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去告诉他们，你赢了”

  一开始答应下这个赌注，甘明熠也不过是话赶话的随口一说。他是换得快不假，但从来没有一石二鸟的想法。
  应付一个被追求的女生就算了，两个？爱情对于他从来都是调剂品，调剂品放多了他也吃不下去。虽然最近被张清逸明明喜欢他却迟迟不肯松口还作天作地的态度搞得几乎失了兴趣，这一个星期减少了献殷勤的次数，聊天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但对于他来说，这还是“目前有固定追求对象”的状态。他做什么事都不是朝三暮四的态度，在专注一件事时他会自然而然的减少对其他事物的关心，对于陆仟，他没有过多的想法。
  而让他真正决定将赌约付之于行动是因为赌约几天后的一件事情。
  当时刚吃完午饭，一帮关系还不错的男生酒足饭饱就爱瞎聊，扯了一会犊子之后，拿着手机的某男生突然仰天大笑。
  “操，这个陆仟太牛逼了。”
  “怎么了？高群还追她呢？”人类都爱听八卦，跟性别无关。
  “不是说不追了吗？放弃了吗？哈哈哈。”
  “是不追了，”男生说，“但是偶尔还是犯贱想去人家跟前刷刷存在感呗，哈哈哈。”
  “那现在是怎么了？又被拒绝了？”
  “怎么了怎么了，快说。”
  甘明熠本来懒洋洋地坐着一边刷手机一边听他们说话，听到陆仟的名字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男生不说废话，或者是懒得组织语言，直接把手机甩到桌子上，一帮好事群众马上争先恐后地看了起来，甘明熠就坐在正中间，被迫加入了八卦时间，不过此时的他也有点好奇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张微信聊天界面的截图。右边绿条的数目明显多过左边的白条。
  「高群：晚安。」
  没有回复。
  「高群：晚安。今天早点睡哈。」
  依旧没有回复。
  「高群：起床没，记得吃饭。」
  过了一个小时之后，陆仟终于回复了。
  「陆仟：我觉得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很好但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不要花时间在我身上了。」
  「高群：难道做朋友都不行吗？」
  「陆仟：大哥，我不缺朋友啊。」
  高群此刻没有马上回复，但甘明熠都能想象到他当时被女孩直截了当、毫不留情的话扑面砸来时梗住的样子，嘴角突然地上扬了一点。不过高群追了陆仟一段时间，想必也是没少听这样的话，所以还试图接点什么力挽狂澜，但说出来的话明显苍白无力：
  「高群：我觉得我能跟你做好朋友的… 」
  接着甘明熠便看到了这张截图里陆仟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陆仟：…哥，我不是弱智，我有手表，我知道什么时候几点什么时候该吃饭，我也不需要别人祈祷来保证我早上中午晚上都能安安好好的，我几点能睡觉取决于我的大脑皮层让不让我早点睡。当朋友可以，但是能为我祈祷不失眠的朋友位早就满了，咱俩能不能当我偶尔给你点个赞然后你礼尚往来回赞我一个、见面好好打声招呼然后各走各的路、你吃你的饭我吃我的饭不用互相交换照片的朋友？」
  所有人看到这都不约而同地“我操”，然后笑声在饭桌上炸开。
  “这太牛逼了。”
  “我他妈笑死，这姐们太直接了吧。”
  “是我就赶紧求她互删了，太丢脸了，哈哈哈哈。”
  “高群是不是受虐狂啊？这种性格是怎么追下去的？”
  “哎，女生不是都号称很享受异性追求吗？怎么拒绝的这么干脆啊。”
  “不知道，”八卦源头的男生插嘴，“不过听高群说过一嘴，说陆仟说她喜欢谁会自己主动。”
  “自己主动？主动不就输了吗？”
  “也挺好的，难道像那谁一样吊着你大半年你就开心了？臭备胎弟弟。”
  “滚你妈的。”
  甘明熠一言不发的坐在中间，嘴唇含笑，突然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
  “你追我几天就够了。”
  甘明熠回过神来，看着陆仟轻轻歪着头，抬眼盯着他且毫无一丝羞涩的样子。此时气氛并未因为这句话开始上升到暧昧，却是两个爱情玩家隐隐约约地发觉出“对方可能也是老手”的态度转变。
  甘明熠笑了，最后一丝因为抱歉的紧张消失：“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理想型啊，”陆仟依旧大大方方，“不说百分之百吧，我是一个说话比较严谨的人哈…但是百分之九十是。嗯，没错。”说完还状似表扬自己的严谨一般肯定地点了点头。
  甘明熠闻言笑得更开了，却没接话，示意女孩别站着继续往前走，于是两个人并肩往前走。
  见男生没有接话，陆仟没有任何尴尬的神情，也没有要继续话题的意思，眼角带笑跟甘明熠对视了一眼，侧过头看向前面的路。俩人沉默地走了一会，气氛却比之前更加自然。
  “怎么才算赢？”陆仟突然问。
  “嗯？”甘明熠被她好似没头没脑的提问问住了。
  “怎么才算追到我呀，”陆仟侧过头，露出顽皮的神色，“你还在喜欢别人，是不可能跟我谈恋爱的。所以怎么才算追到我？”
  甘明熠反应过来：“啊…”他有点随意地笑了。他其实不干这种打赌的事，当时说完就忘了，于是随口答到，“亲到就算吧。”
  陆仟闻言一脸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噢，这样啊。”
  说完俩人继续走着，甘明熠把女孩的包换到肩上侧背，单手插着口袋，时不时用余光瞟一眼陆仟，看她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走神样子。
  突然女孩停下了脚步，示意甘明熠把包递给她：“你就送到这吧，你也不跟我顺路吧？”
  甘明熠侧了侧身挡过她的手，表示送女生回家小事一桩。陆仟却坚持要自己回家，甘明熠闻言也不勉强，把包递回给了她并告诉她到家后发个微信。
  陆仟嗯了一声，接过包却不急着走，抬头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似的，伸长脖子盯着甘明熠的脸看了一下，细长的手指着某处：“你这，是什么？”
  甘明熠闻言摸了摸脸，没摸到什么，无意识地向陆仟靠近：“什么？”
  陆仟突然走近一步，踮起脚，双手轻轻地捧住甘明熠的脸。
  双唇凑近。
  甘明熠愣住了，女孩扑面而来的清香瞬间围绕着他，或许是这个香味太特别，又或许是女孩轻轻捧住他的手像白玉一样光滑却带着一点温度，又或许是女孩突然放大的五官让他彻底看清了她浓密的睫毛——
  她没涂睫毛膏。甘明熠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无关的话题。
  总之，甘明熠像是僵住了一般没有礼节性的推开女孩。虽然按理来说，身经百战的他不会因为一个轻吻而僵住；更不会因为他游走于不同的异性之间，就会让每一个女孩都能用如此老套的套路亲吻他并且让他心动。
  但他确实没有推开她，任由女孩柔软的唇瓣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一下。他看见女孩的杏眼睁开，双目相对，女孩又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下唇，接着拉开一段距离，双手却依然停留在他的脸上。
  “去告诉他们，你赢了。”杏眼里全是笑意，“不过，你别招惹我了，再撩要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