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大龄宠妃 第67节
其实是怕皇帝会到永和宫去,她在那处境尴尬。
郁宛想了想,似乎不无可能,只得罢了,让小钮祜禄氏好走。
眼瞅着周遭宾客渐稀,正要命小桂子摆驾,眼前忽然冒出个穿长衫的人影来,一马当先行了个礼,“给豫嫔娘娘请安。”
郁宛一开始没认出他,直到看清那个标志性的尖下巴,“孔雀公主?”
来人笑了笑,拱手道:“在下姓盛,名淮山。”
看他派头,在梨园里想必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郁宛便尽量尊敬地唤了声,“盛老板。”
不过这人卸了妆却令她有些失望,当然轮廓还是挺优越的,只气色有些不佳。舞台上浓墨重彩的不觉得,这会子洗去脂粉,愈显出削薄的唇,苍白的脸,眉形修得极淡,眼下还有着浮肿青印,一看便是在酒色里浸淫颇深。
这人仿佛不觉得,还在沾沾于自身魅力,郁宛只得象征性地夸了他两句。
她以为盛淮山知道这出戏是她写的才来结个善缘,怎料不是,盛淮山只是为孔雀扰人一事特来向她致歉,言语里还盛赞她美貌,那孔雀是他自家养的,本来十分乖觉,怎料一见了绝色就把持不定?
郁宛听这话愈发斜僻,不禁多了丝警惕,淡淡道:“既然知道不驯,阁下就该好好管束才是,万勿再重蹈覆辙。”
盛淮山讪讪点头,抱着孔雀怏怏离去。
春泥眼尖,瞥见地上有块桃粉色的丝帕,边角还系着个淡青色的玉坠子,赶紧叫小桂子给送过去。
小桂子回来的时候就说那人道谢道得十分勉强,似乎嫌他不该还似的,不过依旧给了他一锭五两重的大赏银。
郁宛:……这不正是贾琏勾搭尤二姐的戏码?
她本来以为这种事只会在小说里碰到,没想到现实里也有,这个盛老板莫不是发疯了,他可知私通宫妃为死罪么?
叫郁宛后悔多看的那两眼,早知会招来烂桃花,她就该把眼睛剜掉。
只得郑重告诫几个心腹,叫他们莫再与那人来往。谁知道这盛淮山是不是谁故意派的,也不挑个好时候,偏赶着她怀孕,郁宛即便有红杏出墙的念头,这会子也心如止水了。
何况盛淮山看起来还不像个志诚君子。梨园里本就鱼龙混杂,能熬出头的多少总有几分手段,很不该这样冒冒失失。
郁宛忽然有点怀念起乾隆爷来,满宫里挑挑拣拣,也就这位还有几分人样,为了她今后的美好生活,她也不能失了欢心才是。
郁宛想了想,从书柜里翻出一册东西,又从鬓上取下一枚压鬓的珠花,装在锦盒中让小桂子送到养心殿去。本来想在盒子上扎个同心结的,觉得太做作了些,还是返璞归真更合适。
春泥诧道:“娘娘不亲自去么?”
总得显出点诚意。
郁宛狡黠的一笑,诚意有什么用?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接着就让刘太监治桌宴席,等会儿万岁爷要来,总得多备几样好菜。酒也得备一点,她虽不能饮,皇帝却是无酒不欢的,等会儿自己以茶代酒就好。
养心殿中,乾隆看着李玉呈上的物事,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个豫嫔真是越来越懒了,想哄他回心转意也不真诚点儿,里头藏着金子还是宝石?
及至打开来一瞧,里头却是泛了黄的书册,那珠花也是不见光泽的旧物。
李玉瞠目结舌,豫嫔莫不是失心疯了,哪有用这种讨好人的,就不怕火上添油?
然而乾隆闲闲翻了几页,神情却逐渐变得柔和,还轻轻叹了两声。
李玉斗胆道:“奴才不懂这些,那书里写了什么故事?”
乾隆道:“是醉杨妃。”
其实也不能叫书,应该算一出折子戏。讲的是唐朝时候,玄宗与杨玉环相约百花亭设宴,哪知皇帝临时爽约去了梅妃宫里,杨玉环本性善妒,顿觉委屈不甘,遂独自喝起了闷酒,乘着醉意翩翩起舞。
“她这是拿自个儿比作杨妃呢。”皇帝唏嘘道。
那枚珠花也是枕畔私语的见证,他曾在房帷之中盛赞郁宛人比花娇,并将她散落的如云乌发重新簪上,当时那副羞红容颜,实在叫人爱不释手。如今永和宫送来此物,想必是指责他薄情寡幸——这醋坛子,他不过跟兰贵人白说了两句闲话,她就酸得跟什么似的,迫不及待要来讨伐了。
李玉看皇帝嘴上埋怨,唇边却慢慢露出笑意,觉得这世上的痴男怨女真是难以理解。
他也懒得多管闲事,“那万岁爷此刻摆驾永和宫么?”
“自然。”乾隆矜持地颔首,若再不过去,只怕那女子就该以泪洗面了。
细思起来到底是他气量太小了些,她关心钮祜禄氏,不外乎因那位是自个儿表妹的缘故,她这样费心周全,他还不知体谅,故意拿小钮祜禄氏气她,难怪宛儿伤透了心。
那会子特意去看戏台上的小旦,也是想吸引他注意吧?
真是可怜又可爱。
作者有话说:
ps.《醉杨妃》就是《贵妃醉酒》的前身
第82章 偷窃
得知仪驾快进院子, 郁宛赶紧叫新燕为她宽衣,当然只是除去最外边的那层,里头是近似睡衣般半新不旧的款式, 只松松披了件罩衫,又叫春泥打水来供她洗脸, 若实在赶不及, 用湿毛巾将就擦一擦也使得。
她自己则忙着除下簪珥,让一头乌油油的秀发沿耳后根披散下来。
春泥疑惑, 娘娘不是该精心打扮准备面圣么?怎么还这般张致。
郁宛没时间同她解释, 只催着她照办。唉, 春泥这傻姑娘没经过人事,又哪晓得怜爱怜爱, 怜就是爱,她故意让小桂子往御前送去那折《醉杨妃》, 其实就是变相地诉苦, 好叫皇帝以为自己为了小钮祜禄氏伤心难受,男人么,不就仗着那点可悲的虚荣心么?非得女人为他肝肠寸断,他才觉得舒服满足。
新燕是个懂事的,也不多问,只默默帮郁宛梳妆,说是素面朝天见君王,也不能太素了, 唇上得有点血色吧?两腮跟眼角也得薄薄施些粉黛, 浓淡合宜, 方才显得情肠动人。
郁宛又福至心灵地从抽屉中摸出一瓶胡椒粉来, 本是备着烤肉用的, 这会子却打开瓶盖,凑到鼻下深吸两口,接连几个喷嚏之后,鼻端就多了些微红,眼眸也沁出水光,看上去更像受了委屈。
李玉进来通传她也没立刻起身,直到余光瞥见绣着龙纹的靴角,才轻轻说道:“您不是再不打算理我了吗?怎么还肯过来?”
眼睛望着窗户整理情绪,方便待会儿精准无误地淌下眼泪——哭得太干不行,哭得太丑也不行,标准的琼女郎连眼泪都得一颗一颗往下掉呢。
她千算万算算不到万岁爷有个读心的本事,其实刚进门乾隆就听出不对了,这小妮子还真上道,自己一时不察,竟中了她的计。
但,乾隆爷并非斤斤计较之人,他要的正是一个态度。宛儿肯对他使心用计,那正是在意他的表现——真要是不闻不问才奇怪呢。
乾隆也没立刻拉下脸去哄她,只轻哂一声,“那朕现在就走?”
“您敢!”郁宛柳眉倒竖,立刻转过脸来,粉白的小脸气得碧绿,“您要是走了,以后就再别进门!”
“唉哟,竟然威胁起朕来,胆子真是越发大了。”乾隆作势又要去拧她的脸,却被郁宛一口咬在手背上,留下浅浅几个牙印。
这么点力道对皮糙肉厚的老男人自然不痛不痒,他忍不住笑起来,“先前说你像猫,还真是半点不错,爪子利,嘴也利,你怎的这般狠心?”
说完还故意抚摸虎口,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郁宛哼声,“我纵有九条命,也早就被您气死了。”
言毕又忍不住上前查看:“很疼吗?不如还是让杜太医过来瞧瞧。”
乾隆笑道:“哪用得着费事,你吹吹就不疼了。”
郁宛这才明白自己被他精湛的演技骗了过去,“您还耍贫嘴呢,幸而我是个心软的,若真是善妒的杨妃,非得给您咬下一块肉来。”
说完却真个俯身上去,嘘嘘吹了两口气,仿佛她懂得仙法,一念咒就能妙手回春似的。
乾隆道:“说实在话,今日在太后宫中,你莫不是真恼了朕?”
郁宛揉了揉发僵的下巴,“我也得有资格呀,莫说兰贵人跟您是至亲,您关心她是情理之中,即便您真要召她侍寝,妾也不能说什么。十月怀胎,难道妾还能天天霸着您不放?若是为着妾妃之德,更该劝您雨露均沾才是,哪里还敢有怨言呢?”
一面说着,一面却抱膝坐到榻上去,半蜷着身,跟只幽怨的兔子似的。
“你呀,总说你心大,钻起牛角尖来却比谁都较真。”乾隆解下大氅为她披上,“天凉了,还穿得这样单薄,难道故意叫朕心疼?”
郁宛撇撇嘴,“您也不过心疼皇嗣罢了。”
“朕当然疼你腹中孩子,可难道就不疼你?爱屋及乌,再是贵重的孩子,也得看它从哪个娘胎里出来。”乾隆笑道,“说你大智若愚,如今还真犯起愚来了。”
其实宫里爱吃醋的嫔妃不在少数,如以前的慧贤、淑嘉,及至现在的忻嫔,矫情起来都是大大方方的,哪像眼前这个如此别扭——明明比谁都想霸占他,却还一味地装贤惠大度,连心里都得拼命说服自个儿,乾隆看着都替她委屈。
他要是再不过来,只怕这人哭的眼泪都能把永和宫给淹了。
此刻重修旧好,乾隆便趁势留下歇宿,本来那会子回养心殿就没怎么用膳,便问起郁宛可有适口的夜宵。
郁宛道:“只有素面。”
她可不是故意虐待皇帝,实在是晚上不敢吃多了——虽然打小就有人说她骨盆宽大,是个容易生养的,可也不能自暴自弃不是?这时候又没有剖腹产,真要是把胎儿养得太大,到时候难产就麻烦了。她看令贵妃回回怀孕肚皮都不怎么明显,跟个小西瓜似的,大约因此才格外顺当。
乾隆虽是个无肉不欢的,但腹中咕咕作响,也顾不了许多,只得草草叫人呈上。
简简单单一碗阳春面,洒了葱花跟虾仁点缀,勉强不算纯素。热热地吃下去,乾隆爷身子冒汗,心情也舒畅多了,又委婉问起郁宛对那处戏的感想,表面上是跟她探讨创作,实则是试探她对那位俊俏后生“孔雀公主”的反应。
郁宛这回倒是心口如一,“那盛老板言辞轻佻,举止轻浮,也只好哄哄小姑娘罢了。”
乾隆把碗中虾仁拨给她,闲闲道:“这么说,你不喜欢?”
“当然。”郁宛才看不上这种娘娘腔似的小白脸呢,她喜欢高大威猛的男人,那姓盛的一看就没什么力气,做受说不定倒很合适。
乾隆:……什么兽?禽兽?倒也不用将人骂成牲口罢。
且说实话,他觉着自个儿床笫间才更像禽兽呢。
*
豫嫔略施小计就将皇帝勾去她房中,叫本打算看热闹的后宫众人无比失望,原来皇帝并非真心恼了豫嫔,不过是两口子打情骂俏,床头吵架床尾和罢了。
短暂地当了一回焦点的小钮祜禄氏也继续湮没无闻,但她本人倒是淡定多了,难得走近万岁爷,才发现万岁爷比她想象中还要生人勿进,可见承宠不是个简单活,她这种没本事的,还是老老实实混那口俸禄罢。
转眼到了秋末,一场大降温让东西六宫如坠冰窖,众人也再顾不得风度,赶紧换上冬衣,当然在保暖的基础上也得兼顾美观,但逢外出,不是大红猩猩毡斗篷就是羽缎羽纱的,一个个打扮得如同寒梅傲雪。
唯独小钮祜禄氏仍是一身半新不旧的袄裙,累累赘赘又显臃肿,穿上去快比郁宛这个孕妇的肚子还大。
郁宛诧道:“你那几件斗篷呢?”
钮家虽算不得十分富有,多少也给她置了些装,何况还有太后跟皇帝的赏赐——明明搬家的时候还看她拿出来晒过呢。
小钮祜禄氏局促道:“我叫人拿到浣衣局浆洗了,过几天就会送来。”
她身后的侍女则有些不忿,“小主何苦还为那些脏心烂肺的东西隐瞒?正该告诉豫嫔娘娘,请娘娘帮您主持公道才是。”
小钮祜禄氏连忙呵斥,“金桔,不许胡说!”
又难堪地朝郁宛笑了笑,“并无此事,偏这丫头喜欢小题大做。”
郁宛以目示意,金桔心领神会,轻巧地蹲了个福,便竹筒倒豆子般道:“实不相瞒,小主的衣裳并非送去浣衣局,而是失窃。前儿天寒骤冷,奴婢本想将几件斗篷寻出来晒一晒,怎料打开箱笼才发现不翼而飞,连金顶针跟金挖耳都少了几个。”
莫说偷衣裳不值当,这猩猩毡哪怕二手在市面上也能贱卖几十两银子,小钮祜禄氏那几件更不同,乃太后娘娘的体己,用金线密密缝制,连纽扣都是青金石做的,自然所值不菲。
这么好的东西,怎会不翼而飞,又有哪个没眼色的不去妥善保管?
郁宛蹙起眉头,“可知是谁做的手脚?”
小钮祜禄氏缄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