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 第249节
白子慕听着也笑,问道:“雷爷爷,山上道观里的那位老道长云游回来了?”
雷长寿道:“前阵子回来啦,胡子比以前还长,爬山比年轻人还利索呢。”
白子慕想起幼年时去过的道观,也记起那位老道长,慈眉善目的,非常好说话,寿眉很长,连同长长的胡须一样都是雪白的,穿戴朴素,一心问道,当真像是老神仙一样。
雷长寿到后院之后,又从抽屉里取出几枚护符,说是替孙儿们从老神仙那里求来的,保平安的。
白子慕分到两枚,一枚是雷长寿给他的,另一枚是托他带回去给雷东川的。
雷少骁一样是两枚,摊开在手心里,一枚写了他的名字,另一枚则是大哥雷成竣的。
雷长寿叹道:“成竣工作忙,见一面也不容易,你们什么时候见着了帮我给他,也不值什么,就是讨个好兆头。”
“哎。”
雷少骁当即佩戴上,他嘴甜,几句话哄得老人都开心起来。
门廊下的楠木柱粗壮,被阳光晒得带出木料特有的香气,几个人坐在廊下闲聊。
雷奶奶带孙儿时间最长,尤其是最小的两个,她拿了杏子给白子慕吃,笑眯眯问道:“乖宝,甜吗?”
白子慕搬了小板凳坐在她身旁,跟小时候一样依偎在老人身边啃杏子,一边吃一边点头,还拿了一枚也分给雷奶奶。
雷奶奶笑起来,摆摆手道:“年纪大啦,咬不动喽,乖宝自己吃啊。”
白子慕吃杏的时候,老太太就用手帮他整理头发,手指从发丝穿过,发尾微微卷起来一点,有阳光穿过门廊下的木柱,落在肩上、发丝上,银发和青丝都在午后阳光下泛起一层淡淡的光芒。
雷少骁临走的时候,还给白子慕在木柱上刻下了身高,他眼睛瞥见白子慕微微垫脚,也只压了压翘起来的唇角,权当没看到,给他划了高了一点点。
“二哥,多少?”
“嗯,180公分,刚刚好!”
雷少骁大手一挥,让家里最小的弟弟“长”高了一点点,瞧着他开心,抬手揉了揉小卷毛的脑袋,自己也笑起来。
乡下的生活悠闲散漫,在陪了老人一天之后,他们两个就要回去了。
两位老人携手搀扶而行,送他们到老宅门口,一直等到车子开远了,才慢慢返回家中。
白子慕隔着车窗一直在看着,微不可闻叹了一声。
雷少骁瞧见,问道:“怎么了?”
白子慕道:“没什么,就是在想以后要是也能和爷爷奶奶这样就好了。”
雷少骁握着方向盘笑了,逗他道:“想你那位‘对象’了?”
白子慕认真道:“想。”
他回答的这么理直气壮,倒是让雷少骁忍不住看他一眼,刚才吃杏儿都没酸牙,这回倒是忍不住有点酸了,当真是多余问了那么一句,平白无故吃一嘴狗粮。
省城。
白子慕在东昌多待了一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上午,卡着时间赶上了自己的课。
他在数院结束课程之后,又被人喊去了唐斉教授的实验室一趟,唐教授倒不是请他来帮忙的,而是跟他提了公开讲座的事。
白子慕道:“老师,我年纪还轻,不用这么急……”
唐教授笑呵呵道:“哎,换了其他人,我肯定让他们再等等,不用操之过急,但是你不一样,你把这两年关于密码学的心得整理一下,不止咱们学校,我打算在其他兄弟学校也办几场,你出去讲一讲,回来之后这职称就能再提一提。”
唐斉教授是真心为白子慕考虑,但同时也有一点儿私心,他想替s大数院尽可能留一留白子慕,虽然知道白子慕的将来不止于此,但能多留一两年也是好的,有这样一位人物在,或许就能启发更多优秀的学生。
白子慕知道老师的心意,点头答应下来。
唐斉教授看着他,脸上笑意不断,在得知他还未吃午饭的时候,连忙道:“快去吧,身体要紧,其他的都可以放着来。”
白子慕走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低声问道:“老师,我最近有些事可能要忙一点,考勤上能不能请个长假?您放心,我的课都会按时来,不会迟到。”
唐斉教授笑着点头道:“行啊,我去给政教处打声招呼,按科学院的时候来,你自己算着时间,老师也给你最大的自由。”
白子慕这边出了学校,另一边,“竹熊”公司里雷东川正在打电话。
白子慕比预计的晚回来了一夜,他本就等得焦急,又听说人一回来就去了学校,心里老大的不痛快,掐着课表时间好不容易等到白子慕下课,一个电话打过去,对方只匆匆说了一句“老师找我有点事,稍后联系”,就挂断了。
雷东川盯着手机,眉头拧得死紧。
他都忍不住要怀疑白子慕这两天回一趟东昌小城,都见了什么人,怎么两天半的时间就跟变心了一样?
雷东川等了半小时,实在忍不住又打了一个电话,这会儿更直接,白子慕直接挂断了没接。
雷东川:“……”
雷东川舌头顶了口腔一下,目光发狠,播了内线:“杜明,你找两个人给我查一查,子慕回东昌都见谁了?少跟我废话,我不怕他知道,不然我找你干什么!”
杜明有苦说不出,两边老板都不敢得罪,只能自己开车去找了一趟。
雷东川这边等着回话,但是派出去一个杜明,干等了一下午也没一点回音,打电话再去找的时候,连杜明都不接他电话了。
雷东川:“……?!”
雷东川心里烦躁,班也不上了,拿起外套,抓了车钥匙就出去找人,他还就不信邪了,自己跑一趟也得找到人问问怎么回事。
雷东川先去了学校,问了数院的人之后,又赶去实验室等了一会唐斉教授。唐教授工作忙,雷东川递了名片也被学生们当做是之前那些来拜访的企业一样,没有打扰老师,雷东川结结实实在外头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等到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见过的一个实验室的师姐,因为那会他常去找白子慕,师姐还认得他,瞧见了才给了个准信儿。
“子慕?他是来找过唐教授,但是已经回去了呀。”
雷东川傻眼:“他回哪了?”
师姐想了想,道:“好像是说家里有点事,回家了吧?”
雷东川谢过她,又开车赶回去。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看到玄关门口摆放着的那双鞋,雷东川心里也踏实了点。
白子慕累了一天,正裹在薄毯里睡觉,一直把毯子拉到口鼻处遮挡了大半脸颊,像是找到了足够的安全感,这才睡了。
雷东川看了一眼,也没叫醒他,自己去了厨房。
煮好了粥,又做了两道小菜,这才去卧室把人叫醒,喊的时候声音特意压低了,但几天没见,还是没忍住凑近亲了一口。
白子慕半睡半醒,推他脸好几下,往后躲:“要睡一会。”
“好好,再睡一会,我陪着你。”
雷东川躺在一旁,他衬衫上有一点淡淡的烟味,大概是在公司见客户时沾上的,白子慕躲开一点,拧眉不肯靠近。
雷东川脱下衬衫,随手扔在地上,搂着哄他。
白子慕虽然还是排斥烟草味道,但是因为混合了一点雷东川身上的气息,倒是没有排斥的那么明显了,被搂着也不再躲开,又沉沉睡了一会。
雷东川就在后面搂着他,白子慕在他怀里安心,他却总是忍不住想亲一下,但又看他睡得这么安稳,有点不忍心,最后只亲了耳垂,含着轻咬两口,算是解馋。
白子慕醒过来之后,就感觉到腰上横着一条手臂,身旁的人紧紧挨着他,睡得正香。
雷东川公司刚上正轨,事情忙得不可开交,白子慕不在的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公司加班,也是等到这会儿才踏踏实实睡了一小觉。
白子慕捏他的手指玩儿,他哥手很大,指节也比他的粗一些,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雷东川很快醒过来,打了个哈欠道:“醒了?我找你大半天了,你这一下午都去哪了?”
白子慕趴在那,伸手摸了摸他胸口,奇怪道:“哥,你衣服呢,怎么只穿了一条裤子?”
雷东川看他一眼,懒懒道:“脱了啊,沾了点烟味,扔地上了。”
“又见客户去了?”
“嗯,别岔开话题,你今天都干嘛去了?我下午那会让杜明去找你,杜明怎么也不见了?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
白子慕笑道:“我不让他跟你说的,我去定做了点东西。”他说着,从枕头下拿出一串玉石项链,羊脂玉的平安扣坠儿,男款金链,正是董玉秀从家里让他带回来的见面礼。
白子慕给他戴上,手指碰了碰那枚平安扣:“喏,我妈给你的见面礼。”
雷东川听得一颗心脏狂跳,结结巴巴道:“董姨,知道了?”
白子慕低声跟他说了一遍,雷东川的神情莫名带了几分失望:“我还以为你提了我。”
白子慕笑道:“再等一段时间吧。”
雷东川想了想,点头道:“也对,等我忙完这一阵,跟你一起回家去说。”
白子慕只笑笑,没吭声。
他们睡了一觉,起来的有些晚了,白子慕有点饿了。
雷东川拿了一个糖盒过来,让他随便挑两块吃:“先垫一下,我去厨房热热饭菜。”
白子慕拆了一颗酒心巧克力,喂到他嘴边,雷东川没留意咬了一半,结果酒心顺着白子慕的手指流下来,也沾了一点在他身上。
白子慕有洁癖,僵在那不敢动。
雷东川连忙去找纸巾来擦:“怪我,怪我,这就给你弄干净,我也不知道你给的是这种糖。”
手指擦干净了,白子慕忽然抬头看他,眯眼道:“还有酒味儿。”
雷东川闻闻:“就一点儿,不碍事。”
白子慕拽着他坐下,自己坐他腿上,手搭在雷东川领口摸了摸,拖长了声音道:“是不要紧,还是甜酒都没事?上回在琴岛市好像也是这样,二哥说雷爸爸想给你介绍一些人——”他把最后这几个字咬重了声音,“哥,好像有不少人看上你了?”
雷东川得意道:“那是,你不知道,我那次虽然跟在我爸身边,但是他们跟我爸说话的时候,我都递了名片,哪家公司的老总都没放过。”
“包括那个一杯酒倒在你身上的人吗?”
“嗯?关她什么事,那姑娘冒冒失失的,后来赔了一笔干洗费,可我那衣服不能干洗,送回去让董姨帮我修修了,”雷东川老大不乐意,“我就那么一身穿出去见人的衣裳,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那衣服可给我心疼够呛。”
“哥,我没问你这个,我问你那女孩你觉得怎么样?”
雷东川凑过去亲他一口,大大咧咧道:“别想试探我底线啊,外头一百个加起来也没你好,我不在外头找,你也甭想找,以后就咱们两个人关上门过日子。”
“万一外头还有更好的呢?”
雷东川一听就竖起眉头:“那也不行!”
白子慕手撑在他胸前,眼睛瞧着他分好不动:“二哥说雷爸爸想给你介绍对象……”
“你听他胡说,要什么对象,你就是我对象!”
雷东川眼神暗下来,把人反手按在怀里,都等不及去卧室,在沙发上把人就地正法了。
白子慕倒是也挺配合,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这次全程都要求面对面,视线温和落在雷东川脸上,把他内心的那些焦虑一点点平息下来。白子慕捧着他的脸颊,额头和他贴在一处,灼热的呼吸也融在一起似的,带着一丝隐忍小声喊他“哥”。
雷东川肩背肌肉绷紧,胸膛里的心脏几乎要炸裂开,只觉得所有血液都在上涌,注入那颗只为对方而跳动的心脏,无休无止。
……
一直到最后的一刻,雷东川趴伏在他身上,几乎是咬着牙说出那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