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欢的裙子

  易欢看见病床上的宋之逸,立马红了眼,泪珠掉落到洁白的被单上,泪水染湿了布料。
  床单上的人头部被包扎的严严实实,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眼整片乌黑泛紫,眼角还夹杂着小裂口,露出心惊胆战的一丝红色。
  手背上还打着吊针,手紧紧握拳,手里好像缠着什么东西,但她看不清。
  等到易欢想看清的他手里是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被推走了。
  她低下头,有些委屈得掉眼泪。
  她明明也才一天没见过他。
  怎么就这样了。
  头都那样了,肯定很痛吧。
  好心疼。
  她走过去问医生情况,医生如实报告。
  “家属是吗?患者的伤势很严重,头部缝了四针,左臂骨折,尾骨骨折,肝脏破裂,还微有脑震荡。
  经过手术治疗之后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但还是需要多加注意。患者可能随时发生呼吸暂停、心跳骤停、昏迷、抽搐等严重的病情变化,可能会涉及严重创伤或感染、脏器或多脏器功能衰竭、术后危重症等。在普通病房无法达到严密监测和更积极的治疗,需要重症监护室进行仪器支撑或其他支持治疗。
  且患者生命体征多数不稳定,需要24小时监测,包括呼吸功能监测、心电监测、生命体征监测等,需持续监测呼吸、血压、脉搏、心率、血氧等。”
  易欢听医生说了一大堆话,自己脑子从来没有这么笨过,她有些不知所措,眼神垂坠,语气弱弱的,“那…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医生摇了摇头,见面前的小女孩顶多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拍了拍易欢的肩膀,然后手重新插回口袋里。
  “建议患者家属尽量保持平稳的心态,积极配合医护人员做好患者的各项治疗工作。家属也应提前做好一定思想淮备。”
  说完以后医生就走了,留易欢一个人在原地。
  她一个人看着空荡荡的小厅。
  什么意思。
  这是死了还是活了。
  怎么听不懂。
  也不说清楚点。
  还不如直接告诉我死了还是活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走到监护室外面,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向宋之逸。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脸色枯萎如同一张干瘪的花瓣,两眼无力地闭着,呼吸十分微弱。
  头上包着厚厚的绷带,可能是因为疼痛的缘故,他的表情也比较痛苦。
  她不忍心看了。
  易欢呆呆的坐在大厅,不吃不喝。
  在舍友的劝说警告下勉强给自己塞了几口粥,不到一周被宋之逸养的小肚子已经变得平坦如初,整个人瘦的不像样,甚至可以说生病的不是宋之逸,而是她。
  一周以后,宋之逸醒了。
  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右手旁边趴着个小姑娘。
  他似笑非笑,开心的是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而不开心的是……
  这姑娘脸上的肉去哪里了。
  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察觉到他的动静,易欢缩了一下脖子,双手渐渐松开他的手,慢慢的坐起身来,用手揉了揉眼睛。
  她头顶乱的不像话,一直柔顺的头发都凌乱的揪在了一起。满脸暗沉,唇色苍白。
  眼底有清晰可见的黑眼圈,眼神失焦,整个人注意力也不集中了。
  疲倦从四脚钻到肉皮里、骨髓里。刹那间,她的肢体,骨骼都软绵绵、轻飘飘的了。像一摊泥瘫坐在凳子上,哪还有力量站起来。
  眼圈总是乌黑的,身体是疲惫的。
  人也很瘦,凹陷下去的眼睛已经很憔悴了,看见清醒的宋之逸,易欢便微笑了,那苍白的脸上又多了些光彩,用枯瘦如柴的手握住他的手。
  宋之逸看着易欢的小脸,他知道黑眼圈多是由睡眠不足、眼睛疲劳、压力、贫血等因素造成的,生活作息不正常的人尤难避免。由于眼睛周围较多微血管等因素,都会造成眼周肌肤淤血及浮肿现象。
  他摸了摸她的脸,隔着皮肤都能摸到骨头了,他不满的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一开口便是那极具沙哑的声音,隔了那么多天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易欢没忍住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宋之逸还没等到易欢的回答,倒是先面对了心爱的女孩哭泣,他有些手足无措了,“怎么了,我还没死呢,哭的那么伤心。”
  易欢流着泪听他开这种玩笑,生起气来拍了他一个胳膊,宋之逸缩着胳膊喊疼。
  易欢赶紧抓住他的手,“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听她乖乖认错道歉,宋之逸马上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易欢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低下头来埋怨他,小脸往自己怀里钻,又忍不住想抱他,嘴里发出弱小的声音,“抱抱…”
  宋之逸嘴角扬起,头微抬,“过来。”
  得到允许的易欢慢慢往他身上靠,被他一把搂过去,下巴抵着他的肩膀,终于闻到了那股属于他的气息。
  很想念。
  宋之逸抬手摸着她的脑袋,把头发理顺好,嘴巴靠着她的耳朵,“我的宝宝怎么瘦成这样了?”他故意的带着恶意捏了捏她的耳垂,手指在耳后摩擦,“哥哥给你养的肉都跑哪里去了?”
  易欢才不想听他说什么,双手紧紧环着他,小脸往他颈窝钻,蹭来蹭去,唇瓣与皮肤的摩擦,眼泪流过鼻梁划入他的锁骨。
  宋之逸右上肩感到一丝湿意,知道这丫头又在偷偷哭鼻子,放出狠话,“还哭,你还说你不是爱哭鬼。”
  “再哭哥哥不抱你了。”
  易欢赶紧擦干眼泪,紧紧搂着他,生怕他把自己推开,“好…我不哭了。”
  “那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宋之逸听到她的委屈声,又心软了,亲了亲他的脸颊,“小乖,想我了吗。”
  易欢点了点头。
  想。
  何止是想。
  想念的她都快疯了。
  思念是诗意的长廊,是洋洋洒洒的笔墨。漫长岁月,拴得住过往意向,也经得起时间掂量。
  思念是最美的开始,是生活里最向往的景象。
  扎实的感情如潺潺流水在不经意间流进了你我的心里。
  思念不重,其实很轻。
  它可以有淡淡的伤感,却永远春意盎然。
  “我也想你。”他拉开两人的距离,认真地看着她的脸,似乎想透过眼神告诉她,他梦到了她好多次。
  这段时间易欢有好多想和他说的,可是当他在自己面前醒了过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再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没有责怪,没有疑问,没有关心,没有理由。
  只有思念。
  无声的思念。
  两人对视许久,她选择先打破沉浸,问出了这段时间里,唯一的问题。
  “左手里是什么?”
  她看着他紧握的拳头,这段时间里,她都尝试着去掰开左手,但是宋之逸并没有给她机会。
  她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能让他保护这么久。
  宋之逸把左手从被子里掏出,紧握的拳头反过来,慢慢的朝她张开手掌。
  一块皱皱巴巴的掺杂着黑混红的布料显露出来,拧曲的待在他的手掌心上。
  就只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布。
  “这是什么?”易欢看着那块褶皱的布,恰似有些眼熟。
  宋之逸手揉搓了一下布料,缓慢开口,“裙子。”
  “你的裙子。”
  “你最喜欢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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