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大龄宠妃 第172节
法蒂玛,这个从回疆前来的奇女子,天生美得不可方物,上苍却并未给她太多恩眷——或许正为了留住这份美丽,才不肯叫她衰老朽败。
法蒂玛自己倒是很想得开,很早她就想为霍集占殉情,不过是为了族人才留到现在,如今终于能追随挚爱而去。
她依依牵着郁宛的手,“皇贵妃娘娘,烦请你告诉皇上,在我死后依旧善待我的族裔。”
郁宛点头,“这是自然。”
况且阿里和卓垂垂老矣,也早就没了搞事的本钱。
法蒂玛惆怅道:“我原想以回部礼节下葬,看来终究是不能够的。”
她原想以最初的面目去见霍集占,但最后还是不得不穿着旗人的服饰,梳着旗人的发髻,不知霍集占在天上见到她,可还认得出她来?
这要求的确是有些难为人,毕竟她已是天子嫔御,皇帝即便不介意她心里念着前夫,又怎肯公然将这段关系诏诸世人。
但经郁宛软语相求之后,乾隆到底还是退了一步,准许法蒂玛穿着民族服饰下葬,但外边还得照妃制装裹,勉勉强强满足了法蒂玛的心愿。
郁宛又问,“可要晋升一阶?”
连舒妃那样讨厌的,皇帝都许她当个有名无实的贵妃,法蒂玛按说还是得皇帝在意的。
但这回乾隆只冷冰冰道:“不必了,就按妃礼即可。”
郁宛心说,皇帝还是那个小心眼的皇帝,人死了还这样斤斤计较,活该比不过霍集占。
在被皇帝瞪了一眼后,郁宛知趣改口,“万岁爷圣明。”
圣明在哪她也说不出来,反正吹彩虹屁就是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嘛。
法蒂玛已只剩半口气息,听完郁宛带回的消息,却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只向她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本来她也不在意死后哀荣,万岁爷冷漠点正好,省点她还得对他心怀歉意。
郁宛道:“娜仁花,你还有何遗言交代?”
这本是萨日娜那回进宫帮她取的小名,郁宛如此称呼,自是真心把她当姊妹看待。
法蒂玛轻轻摇头,极缓慢地望着天际眨了眨眼,眸中露出欢喜之意,似是看见霍集占张开双臂向她走来,要接她到另一个世界团聚去。
一缕芳魂就此消散。
郁宛洒了两滴眼泪,方才抖擞精神起身,开始安顿法蒂玛的丧礼。虽然不能照伊斯/兰教的习俗出殡,但郁宛还是征得皇帝同意,在容妃棺椁上刻了一句阿拉伯文“以真主的名义”。
有这句印记,相信霍集占不会将爱妻认错,或许多年之后,人们会发现里头已经空空如也,曾经名噪一时的容妃娘娘已经蜕去尘壳,羽化而飞升——再编下去就太玄幻了,饶是郁宛的脑洞都撑不起这样荒诞的想象。
可她也只能帮到这一步了,至于剩下的,就听天由命罢。
容妃去后次年,皇帝终于意识到他的儿子们已经岁数不小,而他这位皇阿玛却不知还要活多久,无论如何,让皇子们总当些光头阿哥也不像话,于是颁下旨意,给皇子们俱抬了头衔,永璇封为仪郡王,永瑆和永琰各自封为成亲王与嘉亲王,永璂永璘则封贝勒。
八阿哥永璇的爵位原在意料之中,天生残疾,注定走不到太高的位置;至于永瑆,多半是看在福晋颜面上,不能让富察府的女婿太丢脸,永琰则是默认的储君人选,到这个关口,乾隆已不再妄想能有个贤能的取而代之,唯有矮子里拔高个罢。如此加上最先封爵的永琪,皇子中有三位亲王,也够数了。
郁宛对乾隆的决定颇有微词,出继的也就罢了,永璘最小封个贝勒也属情理之中,可是永璂怎么也只封贝勒,这不明摆着让他被其他兄弟看不起么?
何况永璂还不如永璘,分府时皇帝还额外给了小儿子一个价值四万八千银子的当铺,这就是明晃晃的区别对待了。
乾隆说道:“永璂比永璘多当了十年差事,难道还嫌不足?他可不缺银子。”
郁宛道:“银子是银子,心意是心意,难道因诺敏的嫁妆多,万岁爷就可以蓄意薄待了?回头永璂若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得靠福晋嫁妆救急,那才惹人笑话呢。”
“朕在一日,自不会见到如此。”乾隆哂道,“朕瞧你是太多虑了。”
郁宛就知道他还记恨着那拉氏,都说恨比爱长久,她估摸着皇帝这辈子都过不去那道坎了——真真这人心眼比针尖还小,难为他还这般高寿。
往事如烟,郁宛也不好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旧账翻出来,只道:“臣妾不管,反正您给永璘多少,就得给永璂多少,您要是不答应,臣妾就自己赏去。”
四万多银子她还是出得起的。
乾隆表示随意,反正用不着自己掏钱。
郁宛道:“那就这样办罢,反正臣妾宫里的亏空回头依旧您来填上,到时候您饶白费银子,还让旁人得了美名,别怪臣妾没提醒您。”
乾隆想了想,倒真是这个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给永璂赏了间一模一样的铺面。
郁宛方才舒坦,瞧吧,这厮已经被自己拿捏住了。
第232章 退位
诺敏对爵位没啥兴趣, 即便封她个王妃,不过多几次入宫觐见的机会——可她本就懒怠与宫里人应酬。
当然得了铺子还是挺高兴的,皇家产业本就固若金汤, 又因为打着天子旗号的缘故,生意也不愁销路, 这么一个连本带利五万银子的当铺, 足够她躺在家中数钱了。
诺敏只觉得对公爹有些不好意思,“会否太让他老人家破费?”
郁宛道:“你就安心收着吧, 总比留在万岁爷手里渐渐化灰的好。”
乾隆如今可还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南巡已经结束, 此生也不见得再有机会出游;大兴土木, 宫里统共就剩这么几个人,建再多的宫殿给谁住?
了不起用在他日后的丧事上, 那才叫白糟蹋呢。
得了郁宛的保证,诺敏方才安心下来, 既然丈夫在爵位上稍稍吃亏些, 那别的方面补足也是理所应当,这么一想就觉得皇帝十分圣明了。
郁宛办妥了差事,回头又去御前代诺敏致谢,“您瞧瞧,臣妾帮您卖了个多大的人情,如今您可是美名远扬了。”
乾隆失笑,“好好好,多亏你。”
他并不在乎儿媳们怎么看他, 但见郁宛这样热切地当贤内助, 还是饶有兴味——大概宫里的日子太无聊了, 也只有坑他的时候眼睛里还能带点光。
他还有一事要跟郁宛商议, 便是择一宗室之女许配给和珅嫡长子丰绅殷德, 按皇室公主的规制操办,主婚人自当为郁宛这位执掌六宫的皇贵妃。
郁宛慧眼如炬,不着痕迹地瞥了皇帝一下,两人对了个默契的眼色。
比起她坑皇帝那点三脚猫工夫,皇帝坑起人才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骤然告知此事,必然早有了决断,郁宛只问道:“不知万岁爷挑了哪家的姑娘?”
乾隆叹息,“弘昼之孙倒是年貌相当,然其祖母早早定下婚事,可惜了;弘曕之孙比丰绅殷德小两岁,年方十二,少不得先成亲,过两年再圆房罢,好在果恭郡王福晋十分乐意。”
郁宛心说这才是糊涂的,真以为给和珅当儿媳妇是什么好事呢,别看这位大人眼下炙手可热,家业鼎盛的,到时候有倒霉的时候,身为姻亲又岂会不受连累?
相比之下,和亲王福晋倒是有大智慧的,又许是和亲王临终时意识到什么,才叮嘱早早给孙女定亲——他是被乾隆给坑怕了,纵使眼前有泼天富贵,只怕也吸引不来和亲王的渴望,谁知道里头藏着什么陷阱?
郁宛虽深明就里,但对这场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交易,也只能听之任之,谁叫果福晋只贪眼前之利?或许她并非意识不到风险,只是被皇帝画的大饼蒙蔽了心窍罢了。
郁宛只庆幸阿木尔已经早早嫁人,怎么也轮不到她去掺和——和珅跌倒,嘉庆吃饱,这可不是一句空话,谁知道乾隆是否故意留着和珅这头肥羊,好待后来人宰杀,毕竟抄没的家私可都流进国库里了呢。
阿木尔现在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怕郁宛太过劳累,还专程过来帮忙,从以前那个账篇子都不认识的新手,到这会子娴熟地吩咐下人、交割对牌,看得郁宛百感交集。
孩子们也长大了呀。
不过阿木尔偶尔还是会流露出些顽皮劲,“听说丰绅殷德生得十分俊俏,颇有乃父之风,仪表堂堂呢。”
毕竟和珅也是朝上鼎鼎有名的美男子——乾隆好相貌,无论男女,但凡皮相出色些的,都能得他高看几分,这位是标标准准以貌取人。
郁宛面无表情,“额驸就在你身后,你不怕他听见?”
阿木尔啧声:“额娘又唬我,我可没那么好骗。”
以前郁宛就常拿这招吓她,弄得她跟小太监多说两句话都疑神疑鬼——明明额驸看着挺沉稳的,怎么背地里醋劲那么大?怕是从小酸菜吃多了吧。
阿木尔笑嘻嘻道:“我跟他说好了,今天不回家睡,他可不敢管我。”
身后传来轻轻两声咳嗽。
阿木尔僵着脸转过头去,不是纳兰宁致还能是谁?
这回可真叫逮了个正着,偏被他听见自己夸赞丰绅殷德,明知道额驸跟和珅父子都不对付。
可她就是单纯欣赏一下皮相呀。
阿木尔向郁宛投来求助的眼光。
郁宛表示爱莫能助,不过还是让早莺去府上开解了两句,其实她知道宁致不会拿阿木尔怎么样的——读书人就只会自个儿生闷气,偏偏阿木尔一见他情绪低沉,自个儿就心虚了,结果依旧得郁宛或者皇帝从中调停。
郁宛只想表示,你俩小年轻闹归闹,别叫旁人吃狗粮成不?
她跟乾隆倒是几十年来没红过脸,即便有什么隔阂,打一架就又和好如初了——当然是在床上妖精打架。
那种文雅含蓄的闹别扭方式,她真不懂。
乾隆五十七年,愉贵妃病终,郁宛请旨将婉妃晋为贵妃,小钮祜禄氏晋为诚妃,统领后宫这些年,她只专心贯彻一条宗旨,跟她混有肉吃,瞧瞧,多得人望呀!
乾隆顾不上理会,只摆了摆手让郁宛自便,他老人家正忙着撰写《御制十全记》。
该书记载了乾隆执政期间的十次重大军事行动,如平准噶尔、平回部、攻打大小金川等,都是值得后世称颂的杰出战役,虽然皇帝一次都没御驾亲征过,但不妨碍这些功劳都是他的。
对此,郁宛没什么可说的,比起雍正帝晚年闹出《大义迷觉录》那样越描越黑的笑话,乾隆此举就纯属小菜一碟了,不就是歌功颂德么,等他舒心了,底下百姓也就太平了——当然其中不乏文过饰非、讳败扬胜之处,这些,就只能留待街头巷尾窃窃私语了。
干完这件事,乾隆方才心情大畅,三年后驾临勤政殿,正式宣布建储密旨,立十五阿哥永琰为皇太子,明年归政——虽说皇帝自觉身子尚算康健,可他当初登基时就曾发下宏愿,不敢与皇玛法比肩,康熙爷在位六十一年,对他来说,满六十年也已足够了。
为了明正太子身份,魏佳氏依例也应追封为皇后,不过乾隆颁诏前仍有些犹豫,尤其是对郁宛。在他心里魏佳氏远不及宛儿,又怎能让宛儿居于人下?
郁宛笑道:“臣妾是这样斤斤计较之人么?何况臣妾曾在太后娘娘床畔前起过誓,终身不敢肖想皇后之位,万岁爷若一意孤行,那才是让臣妾难做呢。”
根本她也不想当什么皇后,魏佳氏已死,她又是位分最高之人,谁都压不到她头上,何况本朝以孝治天下,难道因她不是嫡母,后来的皇帝就敢不尊重她了?
她更有一重考量,若皇帝这会子仗着心血来潮册封了她,来日她岂非得跟孝贤孝仪慧贤淑嘉哲悯等人一齐挤裕陵地宫去,想想都有些古怪——都能凑两桌麻将了。
相比之下,她宁愿将来另起一墓,独门独户的还更自在。
乾隆没料到她是这么想的,脸上罕见地有些感伤,但还是勉强笑道:“朕倒不知你如此信守承诺。”
郁宛道:“臣妾一直都言而有信,倒是万岁爷怎这样善变,您不是答应要跟臣妾长长久久的么?”
她是只管生前,不管死后——左不过一具冰冷无味的尸骸,谁还在乎她多尊贵呀。
乾隆抚了抚她的鬓发,温声道:“好,就依你之言。”
嘉庆元年,皇太子永琰正式即位,奈何乾隆这个天生的权力动物并未就此消停,对于普通的朝务,他愿意交由新帝处理,但凡涉及军国大事或是大臣的任职罢免,他依旧会插手干预。此外,他还规定新帝每天都须亲自过来请安,并接受他的教导。
郁宛森森怀疑新帝如此寡言罕语,都是被他阿玛pua过度的关系,有时候也不免向乾隆吐槽,让他该放手时须放手——像郁宛就从来不干涉宫务,哪怕皇后喜塔腊氏产后身子不调,也有贵妃从旁协理,要她操什么心?
乾隆固执地道:“颙琰年纪轻,没经过事,朕自然得从旁指点。”
关于避讳,以前都是宗室们改名,到乾隆这儿直接把新帝的名字给改了,固然有考虑永字常见的缘故,但不可不谓是另一种敲打。
郁宛道:“三十多了还年轻呀,那臣妾进宫的时候难道是二八佳人?”
乾隆笑道:“可不是,你在朕心里就没变过。”
说完就来摸她脸上的皱纹,仿佛那只手镀了神力,轻轻一拂就能恢复青春似的。
郁宛索性把脸凑过去,“您摸吧,数清楚有几道褶子,别到晚上吓得睡不着觉。”
乾隆叹道:“朕离了你才睡不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