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警 第437节

  “你,你不能胡说八道,栽赃陷害啊!”
  姜超气急败坏地指着袁启浩,脸都憋红了,好不容易憋出这么几句。
  袁启浩虽然上了年纪,身体却很强壮,大脑思维逻辑也很清晰:“我怎么栽赃陷害了?你开网吧就是不道德,就是个黑行业。社会财富必须靠劳动才能创造。你自己说说,你干这行究竟创造了什么社会价值?除了你自己挣钱,而且挣得还是黑钱,对其他人有什么好处?”
  “等等,等一下。”虎平涛实在听不下去了,往前走了两步,皱起眉头对袁启浩道:“有些话不能乱说。开网吧怎么了?这是国家允许的行业。”
  “还有,网络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社会财富有很多种,不是所有社会价值都要通过体力劳动才能创造出来。”
  “电脑游戏不是所谓的“电子海(洛)因”。有句话说得好:存在即合理。你不能因为你家孩子不听话,就因此否定电脑游戏存在的意义。”
  “这人得有自制能力,从小到大都这样。孩子小的时候,自控能力不强,这就需要家庭父母的帮助。你口口声声说你孩子被人带坏了,那你自己又做了什么?”
  袁启浩顿时变了脸色,怒视着虎平涛:“我看出来了,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这话还轮不到你说。”虎平涛有些不高兴,说话也就不怎么客气:“我问你,你平时在家里花时间陪过孩子吗?你平时是不是经常在外面喝酒、吃饭、打麻将?你和朋友在一起的时间多,还是跟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多?”
  很简单的几个问题,把袁启浩问得哑口无言。
  他张着嘴,满面愤怒,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虎平涛不认识袁启浩,此前从未打过交道。
  但作为父亲和丈夫,这代表着已婚男人的生活态度。
  第五百一八节 成年人
  自从有了孩子以后,虎平涛经常思考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意义。
  简单来说,就是把孩子教育好,使其成才。
  这是所有父母的愿望。
  然而“成才”两个字嘴上说着简单,实际做起来却困难重重。
  有些家长觉得,对孩子的监管和教育,是学校老师的事情。自己花钱给孩子上学,所有事情都交给老师,自己也落得轻松。
  实际上,孩子成长需要老师和家长双方配合,共同监管。家长在其中的分量甚至远远超过老师。
  陪伴成长。
  袁启浩张了张嘴,说话显然没什么底气。
  “我……我平时上班,有空的时候打打麻将怎么了?”
  “吃个饭喝个酒,很正常的事情,这又怎么了?”
  虎平涛轻轻笑了一下:“也就是说,你平时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对于孩子的情况,就是看看成绩通知单。分数高了就夸几句,分数低了就又打又骂,是这样吗?”
  袁启浩心虚地避开这个话题:“你跟我扯这么多干什么?我孩子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就说他!”抬手指着姜超:“我儿子就是在他们网吧里成天玩着不归家。我来找他讨说法,他还骂我“老神经病”。”
  姜超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他发出质问:“我开网吧是在工商所那边登记过的。你凭什么进来就砸我的电脑?”
  袁启浩张口骂道:“你这儿就是个黑窝,我儿子就是被你教坏的。”
  “行了,都别说了。”虎平涛站出来制止双方。照这样吵一整天也不会有结果,他必须快刀斩乱麻。
  “先说你的问题。”虎平涛转向姜超,严肃地说:“国家三令五申禁止未成年人在经营性场所上网,你为什么要给他们提供便利?这是违法行为,你懂不懂?”
  袁启浩一听,在旁边更得意了,连声附和着大喊大叫:“听到了没有,连警察都说了,你违法犯罪!”
  “我没有啊!”姜超记得满面通红,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我……那个……我没有……嗨,你怎么不讲道理啊?”
  虎平涛皱了下眉:“你不要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我……”姜超酝酿了一下情绪,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张口解释:“你们不知道……他,他那个儿子……很大的一个人……我的意思是,他……他已经超过十八岁了。”
  虎平涛和龙旭相互对视,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惊讶。
  来到网吧调解纠纷,一直以为袁启浩的儿子年龄还小,下意识的把责任归到姜超身上,没想到现在才忽然发现:这事儿好像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虎平涛忽然想起之前看袁启浩身份证的时候,他的年龄已经五十多快六十岁了。
  妥妥的一个老人,居然有一个未成年的儿子……好吧,虎平涛承认自己陷入了主观思维误区。
  他转向袁启浩,带着几分怒意,问:“你儿子今年多大了?”
  “三十五。”袁启浩对此记得很清楚,想也不想就张口回答。
  虎平涛、龙旭、崔文陷入了长达好几秒钟的沉默。
  “三十五岁的人了,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别人把他带坏?”虎平涛此刻真的很想骂人,可他还是强压着控制住情绪:“就为了你儿子上网,你就跑到网吧,把人家的电脑砸了?”
  袁启浩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他理所当然的回答:“是啊!网吧害了多少人啊!这就是个黑窝,专门坑害孩子的那种,我……”
  “行!了行了!”虎平涛烦躁地打断他的话:“我们对网吧的确有监管,可那是针对未成年人,也就是未满十八岁的孩子。”
  龙旭在旁边听着也来了火气:“你儿子都三十五了,他是有自主行为的成年人。”
  虎平涛转向站在旁边的姜超:“你把这几天的上网记录打出来给我看一下。”
  姜超连连点头,叫来一个站在旁边的服务员,吩咐了几句,他随即转向虎平涛,解释:“这老头来闹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你儿子已经成年了,他拿出身份证登记,在我这机器上刷过以后才能开网。这是跟公安局网监大队那边连线的,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那边就能查出来。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违规做未成年人的生意啊!”
  虎平涛颇有些恼火地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他……就是他儿子,具体是什么时候来上的网?”
  姜超连忙回答:“他来这儿一闹,我专门查了上网记录,因为他说了他儿子的名字……前天晚上八点多来的,开了一间包房,同时来的还有一女的,好像是他女朋友。”
  “我这儿有监控,都记录下来了。”
  “其实他们上网时间不长,前后总共就两个多小时。服务员说,后来他们点了两瓶可乐,送饮料进去的时候,看见那男的正搂着女的亲嘴,还听他对那女的说:跟朋友约好了,等会儿去ktv唱歌。”
  虎平涛疑惑地问:“两个多小时……你确定?”
  姜超满面无辜:“上网下网都要刷身份证,前台电脑里都有记录,就算我想撒谎骗人也瞒不过去啊!”
  几分钟后,服务员拿来了上网记录。
  姜超指着表格名单上一个叫做“袁殊”的名字:“这个就是他儿子。”
  虎平涛仔细看了下时间,姜超没有撒谎,袁殊上网时间只有两小时十一分钟,结账的时候按照两小时结算。
  他把上网记录递到袁启浩面前,问:“这个袁殊,是不是你儿子?”
  袁启浩沉默着点了点头。
  虎平涛严肃地问:“之前你不是说你儿子在这里玩了三天三夜吗?你好好看看,才两个多钟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袁启浩急了,连声叫屈:“他的确是在外面呆了一个多星期才回家。要不是有朋友看见他在这里上网,我也不可能找过来啊!”
  虎平涛冷冷地说:“你儿子前天上网,你今天才找过来闹事,二话不说就砸了人家的电脑,你这什么逻辑?”
  袁启浩还是之前的固执理念:“他们开网吧就是存了故意教坏别人的心思。我儿子就是被他带坏的。”
  虎平涛懒得跟这种人多说:“你这行为属于蓄意破坏他人财物。你自己说吧,认罚还认赔?”
  袁启浩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虎平涛解释:“认罚的话就走程序,跟我们回派出所处理,拘留罚款。如果认赔,就你们俩私下解决。”
  说着,他转向姜超,指着地上被砸坏的电脑,问:“你这台电脑多少钱买的?”
  姜超想了一下,回答:“我这是专门玩游戏的高配机,得六千多一台。”
  虎平涛不置可否地问:“你什时候配的机器?”
  姜超老老实实回答:“有两年多了。”
  不等虎平涛说话,袁启浩在旁边急吼吼地嚷道:“就一台破电脑,你就敢说六千多……你还说你开的不是黑店?”
  虎平涛缓缓转过身子,盯着袁启浩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你是不是还要多嘴?再说话今天这事儿我就不管了,直接把你带回派出所。”
  袁启浩马上不说话了。
  虎平涛转向姜超,认真地说:“我知道今天这事儿跟你没关系,纯粹是这老家伙自己闹腾。不过既然你打电话报警,我们就必须解决纠纷。说穿了,这就是个毁坏财物的问题。”
  “按照你当初配机子的价格进行赔偿肯定是不行的。电脑有折旧,而且电子产品更新换代速度很快,这道理用不着我跟你多说吧?”
  姜超其实没想过要在这方面继续纠缠。他直言不讳:“我打电话报警就是想要讨个公道。主要是这老家伙一直嚷嚷着,说我这里是个黑店、黑窝……我是真气坏了。你儿子那么大个人了,说句不好听的,都三十五了,换在以前别说是当爹,恐怕当爷爷都够了,你还叽叽歪歪说什么我把你儿子带坏……这不存心搞事儿嘛!”
  虎平涛劝道:“别跟他一般见识。这样吧,你说个能接受的赔偿价位给我听听。”
  姜超想了想:“两千五吧!我真没多要。主要是显示器得重新买,电脑机箱被这么一砸,说不定主板也有问题,内存应该还可以用……我跟您说实话,被他这么一闹,我这儿的客人都走了好多。我是开门做生意,就不跟他要高价了。”
  虎平涛笑道:“就两千块钱吧!那五百就算了。我看你这网吧规模挺大的,也不在乎这五百块钱。”
  “再说了,两千五要是少个零,那就成了二百五,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姜超没多想,点点头:“行,我听您的,就两千块。”
  虎平涛对此很满意,他转过身,注视着袁启浩:“你也听见了,人家只要你两千块的赔偿。”
  袁启浩心中仍然有气,他瞪了虎平涛一眼:“我凭什么要给他钱?网吧……这里就是个黑窝!”
  虎平涛眯起眼睛,很不客气地训斥:“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走吧,跟我们回派出所。”
  姜超在旁边连声附和:“没错,把他送进去拘留所,尝尝牢饭的滋味儿。大不了这钱我不要了,我高兴,我愿意啊!”
  袁启浩其实只是嘴上说说,要来真格的他比谁都害怕。
  最后的解决结果:袁启浩认赔,姜超手机转账拿到钱后,开了一张收条给他。
  ……
  走出网吧,崔文仍对刚才的事情觉得不可思议。
  “这老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固执?儿子都三十五了,竟然被他管成这样!”
  虎平涛叹了口气:“你是还不到年龄。等你结婚生了孩子,就明白了。”
  龙旭对此也深有感触:“我媳妇也是生了个儿子。小时候就换尿布、喂奶粉这些杂事,我都觉着快烦死了。而且孩子老生病,基本上每个月都得往医院跑。花钱就不说了,主要是耗精神,真的很累。”
  虎平涛抬手拍了一下龙旭的肩膀:“你这算什么。分局那边的人你不太熟,办公室有个老魏,每次提起他儿子就摇头。从小学就不省心,学习成绩差得一塌糊涂。初中年年考试都是年排倒数第一。老魏说,每次开家长会,他都有种烈士上刑场的感觉。你别看他是正科级,高级警长,可在老师面前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就跟训孩子似的。”
  “有几次我们聚餐,只要说起孩子,老魏就嚷嚷着说是要“删掉大号重练小号”。其实他就是嘴上发泄一下,没那个胆子真做。”
  龙旭笑道:“删号重练……感觉这根本就是地狱级的难度啊!”
  虎平涛摆了摆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所以刚在在里面的时候我才帮着袁启浩压低赔偿。他想法虽然古怪,人也固执,可毕竟都是为了孩子。唉……当爹的男人,都不容易啊!”
  回所里的路上,接到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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