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警 第65节

  看着虎平涛那双冷漠逼人的眼睛,物管经理怕了。
  他不知道这个年轻的警察究竟知道多少秘密,也生怕因为这桩砸车案牵扯出更多问题,于是快步走到宝马车主面前,低声匆匆说了几句话,转身走到龚文俊夫妇身旁,强笑道:“对不起,这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此类问题。”
  事情到此结束。
  ……
  回派出所的路上,王贵百思不得其解。
  “小虎,你是怎么看出来那物管有问题的?”
  虎平涛淡淡地说:“很多小区都有类似的情况。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管理小区本来就是一门生意,利用现有资源追求利润最大化并不奇怪。管家管家,手里有本账才能管家,很多时候这本账连主人自己都不清楚。呵呵,看过《水浒传》吗?卢俊义家财万贯,可即便是他这种富家翁,也因为管家作乱,强占家财,逼上梁山啊!”
  去年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他就听姐姐虎碧媛说过此类猫腻。当然不是所有物管公司都会这样,却也不会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那样的小概率。在业主不清楚、不知道的前提下,对于小区内公共区域的营收利润,即便要归入到“建设基金”公共账户,物管公司也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这是一笔糊涂账,一笔烂账。所谓的“监管”,在很多时候都是空话。
  虽然虎平涛一眼看出问题症结所在,可这事不归他管,他也没办法管。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证据直接把话挑明。
  唯一能做的,就是要求物管经理和宝马车主自己解决车窗被砸的问题。
  当然,如果宝马车主拒绝,龚文俊还得为此出一笔钱。
  没有人报案,没有达到足够的案值,就无法进入程序。
  整件事情,虎平涛只能建立在猜测与推断的基础上。虽然他看得很准,推断与事实也相差无几,也只能尽量降低龚文俊的经济损失。
  之所以想起卢俊义,那是因为苏小琳之前说过酸辣醒酒汤与宋江。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辨个黑白,很多问题的处理也较为含糊。
  按照法律,龚文俊哪怕再有理,也必须赔偿宝马车主一定比例的挡风玻璃损失费。粗算下来,至少几千块钱。
  想要让宝马车主这种人讲道理是不可能的。警察在场他也许会怕,如果一味针对,事后他肯定恼羞成怒,说不定还会做出针对龚文俊更多的恶事。
  我一个人的确打不过你。
  但我可以邀约帮手,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时候,趁你一个人的时候堵你。
  谁也说不准他会什么时候报复,也许有,也许没有。
  在虎平涛看来,最好的处理办法有两个。
  首先,龚文俊与宝马车主达成共识,加上物管,三方共同承担损失。
  其次,宝马车主与物管承担损失。
  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大概率降低宝马车主的报复可能。而且占用车位这事与物管有直接联系,他以后不会继续占用b212号车位。
  说一千道一万,关键在于物管。
  听完这一切,王贵皱起眉头问:“这事就算完了?”
  虎平涛开着巡逻车,偏头看了他一眼:“这都不算完,你还想怎么样?”
  “开宝马那小子挺冲的,还有那个物管经理,就这样放了他们?”
  “占用私家车位这种事,只能说服教育。至于物管……我没有证据,也不是业主。而且,他要保住这份工作,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虎平涛耸了耸肩膀,双眼正视前方,脸上一片平静。
  ……
  半岛金苑。
  苏小琳带着母亲陈珺从物管那里拿到了钥匙,开了门。
  在屋外的时候,光是看着小区园景和院内的绿化景观,母女俩就发出了惊叹。走进屋内,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两人脑海里不约而同充满了震撼。
  陈珺在沙发上坐下,难以置信地问:“这真是小虎的房子?”
  苏小琳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长长呼了口气:“他说,这是他姐姐买了送给他的。”
  只有母女俩,没有外人,苏小琳把虎平涛的家庭关系详细说了一遍。
  陈珺心中越发觉得震撼。
  “你这丫头,干嘛不早说?你表姨那天对小虎冷嘲热讽,要早知道这样,你表姨就……”
  “妈————”
  苏小琳拖着长声止住了母亲的埋怨:“我也是才知道好不好,平涛以前就压根儿没跟我说过这些事。”
  第八十七节 被毁的花车
  陈珺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他故意瞒着你?”
  苏小琳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吧!但他没有恶意。其实那天我刚听他说起的时候,也挺不高兴的。可过后我仔细想想,要换了我在他的位置,也会这样做。”
  陈珺是过来人,一点就透:“怕你喜欢他的钱,而不是喜欢他这个人?”
  “这很正常。”苏小琳抬起头,打量着房间里富丽堂皇的装饰:“谁都希望嫁个好男人,对自己又好,又有钱的那种。平涛他也不是故意瞒着我,他以前就说过他父母的工作,是我没有仔细问。”
  看着眼底含羞的女儿,陈珺不由得笑了:“现在就帮着他说话,我看你是一门心思的想结婚了。”
  “妈——”
  苏小琳再次拖长了声调,满脸都是赌气的神情:“早知道我就不带你来了。”
  “怎么,觉得我烦了,不乐意了?”陈珺好气又好笑地说:“我是怕你吃亏上当。你这孩子,当妈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当然希望你嫁个好的。”
  苏小琳脑海中回放着曾经的一幕幕,她认真地说:“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是他的钱。”
  “我在你这年龄,也说过同样的话。”陈珺晒然笑道:“傻闺女,爱情的确是生活的一部分,却不能当饭吃。你很幸运,看得出来平涛对你很好。但你一定要明白:浪漫终究只是浪漫,永远比不过一碗白米饭。”
  “我懂。”苏小琳点点头。
  陈珺满意地笑道:“其实我和你爸对小虎都挺满意。尤其是你爸,昨天还跟我说,让你们选个时间,要么我们去昭城,要么小虎他父母来省城,大家约着吃个饭,见上一面,有些事情该定就定了。”
  苏小琳双颊绯红,低头嗔道:“怎么感觉你们比我还急?是不是觉得我嫁不出去?”
  陈珺脸上笑意更浓了:“我和你爸都等着抱孙子。”
  苏小琳嘟着嘴:“我喜欢女儿,我偏要生个女的。”
  陈珺喜欢与女儿开玩笑:“最好是双胞胎。”
  “妈——”
  在母亲面前,苏小琳最拿手的武器就是撒娇。
  简单,却很管用。
  ……
  下午,廖秋和陈信宏也回到了所里。
  关口村的问题已经解决。
  街道办事处和社区介入,对李元生的儿子和女儿分别进行劝解,双方终于愿意坐下来就补偿款问题和谈,达成分配协议。
  廖秋渴坏了,端着茶杯一顿猛灌,连喝了三大杯才感觉缓过来。他长长舒了口气:“都是钱闹的。这帮家伙,越有钱越抠门,尤其是李元生那儿子,简直六亲不认。”
  陈信宏在楼下水龙头那里冲了一把,他用湿毛巾擦着脖子,刚走进办公室就听见廖秋发的这通牢骚,叹道:“谁说不是呢!那可是他亲妹妹啊!让套房子出去有那么难吗?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亲情更重要?”
  虎平涛之前就来到办公室,送交笔录给廖秋签字,顺口道:“总之达成分配协议就行。”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陈信宏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把毛巾挂在办公桌侧面的架子上:“如果不是街道办和村委会介入,李元生的儿子根本不愿意谈。那是个眼里只有钱,丝毫没有法制概念的家伙。就算现在签了协议,过段时间他肯定还会再闹。”
  “到时候会有法院方面强制执行,用不着咱们操心。”廖秋喝饱了水,感觉身子沉甸甸的,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不肯起来:“小虎,说个事儿啊!明天你跟着老张去十一号警务亭,以后你直接去那边上班。”
  ……
  翌日。
  通用警务亭是一种流动型建筑。椭圆形的外观,底部有滑轮,哪里需要就设在哪里,拆卸和运输都很方便。
  派出所辖区面积很大,按照不同区域设置警务亭,然后编号,这样做能有效缩短出警距离,提高工作效率,还能产生威慑效果,降低案发频率。
  十一号警务亭不是常规意义的流动岗亭,而是派出所设置在白井社区的一个房间。这里以前是区供销社的对外营业窗口,因为面积小,且旧城改造,搬到了南面新城,空房给了白井社区,前些年交给派出所,在这里设置了一个临时岗哨。
  包括虎平涛在内,十一号警务亭的在编民警还有黄志勇和高翔,另有数名辅警,共同构成了维持区域治安的警务力量。
  张建国把虎平涛送到警务亭,黄志勇和高翔都是熟人,搞了一个五分钟左右的欢迎仪式,虎平涛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晚上约着大家一起吃饭。
  刚坐下来不到十分钟,高翔接到报警,带队出去了。
  片刻,110指挥中心又传来警讯。
  虎平涛连忙带着辅警李平波前往现场。
  ……
  鑫苑小区有人结婚。
  一大早,接新娘的婚车就开到花店做装饰,主要是车头花与车身上的贴条。早上九点多的时候,装饰一新的车子开回小区,停在新郎家楼下,只等着时辰到了就开往新娘那边接人。
  当时小广场上有十几个人健身,还有一些老人带着孩子玩耍。不知道是谁先去扯花车上的装饰,其他人也就有样学样。
  等到新郎和家里人下来,眼前的场景把所有人惊呆了。
  加长款“奔驰”是从婚庆公司借的。原本盘在车头引擎盖上硕大漂亮的花环被整个扯下,掉在地上。整朵的百1合花已不见了,地上到处是践踏过的红玫瑰和情人草。用作衬底的竹篮被拿走,车头保险杠上散落着深绿色花泥,乱七八糟。
  现场有一个老头,带着孙子,手里拿着一把归整过的波斯菊,正准备离开,被逮了个正着。
  虎平涛和李平波赶到的时候,老头正扯着嗓子连声高喊:“不是我扯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新郎已经三十多岁了,他情绪激动,死死抓住老头的衣服不放,发出无比暴怒的咆哮:“我亲眼看着你从车上扯花,还有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捉贼拿赃,你还好意思说?”
  “又不是我先扯的!”老头理直气壮狡辩:“那么多人都在扯,我就是跟着别人拿了几朵花,你干嘛揪着我不放?做人得讲道理,你抓我干什么?”
  “抓住一个算一个!”气极的新郎满面狰狞:“老子今天结婚,大喜的日子就这样被你们毁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头振振有词:“这花是我在地上捡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从你车上摘花了?”
  新郎怒道:“就刚才,我亲眼看见的。”
  “我没摘!”老头抵死不认:“你有照片还是有录像?有本事就拿出来看看。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别挡着我,我还得回家做饭呢!”
  “码1的!信不信老子锤死你!”暴怒的新郎脸上肌肉一直在抽搐,他抡起拳头,却怎么也砸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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