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福妻(种田) 第51节
……
新年后,正月里,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都沉浸在过年的喜庆中,县令大人将大爷的案子做了宣判,判了斩刑,秋后执行,这事情总算尘埃落定。
大夫人则变得有些疯疯癫癫,怕黑,一入夜就神神叨叨,念叨着说五爷回来了,来找她之类的话,时不时的找神婆道士在院子里做法,一开始大家还能忍,久了,村里的风言风语多起来,都说陆宅闹鬼,无奈,陆二太爷只能在村里另寻一院落,叫大夫人住进去静养。
陆嘉轩失去了靠山,竟比之前收敛多了。
陆彦生和陈五娘预备春耕后进京,在此前生意上的事情得料理好,可元宵后,王林一行找货源的人还没有回来。
田婆子和翠玲晒褥子的时候嚼舌根:“千万不要遭了土匪啊……”
第53章
话说出口田婆子自己吓了一跳, 赶紧站起来连声呸呸呸,自骂道:“我真是老糊涂了胡说八道,他们一定是路上有事耽搁而已, 那么多人马互相照应着, 一定不会有事。”
翠玲嗯嗯啊啊的点头,她对田婆子唯命是从,田婆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小姑娘毕竟不小了,也有自己的心思,多少明白王林一行人出这趟远门担着很大的风险, 她的脸皱在一起,王林哥哥虽然和她不怎么说话, 但是人很好, 还是王森的哥哥。
“翠玲, 翠玲,你看这是什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 翠玲刚想到王森, 他就捧着两只小鸡仔进来了, 厨房孵了一窝小鸡仔, 王森看着毛球似的可爱便讨了两只回来养。田婆子见了眼睛发亮:“好呀, 鸡养大了主子就能吃上新鲜鸡蛋。”说罢张罗着给鸡仔做窝。
翠玲凑过去用手指碰碰小鸡仔的头,听见小东西在王森怀中叽喳, 格外讨人怜, 翠玲笑起来,真好玩。
“没心没肺啊。”屋子里陆彦生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 忽然有感而发喟叹一句。
陈五娘捧着暖手炉走来, 凑在陆彦生旁边探头一块瞧院里两个半大孩子叽喳嬉笑:“相公, 别看王森嘻嘻哈哈毫不担心兄长安危,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王林呢,初一十五他都去庙里烧香给他哥求福呢。”王森连菩萨都认不清楚,却愿意为了王林主动去拜佛,又好笑又令人感动。
陆彦生勾唇微笑:“难怪果儿一到望朔就要套车出门,原来是被王森拐到庙里去了。”
小娘子被逗笑了,用胳膊肘轻轻碰陆彦生:“下次我们也去。”
“好。”陆彦生把脸绷好:“去求求送子观音,保佑我们早有后嗣。”
话落,小娇娘子愣住了,陆彦生的脸也微微红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陈五娘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相公你……”
陆彦生赶紧解释:“我说笑的,为夫大病初愈,我俩还不适合求孕。”何况陈娇的身子也要养养才好,不过这些是基于现实情况的考虑,如果可以的话,陆彦生很希望早日和陈五娘要一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他都欢喜。
“嗯,那也求得,我叫田妈备好香烛,天气好了我们就去求观音,早早的求,菩萨就能明白我们的诚心,到时候一切顺遂。”小娘子一头扎进相公怀里,抱着陆彦生的腰又喜又怯。
“好。”陆彦生的心暖呼呼,遇见陈娇娶她做妻,他何其有幸。温存了一会儿,陈五娘突然把手收回,噔噔往外奔。
“我去看他们给鸡做窝。”那两只小鸡仔可真招人喜欢。
陆彦生莞尔一笑,要说没心肺,他的小娘子才是翘楚。
……
三日后,天放晴,刚好黄历上说这日是参佛的好日子,陈五娘惦记着去庙里,用罢早饭带上人套了两辆车出发了。
一路上牛车轻摇慢晃,风和日丽倒是自在,一路上能瞧见许多同样要去拜佛的百姓,偶尔也碰见相熟的女眷,彼此掀开帘子打招呼,互道新年贺喜词。等到寺庙山脚下,陈五娘口干舌燥,瞄见路边有小食摊子,忙扭头问陆彦生:“相公可饿了?”
小娘子若问这个问题,十有八九自己肚饿或嘴馋,陆彦生忍不住捏了捏娘子软软的脸颊:“饿。”
陈五娘笑起来,一双弯眉像月牙似的,勾得陆彦生挪不开眼,她笑起来总是那般明媚如阳:“正好那边有卖吃食的,我们下去看看。”
见前面的车停下,后车上的翠玲和田婆子跳下车上前来扶主子下车。果儿和王森今日一块跟着去庙里,果儿新学会了骑马,王森跟着也学起来,二人一早去早周管事要了两匹马出行,虽然被正月的寒风吹得满脸通红,心里高兴。田婆子又赶到后面叫果儿下马:“吹了一早上的风,快去小食摊喝些热的暖暖身子吧,果儿。”
果儿一骨碌跳下来,王森正要随他去,冷不丁被田婆子捣了一拳:“天寒地冻的哄着果儿骑马,你是不是疯了,受风着凉可怎么好?”
王森吐了吐舌头:“不是我哄的,果儿自己想骑。”
“他想骑你不会劝?”田婆子叹了口气,这个王森真是叫她操心,作为随从,王森就该处处护果儿周全,果儿有不懂事的地方该劝则劝,跟着一起胡闹像什么样子。
王森最烦田婆子唠叨,伸长脖子往食摊方向望:“主子叫我呢,我先过去。”说罢一溜烟跑了。
田婆子啧啧摇头,招呼同行的两个侍卫将马牵走栓好,又张罗车夫把马车停到妥当位置,检查一下车轮有没有卡上脏物等。田婆子处处细心处处周全,陆彦生全瞧在眼中,往后他们院里的丫鬟婆子只多不少,总要有个人统管内院杂事,田婆子是个好人选,不过,这风先不必露出去,只要她继续用心,不会亏了她。
小食摊上有免费的粗茶,不过陆彦生喝不惯外面的茶叶,因此翠玲去问摊主要了热水,给主子简单泡了壶自带的普洱。陆彦生斯条慢理的喝着热茶,陈五娘的眼神全在小食摊的厨柜上。
“鲜肉馄饨、小笼包、炸麻团、酒酿汤圆,还有卷饼和酱肉骨头。”陈五娘转过脸问:“你想吃什么?”
这些吃食都是小娘子平日里爱的,她样样都喜欢,陆彦生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都要一份吧。”
陈五娘欢喜一笑,连声说好,挽住陆彦生的胳膊说:“七爷就是大气。”
他们一行十来号人,车夫和侍卫皆是五大三粗的壮丁,点多些也能吃得完。
……
“求个签吧。” 礼佛结束后小娘子拽住陆彦生的衣袖说。
陆彦生不喜那些,不过见陈五娘喜欢,便颔首说好。求签的地方就在供奉观音的殿旁,各色老幼妇女男丁络绎不绝,人声鼎沸,嘈杂的不行,陆彦生站在那儿,一瞬间有些恍然,他最厌恶人多和聒噪,怎么此刻在如此吵闹的地方竟很平和,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是因为陈娇吧,有她在的地方,他的心就能得到平静。
哒的一声,一根签掉了下来,老和尚笑问陈五娘想问什么。小娘子攥着签低声答:“姻缘和生意,嗯,还有关心之人的安危。”
“君才一等配佳人,心怀善意多布施,遭逢失意守月明,终有欢颜万事平。”老和尚递来一张签文:“这是上上签,无论女施主想求什么,都是大大的吉兆。”
陈五娘高兴极了,这可真是好兆头,忙叫田婆子再多给庙里捐些香火钱。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拿出两条红线:“这是开过光的物件,可做成护身符佩戴。”
“多谢多谢。”小娘子欢欢喜喜的接过,准备回去后将红绳编到坠玉佩的穗子里,让陆彦生日日戴着。
瞧她高兴的样子,陆彦生跟着也笑了。
一行人慢慢悠悠走在回安山村的路上,中午在庙里吃了斋饭,还不饿,小娘子把头靠在陆彦生的肩膀上:“今夜熬些白粥配酱菜简单吃了就好,不吃荤腥了。”
“好,依你。”身旁的男人应道。
临近日暮,太阳下沉的速度很快,红石榴一般的不停的朝地平线下坠,很快只剩下一点影子。天只要一黑,温度便会飞速下降,且黑暗中不方便行车,车夫不用吩咐就加快了车速。忽然,在一个三岔路口,前面突然冒出了一队人马,那队人的马差点儿撞过来。
“七爷,七夫人!”骑马的男子跳下来,惊喜地喊道。
闻声陆彦生撩开车帘,瞧了片刻才认出眼前这个衣衫褴褛,脸上手上脏兮兮的人就是王林。陈五娘高兴极了,那根上上签果然是好兆头,上午求得的签王林一行人下午便回来了。
“先回家。”陆彦生也极喜,见王林他们疲惫不堪,这里不是回话的地方,便吩咐道。
回到听雪堂,田婆子烧了热水和热乎的饭菜,王林把自己洗涮干净填饱了肚皮,才精精神神的去书房见主子。打眼一看,他黑了瘦了,但是目光炯炯有神,脸上也带着笑,第一句话就是:“成了。”
“我带着人马一路往外走,出了云溪到了景州,那里商贸恢复的很好,我已经和好几家货栈打通了关系,随身所带的银子都买了货委托镖局的人押送回来,过几日就到。”王林说了这一路上的事情,预计中会出现的意外受伤、遇土匪劫道、遭遇骗子等等事情都经历了个遍,幸好早有准备,同行的人个个高度戒备,加上王林机智谨慎,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好,往后就派你去管杂货铺,去做掌柜吧。”陈五娘笑着说,说罢轻推陆彦生的手臂:“七爷觉得如何?”
“你安排便是。”陆彦生答。
王林大喜,连忙行礼:“谢七爷七夫人,我一定尽心尽力。”王林看时辰不早,略说几句后就退了出去,在书房中他还镇定自若,出了屋子身上那点幼稚气就漏了出来,高兴的在院里直蹦。
“王林回来了,心里这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陈五娘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搂住陆彦生的脖子:“明日就派人去收拾杂货铺,元宵节后不久想来就可开售了。”
陆彦生攥着小娘子的手,他的手刚从暖手套里拿出来暖呼的很,陆彦生捏着陈五娘的手指:“想来是可以的,明日约了宋采儿他们吃饭,该早些就寝才好。”
过了元宵,宋采儿就要随夫外出求学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相聚。
“好,那相公今晚可要乖乖的。”小娘子捏了捏陆彦生的耳朵,又嗔又凶的说。
被凶的那个不仅不恼,反而轻轻发笑:“哦?什么叫不乖?”
第54章
赶在元宵节之前, 陆彦生派人去许家送了拜帖,元宵之后许巍然和宋采儿就要启程去州府求学,临行前聚一聚见上一面, 下次便不知在何时。
大清早的, 天才蒙蒙亮,陈五娘就醒来了,她把手伸出帐外,立刻感受到了一阵寒意,于是赶紧将手伸回到被中,这轻轻的一伸一缩, 把身旁的陆彦生给惊动了,他翻了个身, 将不安分的小娘子揽在怀中, 用下巴轻轻蹭着陈五娘的脸颊:“时间还早,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今日要去见采儿,我在想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小娘子缩在陆彦生的怀中, 低声回答。
陆彦生想了想:“新做的那件深蓝色棉装不错, 你穿着清丽又好看。”
“嗯, 那我今日就穿那身蓝色的。”陈五娘抱着陆彦生又说了一会儿话, 过不多久院里隐约地响起了脚步声, 是田婆子和翠玲起来了,正在生火烧热水, 翠玲还拿着竹扫帚刷刷刷的扫起院中的积雪来。上次救回来的喜鹊已经养好了伤, 王森放飞了几次这鸟儿都不愿飞走,他就在院中的树上给这喜鹊搭了个窝, 每日清晨都可以听到喜鹊在枝头喳喳喳的鸣叫。
“相公, 咱们起来吧, 今日可说好了,你要为我描眉的。”小娘子说道。
上一次陆彦生自告奋勇的帮陈五娘描眉,结果画出一个四不像来,后来经过六夫人的教学,陆彦生才摸到了几分门道。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要把一双眉画好了,实践比理论更重要。陆彦生现在正处于一时画得好一时画的差的阶段,为了给陈五娘画出一双完美的眉毛,常常要画上三四次,一抹一画之间总要费去不少功夫。
“相公,这儿要深一些,这边要浅一点。”陈五娘指着眉毛说道。
“你放心。”陆彦生耐心的回。
院里翠玲已经将积雪全部扫干净,她把竹扫帚撇在一旁,正扒在窗户上悄悄的往屋子里面偷看,小女儿家还是没开窍的年纪,并不懂七爷和七夫人此举叫做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她只是单纯的有一些羡慕,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幸福。
王森从外面跑进来,不轻不重的对翠玲拍了一掌,把小姑娘吓了个激灵,皱着鼻子瞪他,王森吐了吐舌头,又伸手去揪翠玲的小辫子,翠玲气得不行,拎起一旁的竹扫帚追着他打。
田婆子从灶房中走出来,冲他俩喊:“别闹了,主子还在房间里呢,这样吵吵闹闹像个什么样子?翠玲你去摆饭,王森,快去叫果儿来用早饭。”
雪落了一夜,早晨却出起太阳来了,阳光照在路旁的积雪上,闪耀着银色的光泽。车轮缓缓的转动,碾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响,他们和许巍然宋采儿约在河边一家酒楼相聚,那酒楼的招牌菜有清蒸鱼、酱油鸡,还有梅子鸭,大厨的手艺十分精湛,摆盘也漂亮,再配上清冽的梅子酒,坐在临江的包厢中一边眺望江景,一边吃菜喝酒,别有一番滋味。
用完饭之后,陆彦生请许巍然和宋采儿乘船去江中游览,此时江面一片寂静,两岸皆是银装素裹,水天一色,船在江水中缓缓的前行,就像在仙境中漫步。陆彦生和许巍然坐在在窗旁,一边赏景一边品酒,说一些学业上的事。许巍然是个乐天派,今日却有一些愁思在心头,他蹙着眉,担忧的说:“听说最近局势很不稳,南边北边都有战事发生,只有咱们中部还算安宁,如此下去,可怎么是好?”
“尽人事听天命吧。”陆彦生答。
“也只能如此了。”许巍然叹一口气,压低了嗓音,又道:“我听了小道消息,听说敌军攻占了南边的一所城池,屠城了三日三夜杀了好几万的人,那城中的井水都成了红色,也不知是真是假,吓人的很。”
“……高位者争权夺势,遭殃的都是咱们这些底层小民,不论真假,局势动荡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以此去州府万般小心,切记不要露富,做事情一要低调。”陆彦生嘱咐道。
“这个你放心,就算我有心想要炫富,我的荷包也不允许。”徐巍然开了一句玩笑,将这话题岔过。
宋采儿和陈五娘没有他们那么重的心思,各自穿着厚厚的披风,揣着暖手炉,来到船头吹风看景,一边看一边说一些闲话家常。
“我家婆母舍不得我们远行,昨日还说要同我们一起去州府呢,幸好家公明白事理,对婆说多一个人去州府就多一份盘缠,家中负担不起。”宋采儿松了一口气,她巴不得早早的去出发,到时候她就可以跟许巍然单独相处,没有小气的婆母和公爹管束了。
陈五娘抿嘴微微一笑:“到了州府,记得给我写信。”
“这个你放心,我日日都给你写,到时候别嫌我烦就好。”宋采儿眨了眨眼睛:“听说州府有很多好东西,到时候我见了漂亮的,精致的,适合你的就买回来送给你。”
“那可要花不少银子呢,你舍得吗?”陈五娘故意调侃着说。
宋采儿用肩膀轻轻地推了推陈五娘,故意拿腔拿调:“我虽然没有几个钱比不得你这陆家七夫人阔绰,送你一些小物件,小玩意的钱还是有的,你可别瞧不上呀。”
说罢,两个人笑作一团。说笑之余,陈五娘也想到了正经事,州府天地开阔,物资丰富,陈五娘对宋采儿说,若发现什么新鲜玩意儿不必买,白白浪费银子,但一定要写信与她提一嘴,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商机,宋采儿年年点头答应,说陈五娘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处处时时都想着买卖上的事。
……
二月初,收拾一新的陆家杂货铺重新开张了,开业当日还请了县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杂货铺门口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几乎把半个县城的人都吸引了过去,好不隆重。
和陆家相熟的人基本都来道贺,陆彦生和陈五娘一块儿剪彩,陆家宅门里的亲眷朋友也都来了,陆二太爷因为伤寒未好没能到场,特派了鲁青去。久居宅门几乎不外出的三太夫人陆何氏也去凑了热闹,脸上的笑容就没消下过,不停的有人同她贺喜,说儿子媳妇能干孝顺,把一个濒临倒闭的杂货铺办的如此有生有色。
从景州运来的各色物件琳琅满目的摆满了货架,从布料到瓷器,从笔墨到日用器具,涵盖很广,款式多且新颖,陆家杂货铺是第一家从景州取货的商家,带给云溪县百姓全新的商品,一时间,陆家的百货风靡全城,陆彦生和陈五娘商议后决定趁热打铁,趁着形势好在城北城南各开一家分店,过两个月资金回拢,再把店开到相邻的几个县,而这筹备工作,自然交给王林。
“他年纪虽轻,胆子却大,人也机灵忠心,交给他办很好。”小娘子说完狡黠的笑笑,凑到陆彦生耳边说:“提拔王林之后,我还发现了一个意外之喜,其他的小管事小伙计做活儿,比从前更勤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