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工院子弟俏媳妇[年代] 第155节
卓禹驰笑了笑,“大概是吧,他估计不想再让房东太太这样的人产生误会,才选择人多的小卖店打电话。”
张涛一脸狐疑地望向归希文,“是吗,是不是卓禹驰说的这样?你不想让大家伙误会?”
归希文没吭声。
这在张涛看来几乎就是默认。
张涛瞬间哀嚎:“有没有天理啊,你看你一个已婚人士还要用这种方式表态,大家怎么不考虑考虑我呢!我这么好一个单身青年,怎么就没人给我介绍姑娘?”
“我也相貌堂堂,为人老实忠厚,关键是我有了媳妇,肯定比希文对媳妇儿的态度更好,怎么就没人给我张罗张罗?”
触及到张涛的伤心事,他扯着嗓子在归希文和卓禹驰耳边哀嚎,归希文和卓禹驰对视一眼,两人捂住耳朵,自动从张涛身边越过。
俗话说,情场失意,事业得意。
张涛化悲愤为力量,一心扑在生意上,生意上终于有了点眉目。
南方的电子厂格外多,归希文他们决定买下一批电子手表,运到北方去卖。
这种行当有个专门的词汇,叫做倒爷。
前几十年,谁要是做这种行当,会被披上投机倒把的罪名。
随着社会的发展,越来越多人下海经商,也越来越多从事这一行,大多数人对此开始见怪不怪。
利用商品价格差来倒买倒卖,在物质短缺的年代的确能够满足一些消费者的需求,可是在这个混乱的市场,太多人浑水摸鱼,进行非法牟利,以至于提起这个行当,总是带了些不光彩的意味。
归希文买好火车票的那天,张涛和卓禹驰在家里用麻布袋装电子手表。
三个大男人,每人扛了好几个麻布袋,大包小包拎着上火车。
绿皮火车上的座位并不宽松,放了几个麻布袋之后更显拥挤,归希文、张涛和卓禹驰的座位连在一起,三个大男人轮流守着麻布袋。
那时候的火车上并不太平,各种各样的奇怪事情都会发生,张涛是几人中坐火车最少的人,他小时候常常听大人们谈起火车上的骗局。
有人拿扑克牌骗人,有人拿小商品骗人,还有人竟然沿着座位开始乞讨。
这些令人深刻的传闻深深印在张涛脑海里,以至于坐火车时,张涛比归希文和卓禹驰更加警觉,他连水都不让这两人乱喝。
生怕一个不留意,被人下了药,将东西都抢了去。
张涛也属实是多虑,别人通常也是看人下菜的,他们三个大男人坐在一起,气势上显得骇人,就算有人要行骗,也不可能找他们下手。
一路相安无事到了北方,呼吸着北方凛冽的空气,三个大男人仿佛回到了家乡。
北方那时候卖电子手表的人并不多,归希文他们三人带过去的电子手表几乎是一抢而空。
第一桶金赚得太容易,三个人都始料未及。
聚在一起数钱的时候,三个大男人的手都在抖。
这是商机,巨大的商机!
要不了几趟的功夫,他们就可以赚到以前循规蹈矩好几年的钱。
坐在回去南方的火车上,张涛脸上简直藏不住笑容,比归希文那天和顾樱通电话的笑容更加甜。
怀揣着赚回来的第一桶金,三个大男人什么也没干,只买了一箱啤酒,两盒熟菜和一碟花生米,窝在出租房里庆祝。
三人在北方的时候喜欢下馆子,在南方却不常去餐馆里吃饭,这里的口味偏甜,他们吃不习惯,总是在街口老胡的摊上买点沾了辣酱的熟菜下饭。
酒杯碰撞的声音叮咚作响,惹得房东太太火急火燎前来查看,生怕他们出了什么事情。
还没走近便闻到一股啤酒味,房东太太捂着鼻子往窗户边探看几眼,顺着目光看见桌边靠着的酒瓶,房东太太皱眉:“这是有什么大喜事,喝这么多酒?”
张涛有些醉了,神志不清地开始邀请房东太太,“要不您也来喝两口吧?”
“痴线!”房东太太不满地瞪了张涛一眼,捂着鼻子赶紧走了。
这几个大男人也不知道撞见什么好事,躲在屋里喝酒,还邀请她,真是神志不清!
不过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倒也还好,房东太太只担心这三人干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至于在家喝喝酒这种事情,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得了房东太太的一顿白眼,张涛脑袋晕乎乎的,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他兴致高涨,一只胳膊揽着归希文,一只胳膊搭在卓禹驰肩上,简直左拥右抱。
“能和两位高材生共事真是我的荣幸,来,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张涛拿出启酒器开了两瓶啤酒,分别递给归希文和卓禹驰,“给,都拿着,今天这箱啤酒,咱们得干完!”
说完这句话,张涛华丽丽地倒下了,最后是归希文和卓禹驰将人扶到床上。
三人都有些晕乎,横七竖八倒在一张床上,屋子里满是酒味,归希文爬起来将房间的窗户打开。
一股凉风吹进来,吹散了高浓度的空气,也吹醒了张涛的神智。
赚了第一笔钱,大家都高兴,特别是张涛,他身世比归希文和卓禹驰要苦一点,能赚到这么多钱,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难免高兴过了头。
他酒量其实比归希文和卓禹驰都要好,只是他喝得多,醉得也快。
在半清醒半沉醉中,张涛喃喃地开始诉说自己赚钱的目的。
“我爸妈从小就不对我抱希望,觉得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肯定没什么出息,尤其是在与希文的对比下,我爸妈对我更加灰心。”
“说起来,从小到大我也没做过一件让他们骄傲的事情,也不怪他们不看重我,我以前也不太看重自己。”
“要是下一趟还能赚这么多钱,我想回趟家,把赚到的这笔钱交给我父母,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没有在外面混日子。”
张涛平时笑嘻嘻一个人,见了面总要唠几句,这些话大概都是他平时不会吐露的话,也就此刻借着酒劲吐了出来。
张涛小声的念叨完,察觉出房间里一片安静。
窗外有股新鲜的野花的气味飘进来,他深深呼了好几口,用胳膊支了支旁边的卓禹驰,“你呢,你家里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要出来闯?”
在张涛看来,卓禹驰完全不用千辛万苦跑来南方跟着他们吃苦,卓禹驰之前从事司机行业,司机是目前非常赚钱的职业,卓禹驰继续干个几年,赚到的钱不会少。
张涛有时候在想,也就是他没有太多选择,要是有了选择,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跟着归希文一起出来打拼。
他曾经也幻想过,如果他处在卓禹驰的位置,他还真不一定出来。
可卓禹驰出来了,卓禹驰甚至没有多少犹豫就跟着归希文出来了。
张涛不太懂。
卓禹驰横躺在床上,将压在他大腿的张涛的胳膊推下去,扶着脑袋说:“我爸妈和你爸妈差不多,都觉得我没法养活自己,觉得我离开了家什么都不是。”
“也怪我,一路读到大学,的确受了家里不少庇护,以至于让他们觉得我丝毫没有生存能力。”
“其实要说起来,我也想和你一样,寄一笔钱回去。可我爸妈大概不会感动,只会指着那堆钱,满含嫌弃地说,就这点?你在外面就赚了这点钱?这都养活不了人!”
说着说着,卓禹驰自嘲地笑起来,只是这笑容听着有些让人不大得劲。
张涛沉默地听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也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样的意见。
每个人的家境不同,面对的处境也会不一样,他要是能寄钱回去,他爸妈肯定高兴得把他捧起来,可换了卓禹驰,却只能得到父母一顿嫌弃。
唉……
男人们通常不擅长在清醒地时候说这些矫情的话,几个人借着酒意,难得敞开心扉说了心里话。
张涛将话头接了过去,又聊起自己家里的情况,聊着聊着,他突然意思到归希文一直没说话。
张涛揪起脑袋,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在床的最边沿找寻到归希文的身影。他用脚踢了一下归希文的胳膊,“说说你,你为什么想不开,过来做生意?”
归希文的举动是大家伙最不理解的,大院里很多人都私底下讨论过,不明白归希文怎么这样想不开,好好的林业局里的工作不做,非得辞职去做生意。
林业局里的工作轻松,活儿又少,轻轻松松就把工资拿到手,而且林业局里面待遇很好,且不说逢年过节的那些福利,就说单位里分的房子,都比别的单位强。
冲着分房福利,不知道多少人想进林业局,可林业局不是那么好进,首先得本科学历,光这一项不知道卡死多少人。
归希文当初去林业局报到的时候,大院里好多人都羡慕着呢。
哪成想,不到一年,归希文就从林业局里辞了职。
这求之不得的工作单位就这样被归希文放弃,大部分人简直扼腕痛惜。
张涛甚至还听见自家父母评论过此事,都觉得归希文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其实正要较真起来,张涛也是这么一种想法,归希文多少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
旁人不清楚,他心里是非常明白的,归希文两任科长对归希文都寄予厚望,之前那位郑科长很看重归希文,后来新上任的任科长也很看好归希文。
只要归希文不放什么大错,老老实实在基层做两年,之后绝对能平步青云。
大家都以为归希文只是放弃了一个好的工作单位,放弃了一个轻松的职位,只有张涛心里清楚,归希文放弃的还有看得见的光明未来。
他着实有点想不通归希文为什么会辞掉工作,选择来南方打拼。他想亲耳听归希文说说。
归希文躺在床沿边,被张涛踢了一脚,不满地哼哼两声。
缓了半天,他才抹了一把脸,沉声道:“我想让顾樱过上好日子。”
张涛:?
张涛:“什么意思?你之前工作单位这么好,难道不能让顾樱过上好日子?”
归希文没接话,两只眼睛盯着顶上的天花板发呆。
他的思绪飘回到很久之前,那是第一次从魏芳家里出来,他骑着自行车载顾樱回家。
他记得那会儿踌躇满志地对顾樱承诺,他要让顾樱过上好日子。
他说的好日子并不是寻常那样的好日子,是看过魏芳家里高档家具和高端零食之后判断出的好日子,他想让顾樱也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显然,只窝在林业局里,拿着一份死工资是过不上那样的好日子的,就算升了科长也过不上那样的好日子,除非滥用权职。
归希文想了又想,认真回答张涛:“的确不能。”
张涛见归希文说得认真,免不了有几分嘲笑:“你可别了吧,人家顾樱现在比你赚得多,据说她一个月三千块,三千块耶,她都可以养你啦。”
“我要是有个这么高薪水的媳妇儿,我就躺着让她养好了,保管给她服侍得妥妥帖帖。”
“哎,说真的,希文呐,你这模样去做小白脸也是够格的,要不要考虑考虑,你看你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和我们窝在小小出租房里受苦。”
归希文呲笑一声,“不是三千块,是三千美元,换成人民币有一万多。”
这句话像闷雷一样灌进张涛耳中,直接把他酒气消了大半。
“什么!你说什么?!顾樱她月薪有一万多?”张涛直立起身子,坐在床上好半天没从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
“一万多?真的一万多?”张涛不可置信地喃喃几句,抓过归希文的胳膊使劲摇晃,“顾樱她薪水真这么多?你不是诓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合同我看过,上面写着美元,多瑞公司本来总部就在国外,他们按照美元结算,很正常。”归希文被张涛摇得也有几分酒醒,说话利索不少。
张涛彻底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