并没有唤起解萦的怜悯,为他换取来一星半点的衣物,相反,在他病愈后,女孩在他面前露面的次数也少了,除了例行的给他送饭送药,她来看他的次数寥寥。
君不封倒不在意解萦的“怠慢”,他清楚这是事出有因。
解萦对他的照料从来都很尽心尽责,这次高烧,她更是不舍昼夜地守在他身边,片刻都不愿离开。可在外人看来,解萦归谷后已经不是深居简出这么简单,长时间不见踪影,让在意她的朋友很担心她的死活。他们频繁上门探望,挨个与她谈心,更有甚者还当场说媒,希望她能就此走出阴霾。
解萦默然接受了大家的好意,在他们面前戏也做得足,成功营造了一个决意出世的未亡人形象。友人们劝说得多了,渐渐发现劝不动,也就不再多费心思。
喧嚣一阵后,解萦很快迎来了比往日更萧索的清寂。
解萦求仁得仁,并不觉得眼前的日子有何凄清,旁人看她是决意守寡,实际她才刚刚迎来自己的情郎。落跑两年的君不封将长久在密室栖居,没有人的日子比她的更红火。
疲于应付接二连三造访的亲朋,解萦并不能在白日很好地抽出空来与君不封腻在一起,但夜里她是不会放过他的。
目前她的时间不充裕,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突破彼此的关系,只得依照以前的法子,于深夜将他迷晕,自己安安稳稳跳到他怀里入睡,宛如平常。
这几日稍微得了些空,解萦重新开始了对君不封的开发。
依自己找到他时的愁云惨淡,只怕这人两年来还是依照年轻时最原始的方式讨生活,养尊处优的姑娘们心中可容不下这样一位肮脏落魄的流浪汉。想来,大哥的童子身又不幸往后顺延了两年。
明明年逾不惑,却依旧青涩,面对她的撩拨,反应尚比不过毛头小伙。
他熟透了的身体是无人开拓的荒原,星火即可燎原。
解萦平素与仇枫的玩乐,离不开对他的折磨。可到了君不封这里,大概心里始终藏着爱,能让她兴奋到毛孔战栗的疼痛与羞辱在他病愈后逐渐销声匿迹,这几日单是触碰他的身体已经足够欢喜。她的情感和欲求像是在不经意间一分为二,在各自的路上各行其是。只是她对他的迷恋终究占了上风,少女心思欢呼雀跃地占据了她思绪的主导权,她仍是不死心地想要盗取他的爱。
当然,得到爱与占有爱,这是毫不冲突的两件事。
她留恋君不封身上的每一处肌肤,空有一身罪孽之火无法肆虐,他是足以承载她的辽原。她依旧记得双手第一次君不封身上游移的感觉,那时她心跳如鼓,指尖泛着耀耀火花,酥酥麻麻的热流一直由指尖传递到四肢,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她也曾遇见过很多男孩,笑脸盈盈地抚摸他们年轻的身体,看他们或沉迷或羞赧的神情,自己心如止水,毫无波动。
忽略掉君不封如今的阶下囚身份,唠起家常,两人仍是有说有笑,可每当自己试图亲近他,他就本能带起了重重迭迭的面具。
可偏偏,她爱惨了打碎他伪装那一瞬的快意。
她喜欢清晰明了地摸索着君不封身上的每一处敏感,恰到好处的抚摸,点到即止的亲吻,见证他无知无觉兴奋,又自顾自枯萎。她不给他释放的机会,只愿见证这频繁的绽放与凋零。获悉他有多容易动情,又有多大的可能纵情。
思前想后,除了夜里例行的撩拨,解萦在君不封的食物里悄然下了些许催情药物,默默等待他们关系的裂变。
第十五章 心死(四)
回到留芳谷后,君不封一直混混沌沌的。在窄小的黑箱里锁得久了,骤然得了释放,他甚至不太习惯这种突来的轻盈。
他在睡梦中轻轻翻身,一下听到了锁链牵动的声响。睁开双眼,颓然直起身,君不封默不作声地逡巡四周,依然没能习惯这已经变成刑房的密室。但许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被解萦重新塞回囚笼,君不封很意外的没有太多不快。
在江湖浮沉了好些年,君不封见识了太多凉薄人性,解萦对他的执着固然坚定到了可怖,可也只有她自始至终对自己不离不弃。狠心抛下她两年不管,他为此吃尽苦头,再次见到她俏丽的面容,他甚至不敢设想他们还有明天。解萦为了他力挽狂澜,给了他这个依稀的未来,君不封承她的情,也不敢再奢求更多。
此番回到留芳谷,解萦还要为此前在谷外的事分神,腾不出手来整治他。他被关在密室里,不再担心疲命的生计,心思自然全数围绕到解萦身上,猜想她之后会怎么待他。因为记得重逢后解萦的暴戾,即便君不封可以说服自己,将解萦的一时的恶毒当做儿戏,对她要让自己做牲口的打算一笑置之,可从小姑娘实际待他的行为来看,她确实是在将自己的誓言贯彻始终。
想到自己也曾自尊全无地跪着请求解萦给他食物,解萦以后整治他的方法,恐怕也与当初如出一辙。
以他过往的刚烈脾性,若真落入敌人之手,只怕在虐待和侮辱开始之初,他就会直接自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对很多人而言,死亡是人生的究极可怖,对他来说,也许因为死亡曾太多次的迫近他,这点威胁已经变得不痛不痒,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这几年更是几次三番地为解萦踏上了赴死之路。为保全解萦,君不封向来是不惜命的。
但偏偏,他此生所遭受的几次难以磨灭的羞辱,都是出自解萦之手。
如今的彼此已经换了一种关系,他匍匐在地,尽职尽责地陪她玩着奴隶游戏。他可以随时终结这种扭曲的玩乐。只要他同意做她的夫婿,一切残忍对待都会戛然而止。
可他不能。
茹心已经走了很多年了,时间久到他一度想不起她的面容,但曾经的心动还在,他依然能体会到那百转千回的幽微,这是他所了解的男女之爱。对解萦,他始终是如父如兄的疼爱。解萦当然是特别的,但她想要的东西,他清楚,他给不了。
如果能给她,两个人又何必闹到今天这步?
君不封不是没在春梦的侵袭下有过出格念头与做法,可自渎之后是难言的自责。解萦对他的感情,就如同他对茹心的迷恋,坚定纯粹。他无力回应小姑娘的真心,又忍不住龌龊。可即便如此他也清楚,那欲念是自己长年累月的欲望压抑所致,与对她的动心毫不相干。
真正的爱恋能够跨得过他亲手为两人划下的伦理界限。他跨不过。
因为活得泾渭分明,他不肯欺骗自己,也不肯委屈他人。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被至亲至爱的小姑娘揪着打骂,比起身体的疼痛,更难以忍受的是内心的坍塌,可比起他无法使她情感圆满的亏空,这些疼痛又都突然渺小到了不值一提。
他希望小姑娘恨他,哪怕是日以继夜的折磨也好。虐待他吧,起码这样他会好受一点,权当是他在帮她出气,告诉她,她究竟爱了一个多不值得爱的东西。
沉寂了数日,除了从暗格中接受解萦送来的食物,君不封再未与解萦有过更多接触。
解萦不来看他,他却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对方。
他的世界,终于彻底回到了围着解萦一个人转的轨道。
被撂在密室的这几日里,君不封的下腹始终有股攒动的火,稍不留神,就烧得他心痒难耐,眼里心里想的都是近日他和她的旖旎春光。
他恨自己的下作,又实在不清楚该怎么摆脱这欲念的折磨。清心的功法尚没念到头,心里的小女孩已经蛇一样地缠住了他的腰身,他的丑陋在她清明的注视下愈发膨胀,他想要逃,偏偏逃无可逃。来自四面八方的束缚缠紧了他,而女孩欲说还休地向他招着手。
为了平息欲念,君不封不顾自己赤身裸体,在密室里不知疲倦地演练丐帮拳法,一套一套地打下去,打到自己力竭,再没有起身的力气,才堪堪停止。
夜里,解萦为他送来饭食,君不封刚练完拳,他瘫在地上,胸膛尚在激烈地起伏,对她的造访视若无睹。
解萦来了脾气,从墙上扯来马鞭就抽他,君不封被她打得只能御蜷在一个角落,狼狈地说自己会起身用饭,解萦才勉强停止了她的惩治。
解萦离开后,君不封食不知味地吃着她送来的饭食,突兀地哭了。
被重新关进密室后,仰头去看那小小的偏窗,君不封可以勉强分辨出早晚。
但待得久了,他的生活还是不见天日。
解萦把他掳了回来,又把他长久地丢在黑暗里,不可告人的欲念发荣滋长,快要将他逼疯。其实只要他同意,这一切折磨都可以结束,他可以得到她,也能重获自由。
可实际上,他还是在狼狈不堪地对抗着这虚无的欲念。
抵抗到现在,他都要骂自己为什么偏要做一个不识时务的犟种,不肯去承她的情。没有人会试图谅解他,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歇斯底里地哭了一阵,恼人的春梦又一次卷土重来。他能闻到解萦身上的幽香,
引以为豪的定力化成了风中飘洒的齑粉,虚空中飘荡,卖力嘲笑他的虚伪。
身体在叫嚣着,渴望一种温柔的抚慰。
解萦在暗格看到君不封突如其来的痛哭,她暗爽之余,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接下来的事,却大大出乎了解萦的预料。
在不时的哽咽声里,君不封竟笨拙地抚慰起自己。
他的双手试探性地游走在自己的身体之上,修长的手指由锁骨一路向下,在胸口的纹身上飞舞,在那沉睡的茱萸上停了片刻,他学着解萦这段时日的暴力揉搓,机械地扯拽着身上的柔软。他低低喘息了一阵,喉头微动,不甚灵巧地抚慰着那愈发挺立的脆弱。
身体的绯红无疑昭示了他的亢奋,可他在哭。
愈发激烈的动作之下,是破罐破摔的绝望。
解萦起身。
门锁牵动的声响在只有他轻声低喘的空荡密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君不封眼含水汽,周身僵硬——解萦带着一身凉意,风似的卷到他身边。
她的突然造访到底惊到了他,让他下意识泄了身。
被她撞破了自己在做这种丑事,也许他应该尴尬,可君不封只是模模糊糊地想,也许她这些时日按兵不动,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解萦利落地蹬掉了自己的绣花鞋,宛若走兽般爬到他身边,猫似的步步紧逼,眼里精光四射。她忽略他身上的狼狈,单是对着他笑,这笑容依旧让君不封有片刻的愣神。
“回到谷里这些天,事务繁忙,一直没能腾出手来长久照料大哥,让大哥如此寂寞,是我的错。”
她的声音是他不甚熟悉的甜腻,反倒激起一阵毛骨悚然。
不出所料,解萦出手如电,直接要去握他的敏感,君不封打了个寒噤,终于彻底从那破罐破摔的迷梦中苏醒,他挣扎着一路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被解萦堵在了死角。一手沾了秽物,自然不比解萦两手伶俐,但他还是面红耳赤地堵住自己的要害,不让她碰。
解萦咄咄逼人,继续跟他抢占主导权。君不封在她面前云淡风轻太久了,解萦只想扒开他层层虚伪下的脆弱真实。
两人的争夺依然以君不封的落败而告终,解萦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牢牢地压在他身上。君不封虽然武功俱失,到底是个成年男性,身强力不亏,可心里始终带着愧,他没办法彻底推开她。而两人过往的打闹,他似乎也总是输,从相识之初,他就没学会怎么赢她。
解萦用随身携带的银针扎了君不封的几处大穴,君不封的挣扎渐渐卸了力道,最终只能将他的一切都袒露给她看。身体毫无保留地映在女孩似笑非笑的眼眸中,他头脑发热,喉咙感到莫名的焦渴,身体泛了难言的热与痒,周身也跟着充血。那才瘫软不久的命根子居然也在探头探脑地兴奋。如果不是没有任何力气,他真想好好抱抱她,肆意吻她,抚摸她,将她压在身下,在她的身上疯狂地攻城掠——君不封咬了自己的舌头,力道很重,疼得他登时咳了血。
他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能看出她笑容中的讥讽,他气喘吁吁,面红耳赤,欲望作祟,狼狈不堪地显现了与寻常男人无异的野兽原形,只要稍微松懈,本能就会侵占身心,湮没了他的一切自由意志,向情欲俯首称臣。
解萦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等着他向她求饶,向她请求原谅,求她给予他释放,给予他安慰。
她的笑容是漆黑夜空里最明亮的星,他也冲着她笑,笑里涌出泪。
解萦细嫩的双手在他周身灵巧游走,她娴熟地玩弄着他的胸膛,激得他又在低吟。单手握住对方的敏感,她长而坚硬的指甲划着他,很快显出几道清晰明了的红印,君不封浑身颤抖,眼眶都泛了红。他低声下气,带了点哭腔,困兽一般哑着声音求她不要碰。
解萦被他勾得心旌摇曳,更起了玩弄他的心思。细嫩的小指狠插在铃口之上,引得男人一阵撕心裂肺地痛嚎。
经过适才的刺激,君不封远比她想象得要兴奋。
也是骨子里的贱骨头。
脑海里突然闪过的刻薄话语让解萦晃了晃神,以往类似的话语只对仇枫和她偶然的露水姻缘说过,那时她发自真心嘲笑他们的贱。
大哥也是如此,疼痛之后,是更加难以言说的兴奋,和她以前遇见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倒不如说,正因为这种事发生在大哥身上,这种下贱也变得趣味横生。
她快要记不清自己暗地里养了多少条“狗”了,因为他们大都温顺乖巧,她简直要忘了驯服野狗的乐趣,只是可惜中年大哥不复青年活泼,也不再一往无前,最初她熟悉的一切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悄然消散。此前对他动手动脚,迎来的是当头一声棒喝,大哥对她破口大骂,丝毫不留情面。如今的他只会张皇躲避,拼命哀求。
解萦说不出哪种抵抗会令她更着迷,每一种都有新的乐趣与惊喜。
强行分开他的身体,无视君不封哀求的眼神,她坐在他身体中间,双足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挺立,将其紧紧禁锢在两足之中,有规律地上下挪动。
绸缎白袜阻隔了他们身体的切实接触,他能清晰明了地感受到她小巧圆润的脚趾,细嫩的脚掌在他身上摩挲,激到他周身发疼。
在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解萦起了坏心思,轻巧地解下她的发带,箍住了他脆弱的底端。欲望无从宣泄,君不封在频繁喘息中快要失了神志,浊液将解萦的白袜濡湿,解萦留意到这一点,扯了君不封颈部的铁链,强迫浑身无力的他起身,她抬起右腿,脚趾抵在他唇边,意思不言而喻。
君不封恍惚中想要张开嘴,吸允给予自己快慰的每一处小巧,卑微地表达自己的感谢。嘴角牵动,他突然回过神,连忙咬了自己的舌头,强迫神智保持清醒。
解萦等了一阵,君不封的表情并不如解萦所想那般抵触,喉结耸动,他要哭不哭地摇头,还是很隐晦的哀求,解萦爱他讨饶的样子,心里一柔,也不再捉弄他,仔细理了理他散乱的发,解萦轻柔地将他放平在床,开始了自己的正题。
她再次跨坐在他身上,坦然地迎着他无从躲闪的目光,一件一件,慢条斯理剥落着自己繁复的衣物,向他一点一点展露独属少女的曼妙身姿。
只要解开里衣的扣子,她和大哥就会赤诚相见。
君不封呼吸急促,比适才的挣扎更为剧烈。
解萦拎起他的手,让他的手掌抚在自己胸口,让他感受自己胸前的呼之欲出。
君不封气急败坏地惊道:“放手,丫头,你快放手!”
第十五章 心死(五)
解萦不理会君不封的抗议,仅是捏着他的手,让他的手指紧紧陷在她胸脯上。因为是强迫,用在他手上的力道也重,反倒捏得她自己一阵疼痛。
见抗议无效,君不封结结巴巴吐了半天不成字的音节,解萦没想到君不封会脸红成熟透的柿子,乍看上去有种懵懂的可爱。
她心里一柔,俯下身,亲吻他泛着血腥气味的干涸嘴唇。
三十四岁的大哥,日子过得稀里糊涂,没有一个人来好好爱过他,他亦不清楚床笫之事的好。心里泛起了对他的疼惜,就是惯常的作弄也不忍心。
天昏地暗天旋地转,这样的一个洞府天地,她只想做他的妻。
解萦环住他,绕着他的脸颊,款款深情地吻。
君不封全身僵硬。
他与解萦如今只隔了薄薄一层布料,他能感到她身体的软,绸缎的潮。含苞待放的少女牢牢陷在他怀里,勾引他,玩弄他,折磨他。他被吻得狂乱,理智也在将断未断的边缘。解萦吻累了,直起身来大口喘息,他在这时得了空当,再度做起徒劳无功的挣扎,低低地劝道:“丫头……我们不能……”
解萦在他的胸口盘桓绕着圈,亮晶晶的眼里满是笑意:“不能什么?”
激情隐退,欲望消弭,理智再度占据上风,君不封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看着她:“我会做到我以前没做到的事,以后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哟,这是哪阵风突然把你吹得转了性?这时怎么不提我们是兄妹,也不说我们之间差了十六岁,你不能耽误我了?”
面对解萦含枪夹棍的嘲讽,君不封仅是苦笑着摇头。抛却了暴戾的伪装,她还是她。情意坚如磐石,对他一如既往、死心塌地。解萦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在她无从伪装的每次注视中,他从她的眼里读到了多少坚定不移,多少深情厚谊。
可他们终究走到了最坏的发展。
他看着他的小姑娘,女孩平静的面容下,难掩她对他的期冀。
她依然对他心怀期待。
明明他是她的囚徒,这些年来,真正被束缚住自由的,其实是她。
解萦把解开困局的钥匙交给他,只消他轻轻点个头,什么猪狗不如,什么万劫不复,都是小丫头片子的说辞,他们终究会变成一对寻常夫妻。
但这不公平。因为在心里的地位独一无二,回馈才更要慎重。
解萦给予他的珍重,他无力回报。
如今的僵持里,他看似作茧自缚,却得了莫大的好处,两人关系的主动权自始至终都落在他手中,长此以往,最终被伤害的人,还是解萦。
难言的无力与疲倦席卷了他,他们的故事是个死局,伤人伤己。
身体渐渐有了气力,他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摸了摸小姑娘年轻的脸颊,温和地允诺道:“大哥不会再逃了,即便你让我逃,我也不会逃了。以前是大哥自欺欺人,总觉得你对我的迷恋只是一时兴起,现在我不再骗自己了……大哥会一辈子留在你身边的,直到你厌倦我的那一天为止。”
解萦不可置信地颤抖着身体。自她向君不封袒露心意以来,君不封用伦理教条当推辞,权当她鬼迷心窍,自始至终都在回避她的情意,拒不承认她对他的迷恋。现在他接受了她的情感,也理所应当地认了命——就算神情再黯然,也终归是认了。她有些想哭,想抱着他告诉他不必这么难过,他们还有无数的好日子要去活。夫妻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只要在一起的时间够久,过往的在意都会成为过眼云烟。可知道他还有后文,她只能将自己呼之欲出的汹涌情感咽回去,也不知后面又将迎来怎样的怒海情波。
君不封缓缓向上捋着她脱掉的衣衫,试图替她把衣服穿好,解萦噘着嘴,一把甩开他。君不封不再勉强,单是收回手,眼里闪过一抹晶莹:“丫头,你就此放宽心吧。大哥不会走的。大哥实际上也没处可去了,不是吗?往后的日子,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就是杀了我……也没问题。但我们之间,走到这一步,也就够了。大哥只能为你做到这里,我们不能再更进一步了。”
“你是……什么意思……”
君不封仅是悲哀地望着她。
解萦瞪大眼睛,怒不可遏,她俯下身咬他,他的肩膀又渗出了大量的血。但这次,他不为疼痛所动。解萦慌了,忍不住将他的双手纳入怀,让他胡乱地触碰着自己胸前的柔软:“为什么?你明明是爱我的。你肯为我死,你还愿意一辈子留在我身边,你是爱我的……”解萦越说越绝望,把自己难过成了只狼狈的花脸猫。
泪水汩汩流着,她颤声问他:“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她的泪落在他胸口,也由此落在了他心间。他的双眼也跟着模糊。他竟又一次要让她难过。
君不封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划过脸颊。
“丫头,在这世上,没有人比你对我更重要。大哥心里最在意的人,一直都是你。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也是这样。但疼爱与爱是不同的。我疼爱你,可我不爱你。”他强忍着心头的抽痛,咬牙道,“在被你亲吻的时候,我只觉得恶心。”
“恶,心?”解萦迟缓地念出这两个字,神色很是钝。她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但有什么东西横跨了两年的时间,再一次抵到了她的心房。
她看着它刺进去,里面流出了浓稠的血,很疼。
他又杀了她一回。
他到底在冲着她说什么啊?
“怎么会恶心呢。”她哭得更厉害了,“你明明不是这个反应的,你明明很亢奋的。”
“因为大哥是男人,你那样貌美,又那么……又那么会撩拨人。情场老手尚会为你驻足,又何谈是我。我不可能没有反应。但这是一个男人面对女人的本能,就算我为此作呕,我也没办法欺骗自己。”
“你就不能单纯把我当一个女人来看吗!”
“我不能……我把你救下,送你到留芳谷,看你拜师学艺,给你修筑小院,往后你的每一次生辰我都尽量在你身边,我看着你长大,教你小手段,给你缝补衣物,每天做好了饭等你进学回家,听你嘁嘁喳喳和我讲学堂的闲话……连你最初的月事带,也是我替你做的……你让我怎么把你看成是一个与我毫无关联的女人,单纯以一个男人的眼光去审视你,接受你?我没法忘记你是我救下来的女童,也不可能忘记你是我亲手养大的女儿!”
君不封久违的激动了。这番肺腑之言亘在他心间许久,他却始终没有向解萦吐露。有些东西如果讲得太明晰,只会刺痛她的深情。他一直在等她自己想通,可等来的,是连同他一起被撞进的死胡同。
“以前大哥说过,如果你看上的少侠不喜欢你,大哥就是绑,也要押着他和你成亲,只要你高兴就好。现在我把自己押来了。但这样,你真的会高兴吗?丫头,大哥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能有一个好归宿,大哥不想你伤心,更不想看到你的一腔热情被辜负。只要想到你因为这种事而神伤,大哥心里就难过。”他泣不成声,“但为什么呢……最后却是我一再做这个刽子手。”
是啊,为什么呢?
明明屡屡被拒绝的人是她,君不封却在为此痛苦。
解萦能懂他,这是他的脾性。
但她不愿谅解他。
眼下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耻辱。
行走江湖的两年里,有多少人想一亲她芳泽;欢场之上,又有多少小倌想与她春风一度?
旁人的示好与爱意,她统统视而不见。
一个江湖上其他男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女人,在近乎全裸的勾引他。
而这个男人,这个该死的乞丐,就这么对她弃如敝屣,还骂她恶心,让他作呕。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她好恨他,恨他同她讲这样的实话。更悲哀的是,她似乎连报复都没有了方向。燕云此前所说的整治,在这一刻已经完全失去了效用。
他们之间的症结,不是他是否会沉沦的问题。
他承认他无法抵抗她的魅力。
解萦胡乱地擦着泪,满不在乎地笑道:“好啊,既然你这么可怜我,那为什么不能骗骗我?就算是假的也好,哪怕是让我高兴一会儿也不行吗?”
“就是我真的骗了,你就会信吗?是谎言,就总有被拆穿的一天,拆穿一回又让你心碎一回,我再做一次负心汉吗?”
“所以,你宁肯最开始就做这个负心汉,是吗?”
“是。”
“好,好。”
她大笑着又一次低下头,那已经被捅伤了的心房,现在被彻底贯穿了。
没有血,没有泪,只有疼。
周遭是死一样的寂静。他的声音又一次在她耳畔响起,遥远的像是前世的余响。
“丫头,让这一切都到此为止吧。如果我们糊里糊涂有了关系,我肯定会对你负责,让你做我明媒正娶的妻……但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就算与你成亲,我跟你亲热也只会恶心只会吐……到头来只能让你守活寡。我知道,你想要的始终是我对你的真心。但我,给不了。你是我的天下第一,没有人会比你对我更重要。我有尝试要爱上你。但我做不到。只有忘了你是谁,我才能忘记我是谁。可大哥又怎么会忘了我们经历的一切呢……所以你要的,就是这样的我吗?一个需要你时刻委屈自己,无从爱你的我?”
任凭泪水划过脸颊,他闭上双眼,等待着身上小姑娘迟来的暴怒。
君不封的这番话,到底触及了解萦长久不愿提及的症结。
她败了,败得一塌涂地。
幻露小筑猝不及防听到君不封的独白时,她想他是爱她的,不然也不会留一撮头发同自己的发丝紧紧绑在一起,做结发夫妻之意。
可对他而言,爱究竟是什么呢。
解萦已经要忘了茹心的具体面容了,但她始终记得君不封同她的接触,她记得君不封看茹心的眼神。
像是点燃了他灵魂的全部光芒,要为茹心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那是他的爱,坦荡荡,赤裸裸。毫不遮掩,热情赤诚,不求回报。
那是年少的自己最初认识的大哥。她见识的始终是他对另一个人的真心,那无从遮掩又时而黯然神伤的情感照亮了年幼的她,她也想要那种特殊的感情。
后来他们相依为命,又一度视同仇雠,她坚信他对自己是有情的,否则不会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还肯豁出性命去护她,愿意留下他承诺的信物。
其实都是一厢情愿。
她自然是特别的,他也一直记着她的好,所以她行事乖戾,他从不肯怪她,心里一直念着她,可以轻易为她豁出性命。只是他活得太泾渭分明,世间有太多事可以以次充好,唯独感情不能以假乱真。
好一个端方重义真君子,好一个坐怀不乱柳下惠。
大哥迄今为止对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成全他一个人的义胆侠肝。
解萦在君不封身上跨坐许久。
他们长久地保持着沉默,解萦身形摇晃,摇摇欲坠。君不封亦是面容苦涩,心如刀绞。
许久,解萦止了泪,突然扬头朝他一笑,仿佛连片的阴云中突然泄出一角,泛着金色的柔光,这笑容里有着他几年难得一见的灵动与俏皮。
囫囵地收好自己的衣物,解萦慢条斯理地将它们一件件穿好。系好自己的最后一个衣扣,她轻轻拍了拍君不封的胸口,笑道:“大哥,抱抱我吧。就像我们初次见面那样。”
于是他抱紧她,火热的呼吸吐在她耳畔。
隔着重重布料,她没办法切实触碰到他,她知道他是暖的,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肌肤相贴时,彼此会有怎样的温度。
她与他之间,似乎总是隔了那么一层天堑。
她跌跌撞撞,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才终于弄清楚,这道天堑,她越不过。
君不封等着她的暴怒,可那暴怒迟迟不来,甚至她眼里的灵光,也随着沉默的持续,默然消散。
宁静之后不知会迎来怎样的风浪,他作茧自缚,心甘情愿承担一切苦果。
“丫头,恨我吧。这样我心里还会好过一点。”
“感情勉强不来。如果今日是林声竹移情别恋爱上我,要我接受他的爱,就算他爱我比你怜我更深,付出也更多,我想的也只有他死……”她重重地叹息一声,不愿再说。
她怎能不恨他呢?她恨他早年抛下自己一走了之,也恨他在她生命垂危时不知所踪。此前返程途中的短暂相处,她原谅过他。
现在恨意卷土重来,平静地灼烧着她,也终于要将她烧得面目全非。
她是不可能停止爱他的,就连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理由,虽然她唾弃,可她还是为此着迷,毕竟那才是他,是她始终求而不得的好大哥,从来光明磊落,泾渭分明。倒不如说,他的一番话点醒了自己的疑窦,让她豁然开朗。
回谷时他已经答应要做她的畜奴,刚才也默许她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包括让他死。
这样就行了。
无法回应,就无需回应。
君不封无情,所以事事泾渭分明,她有情,尽可以退而求其次。
只要让她爱着他就好了。
由病到老的爱,由生到死的爱。
茹心拥有的是君不封的热情与赤诚,她见识过了,茹心没有见过君不封的狼狈与不堪,她也见识过了。那热烈的东西既然注定得不到,也没必要总在这里计较。
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独特。
那阴霾的,晦涩的,绝望的体验,是属于她的极乐。
她会满怀爱意地抚慰他,取悦他,也会满怀爱意地折磨他,侮辱他。他大可不必为她疼痛,她远比他想得开。
“大哥。”她牵了男人的手起身,如过往一般柔柔唤他。
君不封心里一柔,神色也不复适才悲戚,变得柔和许多。
“你不愿意和我好,我不勉强你。这件事我永远都不会勉强你。”
“丫头……”
“没法拥有你的爱,就让你恨我,好不好?爱没办法滋生,但恨很容易,对不对?”
君不封笑了,那笑如光风霁月,仿若往昔:“一时恨容易,长久恨很难。何况这人是你……而我现在,除了你自身,也没什么可被你拿捏的把柄。”
“要让你永远恨我,由生到死地恨我,我需要怎么做?”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的鬼点子那么多,总能想出来的。不过这次……就别饿着大哥了,大哥也没那个能耐和你闹绝食了。”
解萦哈哈大笑,君不封趁机呵她痒,解萦笑个不停,反而踹起他。
两人像是过往那般打闹到一起,等到都累了,君不封突然孩子气地问了一句:“丫头,我们这算不算和好了?”
话音刚落,君不封小小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抱歉地冲她一笑。
他们其实早就没有和好的可能性了。
可解萦还是迎着他的笑,陷入了一瞬间的目眩神迷。
她从来无法摆脱他的魅力。
他们重新拥抱住彼此。
君不封平静地凝视着他的小姑娘,不清楚这日之后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她是不可能放弃他的,而他终于将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交付予她,也做出了他的选择——拒绝她为他选的稳妥,心甘情愿地踏上绝路。
知道无法回头,终究求来一个互不亏欠的安心。
解萦是个好姑娘,他是她一切变质的诱因。一早看出解萦身上偏执癫狂的苗头,他很庆幸最终吃下苦果的是自己。
会迎来怎样的羞辱呢,他想不透。
以后她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爱着自己吧?
会不遗余力地体贴他,也会竭尽全力地侮辱他。
他的每一份快乐都由她给予,每一份绝望都由她体味。
她会爱他爱到直到他的生命终结在她手中。
他会配合好她。
“我想见识一些常人所见不到的你,每一个模样的你我都不想错过。”
你的每一份快乐都由我给予,每一份绝望都由我体味。
我会爱你爱到直到你的生命终结在我手中。
“你会配合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