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 第205节

  雷东川卷起衬衫袖子,洗手做饭。
  白子慕就披着他夹克外套,站在后面抱着他,半醒不醒地站着跟他聊天。
  雷东川道:“再回去睡一会吧,饭弄好了我喊你。”
  白子慕摇头,蹭在他后背上几下,小声说不。
  雷东川哄他:“你这样我做不好……”
  白子慕伸手往下摸。
  雷东川手里的刀差点没拿住,一时脸上发烫,声音都大了点:“哎,别乱摸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里油烟大,也怕一会炒菜烫着你!”
  白子慕笑了一声,带着一点刚睡醒的鼻音小声哼道:“我不怕啊,哥,别赶我走,我就想陪着你。”
  雷东川:“……”
  雷东川吃软不吃硬,彻底拿他没辙,只能任由小尾巴跟在自己后面。
  雷东川做了三菜一汤,还做了白子慕点名要的那盘豌豆火腿丁炒饭,看白子慕吃得香,自己胃口也好了很多。他一边给白子慕夹菜,一边问道:“我刚听周岩说,你去商场买东西了?又要出去?”
  白子慕点点头,道:“嗯,跟教授他们出去开研讨会。”
  “什么时候去?”
  “下周三。”
  “去几天?”
  白子慕夹了一块肉,喂到雷东川嘴里,雷东川吃了之后,还在问:“去几天?”
  白子慕笑得不行,抬手摸了摸身旁人严肃的眉眼,感叹道:“哥,我一定是特别喜欢你。”
  “嗯?”
  “如果不是太喜欢了,我怎么能让你这么管着我?”白子慕眼睛弯起来,给了他想要的答案,“去一周左右,最多十天,我忙完了就回来。”
  第219章 秘密
  白子慕在家里住了两天,收拾东西的时候也都当着雷东川的面,光明正大打包了行李。
  雷东川嘴上说他去的时间太长,但是给他装东西的时候忍不住又多带一点,问道:“你跟家里打电话说了没?我妈之前和董姨还商量,说九月初过来看你,别到时候扑个空。”他声音略高了一点,带了几分刻意,“别让我帮你啊,我可说不清楚,你们集训队一天天的理由那么多——”
  白子慕捏他嘴,不让他把剩下的牢骚说完,气得雷东川眉头都挑高了些。
  白子慕:“哥,都说了是最后一次出差呀。”
  “你那是最后一次吗,刚才还说是‘今年最后一回’,要不你现在就给我写字据,咱们写清楚了,以后也别跑那么远。”
  “那我可说不准,不过以后我想去学校工作,有寒暑假,到时候寒暑假保证不跑那么远。”
  雷东川听到这个拧眉道:“你毕业不跟我一块管公司?”
  白子慕奇怪道:“我也要去公司上班吗,不了吧,我觉得你这方面比我厉害多了,每天要面对那么多人,想想就头疼。”
  雷东川:“那学校人就少了?”
  白子慕:“学校不一样啊,我大部分时间做科研,偶尔去上课,就算讲课也只是自己说话,不用对着每个人都安排任务。”
  “……”
  雷东川说不过他,白子慕一双眼睛抬高了看他,眼神清澈得能把他心里那一点想法都照出来。
  他就是舍不得跟他分开。
  舍不得让家里的小朋友离开自己半步。
  但再不舍,也只是发发牢骚,嘴上逞强一下,没几分钟就心软得一塌糊涂,已经开始想以后寒暑假他们去哪里旅行度假的事了。
  白子慕去给家里人打电话,在客厅低声说着什么,通话的时候脾气也很好,时不时会笑起来。
  雷东川把他背包收拾好,放在一旁,又拿了一件外套搭在上面。
  听说这次是去青海,那边气候和京城不同,早晚要更冷一些,带上件厚外套正好。
  白子慕跟家里打完电话,过来看他,看了一眼那个背包之后对他道:“哦对了,哥,我也给你买了一个,跟我这个一样的。”
  他拿出来之后,雷东川脸上表情缓和许多,两件都是登山包,牛津布材质,防水又结实,颜色款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雷东川对待自己的那个登山包十分爱惜,看了看就收起来,打算等以后两个人一块出门的时候再用。
  白子慕一直看他,等他收好才笑道:“真应该让雷妈妈过来看看。”
  雷东川:“看什么?”
  “看你爱惜书包了呗,哥,你以前用坏了好多书包啊,每天放学都用手甩着书包跑回家,有回铅笔盒都飞出去了。”
  “……提以前干吗,好汉不提当年勇啊!”
  雷东川揉了揉鼻尖,他跟白子慕在一块之后,唯一的缺点就是自己以前的事儿对方都知道,毕竟他们从小到大都没分开过。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他弟也是追在他身后长大的,什么样子他都瞧见过。
  白子慕还想跟他说话,但是手机又响了,这次接起来听了许久,还因为信号不好去了阳台那边,说话也没有跟家里人那样轻松,听的多,说的少。
  雷东川只当是学校里的教授找他,但是等白子慕回来之后,才知道是十一局的人。
  雷东川问道:“十一局的人找你做什么?”
  白子慕拿着手机把玩一下,垂眼道:“没有,是我找他们帮忙查了点事。”
  “查什么?”
  “哥,你还记得前一阵子罗加庆一直到学校里找爷爷吗?他还托人递了好几回名片过来,想来工作室拜访,求爷爷帮忙办事,我要出去挺长时间时间,实在不放心爷爷那边,就请那边帮忙查了查。”白子慕没提自己当初和十一局的协议,只是告诉了雷东川“集训组”和上面有些关系,对他道:“罗家有个金缘珠宝行,生意上遇到了一些困难,欠了一大笔钱急需周转……”
  雷东川拧眉:“他们想找贺爷爷借钱?”
  白子慕摇头道:“那笔钱款太大,已经超出能借用的范围,他们想让爷爷替他们打造金器,我觉得这里有些古怪。”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说出疑问,“爷爷打的金器价格很高是没错,但是跟金缘珠宝行欠下的那笔钱还差很多,不足以周转过来,罗加庆一再纠缠到底是为了什么?”
  雷东川一直在外面,也跟随两边家人去过一些场合,略想了一下试探道:“或许是想送去抵押或者上拍卖会,这些我替你查,你放心去忙你的事,家里别担心。”
  白子慕只能点头:“好吧,哥,有什么事你别自己去做,等我回来咱们商量着办。”
  “好。”
  *
  与此同时。
  罗家。
  罗加庆在京城几次求见贺大师,最后即便见到一面,也被狼狈赶出,什么都没能说成,他家里电话催得频繁,实在没有办法遮掩,只能回来说明了情况。
  罗家所住的花园别墅占地颇大,从外到内装修奢华,墙壁上也是金粉描绘,略显浮夸,大厅吊了巨大水晶吊灯,在灯光下细看,能看出有些地方的金粉雕饰已有斑驳脱落痕迹。
  罗加庆站在大厅内,不敢抬头去看前面红木沙发上坐着的老人。
  罗德耀已到了古稀之年,满头银发,干瘪多皱的面孔,和他身上的华服很不相称,只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站着的孙儿,声音带了严厉:“贺延春当真这么说的?”
  罗加庆嗫嚅道:“是,爷爷,他说要归还一个什么金佛,如果真在您那里的话,不如还给他,反正也不值什么,这么多年我都没听说过这东西……”
  罗德耀拿起手中茶盏砸向他,“哐”地一声碎在罗加庆脚边,罗加庆立刻噤声,低头不敢多言。
  罗德耀闭了闭眼,对他道:“你出去这么一趟,钱花费了不少,事没办成一件……真是个废物,滚下去吧,别在我这儿碍眼!”
  罗加庆很惧怕祖父,应了一声连忙走了。
  大厅里其他人还在。
  罗德耀看向右侧,嗤笑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等着瞧我笑话?你也滚!”
  右侧站在博古架一旁的人略微走出来半步,是个清瘦的中年男人,正是罗乔生,他点头应是,很快也走出了豪宅。
  身边再没有其他人,罗德耀一直强撑着的气势也弱了大半,他塌下肩膀一下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比他实际年龄还要更衰弱。
  罗加庆带回来的话,他听得清楚。
  他心里也明白,这是贺大师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拿出金佛,以此证明贺大师当年的青白。
  若是如此,或许还有几分旧日恩情可言。
  但是罗德耀没有丝毫犹豫,就否决了这个选择。
  那尊金佛像是拥有不可言说的魔力,当初是他冒死护住了金佛,也是他独自拥有了金佛几十年的光景,即便是落到如今这般的危机,他也没有想过要拿出那尊金佛。
  他的贪婪再一次占了上风。
  又或者,他不敢。
  怕当年的事暴露在世人面前,怕自己做了那样的恶,无法洗清。
  事到如今,罗德耀已经不敢、也不能承认了。
  红木沙发上的老人脸上肌肉抽动几下,他握着手里的拐杖,力气大到手指关节泛白,在心里做了一次殊死搏斗,最终还是拿起了手边的电话,只是在拨号的时候,犹豫片刻,还是改了拨出去的号码,把联络人改为罗加庆。
  罗加庆刚被骂了一通赶走,再次回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罗德耀依旧坐在那里,问他道:“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吗?可跟你父母说了?”
  罗加庆摇头,小声道:“没,您不是在电话里说,让我一个人悄悄回来吗,我爸刚才确实问我了,我说是之前和宝华银楼的一点事没说清楚,您喊我回来再问问。”
  罗德耀点点头,起身道:“做得不错,你跟我来。”
  罗加庆跟上他,他从小被祖父和母亲管得严格,也算不上多亲近,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胆怯,他在外头脾气暴躁除了本身性格如此,一多半也是因为家庭环境的关系。只是他在长辈面前装得很好,没有表露出来过,这次也是如此。
  罗德耀带他去了地下室,打开了一处暗室,开了保险箱。
  罗加庆一直听说家里有这样一个保险箱,但是从没见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将近一人高的保险箱镶嵌在墙壁内,看起来十分厚重,祖父输入密码的时候他故意低头,但眼睛却忍不住瞟了一眼,看到老人抬高的手,遮挡了大半,只能看到隐约动作。
  他心里正在可惜,就看到老人已经打开了保险箱,弯腰拿出了一件被红绸覆盖的物品,大约有小臂长短,隐约瞧着是一件金器。
  罗加庆心想,原来家中真的有一尊金佛。
  罗德耀没有把红绸揭开,按照原样封好,双手捧着放到了一个黑色皮箱里,锁好交到他手中,叮嘱道:“加庆,这东西对我们家极为重要,我原本是想用保险箱里存着的那一点老物件打造一件金器,送去拍卖行,但是现在看来不成了,你帮我把这件金佛带去西番,到那里之后,自然有人接应……做事小心些,知道么?”
  罗加庆接过来小心提着,但还有些疑惑:“爷爷,我们既然有金佛,就算不还给贺大师,那我们为什么不把金佛送去拍卖行啊?我们家以前送了那么多东西去拍卖行,价格都很高,这金佛肯定比那些更值钱。”
  罗德耀微微拧眉,带了些烦躁道:“你不懂,交代你的事,去办就是了。”
  罗加庆喏喏应是,不敢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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