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离婚指南 第7节

  “没有,”田语抬起眼来,目光定定地落在了他的脸上,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浅浅的悲伤,“我只是很羡慕你,你还有陪伴的可能,我却已经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醋醋:╭(╯^╰)╮心头一热想亲亲吗?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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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程慕允自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上初中时程家的基业还在另一座城市,他只身一人前往安州一所名校读书,从此开始了自己的独立生活;成年后和家人虽然在同一座城市了,但他一边求学一边创业,一年半载才回家一两次,和家人相处的时间一直不多。
  程擎对他的教育也一直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要被儿女情长束缚住手脚,所以,程擎手术时不在、术后的休养没参与,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规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他在家族中的使命就是经营好骋风集团,为家人创造最优的物质环境。
  事实证明,他把这个使命完成得很出色,程擎一直以他为荣;他不相信,如果他变成一个整天围着父母嘘寒问暖、靠父母生活的废人,程擎会高兴到哪里去。
  可是,田语眼底的悲伤却是那么真切,让所有反讽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忽然想起了田成善葬礼的那一天。
  那天公司有国外的合作商过来洽谈项目,他很晚才赶到葬礼现场,一上山就看到了田语。
  绵绵细雨中,田语撑着伞扶着余淑媛,站在墓碑前向前来送葬的亲友答谢,当时的田语一身白色风衣,黑直的长发披散着,山里的风掠过,她的衣袂飘飘,漂亮得好像从山间幻化出来的仙子,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这青山绿水中。
  饶是程慕允天性淡漠,也被那一刹那震慑得呼吸停止了一秒。
  当时田语表现得很正常,虽然脸白如纸,但后背却挺得很直,纤瘦的身影仿佛一支挺拔的细竹,撑住了身旁几近崩溃的母亲,接人待物也看不出什么悲痛至极的异样了。
  现在看来,那时候的田语可能只是在强撑,田成善的意外去世,依然是她心口无法愈合的创伤,以至于三年过去了她依然无法释怀。
  “你还好吧?”他一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沉声道,“别难过了。”
  田语飞快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再抬眼时,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没事,就是一时感慨一下,不用在意。你慢慢吃,我好了。”
  餐厅里就剩下了程慕允一个人,他切着三明治,一时有些食不知味。
  田语的眼神在他脑中反复略过,他的心脏好像被人忽然揪了一下似的,隐隐生疼。
  这种感觉十分陌生。
  餐桌上有什么震动了一下,程慕允暂时从这莫名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一看,是田语出去的时候把手机拉在这里了,有短消息进来。他正要叫田语,目光却忽然被屏幕上的锁屏吸引住了。
  整张图片是色彩饱和度很高的蓝绿色,最中间有两行黑色的手写体,字迹清秀柔美。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注]
  【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流成热泪。】[注]
  程慕允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把这两句话在脑中过了两遍。
  文字略苦,他的心情却瞬间多云转晴。
  这是他经年累月不在家时田语是对他的思念吗?
  刚才田语说的需要陪伴的亲人,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也需要他的陪伴?
  看田语这两天云淡风轻的,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抱怨,他还真以为田语并不在意他回不回家,原来只是伪装得好罢了。
  算了,这两年公司也发展得够快了,的确可以稍稍放慢一下步伐,享受一下生活了。
  吃完早餐走出餐厅,客厅里已经很热闹了,好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讨论着今天中午吃什么,老太太想热闹一点,程慕苓建议吃烧烤,赵心桐嫌烧烤味儿太重,想吃火锅。
  “问慕允吧,”程慕苓见弟弟出来,赶紧问他意见,“你想吃什么?”
  程慕允把手机递给了田语,看了看手表:“我等会儿要去公司,苏航应该已经在外面等我了,中饭就不吃了。”
  苏航是程慕允的特助,赵心桐一脸的失望,忍不住戳了戳儿媳妇。
  田语若无其事:“工作要紧。”
  程慕允心中哂笑,也不想拆穿她的伪装:“晚饭我尽量赶回来,可以等我一起。”
  “晚上我不在,”田语解释,“我要回一趟爷爷家,有点事情。”
  “那慕允你也跟着小语一起去呗,”赵心桐立刻顺势接过了话茬,“好久没去见她爷爷,你也该去露个脸了,要不然人家还以为这个孙女婿消失了呢。”
  这话倒也说得没错,程慕允在脑中把今天的行程过了一遍,正要答应,田语淡淡地拒绝:“不用了,他忙,改天吧。”
  这倒不是田语矫情,如果余淑媛在的话,她会很乐意程慕允一起去充一下门面,也好给余淑媛一点安慰。
  但今天她不需要。
  爷爷家在安州市的老城区,寸土寸金的地方,这是早年田成善公司刚刚成立没多久开发的第一个楼盘,当时他自己也没多少资本,求爷爷告奶奶借贷、处处节约制造成本才得以顺利建成,因为楼盘质量佳、升值潜力高,为公司打下了好口碑,此后“田园”这个地产品牌才一路高歌猛进,他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地产大亨。
  田成善发达后,一直没忘记提携家人,父母兄妹都给了股份,亲朋好友能照顾的都照顾了,还给老家造学校铺路,只可惜,好人没好报,自己早早地就离开了人世。
  站在爷爷家门口,田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昨晚爷爷就给她发了消息,让她今天过来全家人一起吃个饭,她也早就预料到了,亲人之间的这一场冲突无可避免,也不知道田成善在天有灵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但她知道,她没有退路。
  退了,田园集团和田成善很有可能会背上一辈子的骂名。
  佣人来开了门,把她请了进去,客厅里全家人都在,田成良一家四口、田成兰一家三口和爷爷正坐在沙发上上,看电视的看电视,打游戏的打游戏,热闹得很。
  “小语来啦,开饭了开饭了,”婶婶热情地招呼,“我给你妈也打过电话了,说是去庙里了过不来。”
  “是的,我妈给我爸去做法事了,”田语客气地道,“婶婶你忙坏了吧。”
  “还好,都是一家人嘛,说什么两家话。”婶婶拍了一下埋头打游戏的儿子田赫,佯怒道,“还打!你一个男孩子要好好琢磨一下怎么帮家里做事了,也好帮你爸分担一下。”
  这话里有话的,好像在含沙射影些什么。
  田成良有一女一儿,女儿已经工作了,在中学教书,儿子田赫今年刚刚大一,在一个二流大学读商科。
  作为田家唯一的男丁,田赫从小就很受宠,但幸好没有被养坏,除了爱打游戏之外,平常还算听话,和田语的关系也还不错。
  田语笑了笑:“小赫游戏打得很好,上次上线还带我玩了几把呢。”
  田赫三下五除二收拾掉了对手,这才神气地挺了挺胸:“妈,你听听,姐都夸我呢,现在打游戏不是玩物丧志了,是一门正正经经的职业。”
  婶婶的脸色都变了,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头:“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姐自己当总经理,还能撺掇你去打游戏?”
  田赫负痛,嘟囔了两句。
  田成良轻咳了两声:“好了,走,吃饭去。”
  “慕允呢?”婶婶往门外张望了两眼,“听说他回安州了,怎么也不和你一起过来?”
  爷爷也有点失望:“是啊,小语,慕允呢?”
  “爷爷,他忙,”田语神情自若,“让我向你问个好,过阵子有空了过来看你。”
  爷爷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道:“小语,要是他欺负你,你和我们讲,虽然你爸不在了,我们也不会任由你被他欺负的。”
  “爷爷,你放心吧,我会照顾我自己的。”田语笑着道。
  晚餐很丰盛,于婶是田家的远亲,照顾爷爷很多年了,做的菜也很合田语的胃口,以前田成善在世的时候,他们一家一个星期能来住上两三天。
  吃完晚饭,爷爷让于嫂上了茶,让其他小辈们都出去了。
  “今天我们开个家庭会议吧,”爷爷严肃地环顾四周,“小语啊,你妈回不来,她说了,她听我的,大事让我拿主意。”
  田语沉默不语。
  “爸,要不我还是退位让贤吧,”田成良为难地道,“毕竟这公司是哥创立的,小语想要拿回来也正常,咱们一家人,别为了钱这事情伤了和气。”
  “哎,”婶婶叫了起来,一脸的伤心,“我早就说你别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几年你连家都顾不上,天天围着公司打转,都累出胃病了,现在好了,还要被你亲侄女说三道四的,爸,你倒是说句公道话啊。”
  “小语,”爷爷憋不住了,“你到底心里是什么想法?今天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别藏着掖着,说完了解决好了,还是一家人。”
  “行,爷爷,既然这样那我就说说心里话,”田语抬起眼来,迎视着田成良,“叔叔,不是钱的事情,我觉得你的发展理念和我爸创立田园的初衷相背离了,桃花源镇是田园的重点项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它砍掉。”
  “小语,本来这个董事长让给你就让给你了,可你说这个叔叔就要和你好好掰扯掰扯了,”田成善顿时严肃了起来,“你到底还年轻,看问题不够深不够远,现在这形势,几乎所有地产业的大亨们都在想办法转型,全国的文旅小镇有多少荒废长草了,你还硬要往文旅地产上凑,这不是拿你爸留下的基业开玩笑吗?重点项目也是可变的,要根据当时的情况随时调整,要以公司为重。”
  “那以叔叔的意思,是坚持要把这个项目砍掉?”田语抿了抿唇,目光渐渐凌厉,“那些买了一期和二期的业主们,还有欠了工程款的建筑公司,你都不打算管了?”
  “你们听听,小语这话不是妇人之仁吗?”田成良笑了起来:“小语,一期的业主们已经和我们根本没关系了,至于二期和建筑公司,走正常的法律途径就好,到时候该怎么赔就怎么赔,幸好我们有先见之明,大项目都是单独开子公司单独财务核算,牵扯不到总公司,就算破产清算赔点钱也比把项目继续下去的损失小。咱们开公司的目的是挣钱,不是做慈善家。”
  “是啊,照我说小语现在当务之急的不是公司,而是慕允。不是婶婶说啊,这两年慕允一直都不把你当回事,你先得花力气把慕允稳住,别被别家的女人趁虚而入才是最要紧的,要不然只怕你爸在天上都不安心。”婶婶紧跟着语重心长地道,“女孩子嘛,还是管住老公最重要,田家的公司还是让田家的男人去操心,这样你轻轻松松拿了分红,以后在公婆家也有娘家撑腰着的底气,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作者有话说:
  想糊这夫妻俩一脸屎╰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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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思念谁》的歌词
  第9章
  田语从小受父母宠爱,加上田成善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身旁都是拍马屁的亲朋好友,一直成年前,她都没有感受到什么“重男轻女”的影响。
  十八岁生日那年,田成善大办了生日宴,她和朋友们闹到一半去洗手间,听到了田成善和几个朋友的对话,这才恍然大悟,并不是田家没有重男轻女,而是田成善有能力有资本,才可以护着她不受任何侵扰。
  原来,爷爷奶奶很早就希望她的父母再生一个儿子。
  原来,爷爷再三叮嘱,让田成善一定要照拂田赫,因为那是田家唯一的香火。
  原来,就连田成善的朋友也在调侃取笑,说他连个儿子都没有,挣下这么大的基业没人继承,都要便宜外姓人了。
  从那一刻起,她就在心里暗暗发誓,男生能做的,她也能做到;希望有一天她不需要田成善的呵护,也能用自己的实力来打碎这些人的陈腐观念。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田成善不在了之后,好像什么都很苍白。
  田语定了定神,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婶婶,照你这么说,我存在的价值就是程慕允的妻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这公司是我爸创立的,就算我是公司的实控人,也和我这个程家的媳妇没关系?”
  “这……”婶婶语塞,“这……算了,成良,我可算明白什么叫做好心没好报了,你辛辛苦苦这几年有什么用?爸,你听听,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在谋夺她的家产似的,你可要说句公道话啊!”
  “你成天嚷嚷个啥!”田成良呵斥道,“少说一句没人当你是哑巴。小语和我们谈正事呢,你不懂少插嘴。”
  “好了好了,别吵了,”爷爷头疼地示意大家安静,“小语,你婶婶应该也不是这个意思,她盼着你和慕允和和美美的,毕竟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还是家庭。”
  “那爷爷你的想法是什么?是支持叔叔改变爸爸曾经的运营理念,还是支持我想做的事情?”田语心平气和地问,“还有姑姑,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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