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章吻与触碰

  奥斯汀心里一沉，声音不由得低了下来，变得沉且涩，像块凝结的灰白岩石。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的发丝略显凌乱，几缕碎发在额间垂荡，挺直的鼻梁下，双唇抿成了平直的线条。
  仿佛在心里做了某种决定，他又重复了一遍。
  奥斯汀紧紧地盯着江霜釉，目不转睛，眼里透出热切的光：“请让我补偿你。”
  此前的人生中，他一直都遵循着祖父的教导：
  「你只需要专注于非你不可的事物，然后迫不及待地，耐心地，将自己塑造成天地万物中那个不可取代的人。【1】
  终其一生，只需要做好一件事，那就是橄榄球。」
  奥斯汀秉持着这个信念，按部就班的生活，训练。
  对于他而言，其余人都是他人生中的过客。
  因此，他第一次遇见江霜釉时，态度是如此的克制疏远。
  她之于他，只是一个不熟的、以后也不会产生交集的同学。
  可此刻，奥斯汀再也无法将她摆在陌生人的位置上，他想要参与她的人生。
  他如此诚挚地许诺，使得江霜釉有些恍惚，为何会从奥斯汀的眼里看到了温柔怜惜，她感到不可置信。
  她陷入了沉默，认真思考奥斯汀为什么先是看起来像是自责得快要死掉，后面又一副郑重起誓的样子。
  时间变得滞涩，对于久久得不到她回应的奥斯汀而言，冲动发言之后，他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强烈的眩晕袭来，他再无法克制，鬼使神差地托起江霜釉的左手。
  江霜釉没有下意识地抽回手。
  他的手很大，能完全地包裹住她。
  江霜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倾过身子，缓缓地，放纵地，忘情地亲吻她的手背。
  “霜釉。”爱德华突然喊出声，屋内二人如梦初醒。
  江霜釉利落甩开奥斯汀，踏出保管室。
  而奥斯汀还站在原地回味。
  江霜釉不好意思地跟众人解释前因后果，为自己给他们造成的麻烦道歉。
  戴维斯先生看到江霜釉不自在的神色，试着用轻松的话题活跃气氛，对她说：“没关系，咱们走吧。这么晚，你一定饿坏了吧？今天丽莉专门为你做了中餐，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应了声是，跟着戴维斯先生一起朝停车场的方向前进。
  走了一段路程，她发现奥斯汀还跟着她一起步行，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他，奥斯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跟她解释道：“我想把你送到停车场。”
  她看了眼戴维斯，又一脸疑惑地注视着他。
  有戴维斯和她同行，奥斯汀根本没有必要送她。
  他理解江霜釉所表达的意思，但他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是继续跟着他们走。
  江霜釉也懒得管他，自己低头摆弄手机。
  过了好一会，终于到达了停车场。戴维斯先生进入轿车后，给汽车后座解锁，她打开车门入座。
  “暧——”奥斯汀轻声喊她。
  系好安全带的江霜釉转头看向奥斯汀。
  他朝她走近，欲言又止。
  江霜釉将头探出车窗，凑近他问：“怎么了？”
  清冷的月光投射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深邃凌厉的五官变得柔和起来。长而微卷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他站得笔挺，听到她的问话，眸光一颤，视线游离。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明天见。”
  就这？
  她撇了撇嘴，回答：“明天见。”
  原本在驾驶位默不作声的戴维斯先生轻笑：“奥斯汀，代我向你的父亲问好，我是他忠实的球迷。好了，我们准备离开了。”
  她摆了摆手向奥斯汀告别，他眼疾手快地触碰了一下她的指尖。
  汽车在飞速驶离，江霜釉将伸出去的手收回，触感还残留在指尖。
  轻盈，温暖。
  他为什么要触碰我？
  她陷入了沉思。
  今晚的奥斯汀真是太奇怪了，跟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注：
  【1】第一句来自安德烈·纪德《人间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