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式隐婚 第35节
目光在半空中交接。
徐轻惊呼了一声踏着拖鞋跑进自己房间里,一连在床上翻滚好几个来回,最后用被子捂住自己的整颗脑袋,眼前是完全分辨不出什么的黢黑,耳边却像是有什么在嗡嗡作响的,在叫嚣,在作祟,在一下一下没有节奏地乱跳。
顾明衍竟然亲了她。
先前不成语的乱麻终于在脑中编织成话,形成完整的逻辑线条,徐轻从被子里伸出脑袋,看见窗外灰蒙蒙没有下雨的阴天夜晚,入目的天空都没有繁星,但是眼前却是带着些明朗的星子似的,像晦暗的深夜里萤火虫忽闪的微光。
鸵鸟把脖子埋进沙子里。
徐轻没有出卧室,就这么闷在里头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蒙着口罩戴着鸭舌帽出去,透过一层厚厚的口罩网面都能闻到厨房里传来炖排骨的香气。
她露出两只眼睛看了看,门口放着他常穿的那双居家拖鞋,屋子里好像没有人,昨天晚上那封没来得及看的邮件被撤回了,手机上有一条虞莓发来的短信,说今天没有她的活。
徐轻松了口气似的把帽子口罩都拿下来,去厨房里掀开锅盖看了看,也没有吃,重新把盖子盖上,拿出手机给虞莓回信息:“那我还要去吗mei姐?”
“不用。”
“哦。”徐轻顿了顿,继续打字,“要不我还是过来吧,有什么需要打杂的事儿我也可以做。”
【虞莓:别过来,这儿有记者。】
【徐轻:= =瞧你说的,哪个广播电台没有记者。】
【虞莓:……】
那头静了一会儿,发过来一个录像带,但是没完全加载出来就被撤回了。
“怎么了?”徐轻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把电话打给了珍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徐轻姐我们对不起你。”电话里珍妮言语有些犹豫,“是我们把相关资料给你的,那个资料……”
“什么资料?”徐轻心里一紧,换上鞋就立刻走出门,一边按电梯一边问,“昨天的专访出问题了吗?”
“嗯,也不能这么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发酵得那么厉害,你千万过来,台里会给你解决好的。”珍妮连忙安慰她,“虽然是你出镜的,但是错不在你。”
“出了事儿我能不过来吗?”徐轻来不及等地铁,伸手拦下路过的一辆计程车,“师傅麻烦申城广播电台。”
“那儿太堵了去不了啊。”司机皱起眉,“姑娘你换辆车吧。”
“嗳我真是。”徐轻抿了抿唇,还是放走了这辆,打算去就近的十一路乘地铁。
“徐轻姐,你真的不要过来——”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虞莓拿过珍妮的手机开口,“arna,台里会给你相关赔偿,但你现在过来无异于给我们添乱。”
徐轻脚步停在路中央。
“虽说申城也有一些其他报社和自媒体人,但到底还是得看我们一个脸色,不太敢做得过。”虞莓的声音传过来,逻辑分明吐字清晰,“具体的你先看看网上的新闻,但也别太在意,我们都会处理好。”
“……为什么?”
“这个新闻你别插手,之后一个月我会让你做幕后。”
徐轻握着手机,呼吸声一顿一顿,一直等到那头传来电话挂断“嘟”的忙音,才有些木讷地将手机放下来。
身上衣服穿得有些薄了,天气一天接着一天凉,徐轻转身回到君恒的公寓里,客厅依然没有人在。她把排骨舀到碗里,也没有看手机上的任何新闻,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去喝汤。
是加了莲藕和冬瓜的,喝起来好像汤的温度从食管落进了胃里,似乎在安抚突突直跳的神经。
“爸爸。”她给徐志回打电话,那边通了但是没声儿。
“做咩赶紧说啊?”
“哦你在干嘛?”听着不像是已经知道了的语气。
“货不用我卸啦?猪肉不用我切啦?你爷爷还要祝寿,家里不用我来布置啦?”徐志回扯着嗓子没空理她的样子,“还有你跟我女婿什么时候回来啦?说都不说一声的啦?”
一连串句末辅声词??砸下来,带了点申城话偏软的腔调,徐轻忍不住笑了:“回来的你急啥。”
“那回来就回来啦,没事儿别给我打电话好伐?一天天的忙得很啊!”
“……”徐轻没来得及说话那头就已经把电话挂了,不知道是因为排骨汤还是别的原因,胃和身子一起暖了起来。她把剩下的骨头放进碗里去厨房收拾好出来,坐在沙发上翻了翻微博同城超话。
其实跟她想的大差不差,是昨天石文静和珍妮给她的信息有问题,女学生佳宜欠款数额不对,但她是站在屏幕前说话的那个,所以被诟病得很厉害,评论的一些字眼说得比较难听,不带脏字儿骂的也有,徐轻只是了解了一下情况,一圈看下来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在意。
其中一个完全乱码的id,徐轻点进去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应该在哪里看到过。
门口传来人的脚步声,她没有抬头,踮着脚跟小跑进卧室,打开笔记本工作微信的时候收到了短信轰炸,黄莉莉和颜颜都发来了很长一段话,前者还附带了一个两百块钱的红包,还有一些曾经的同事和同学,她一一礼貌性回复过后,打开搜索引擎,第一次去查这个名字。
“c.y.顾明衍。”
第36章
“众位同样从事传媒行业的朋友们, 我是市广播电台第七组的组长,我叫虞莓。”申城广电楼下,虞莓披上西装外套, 高马尾干练而齐整,声音不算很大,但是开口的时候门口熙攘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对于我们午间直播访谈信息出差错的问题,我们已经在深究并改进, 真的非常抱歉,作为申城媒体行业的龙头我们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同时非常感谢大家的监督指导,三日之内, 我们会给大众一个更为满意的答复。”
她顿了顿, 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这也绝对不是具体某一个人的问题, 而是我作为组长应该担起的责任, 如果再有问题,请直接联系我。”
抬起手:“24小时, 全天候待机。”
一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在场的媒体也没再复之前的吵嚷,虞莓转头示意了一下保安, 身后立刻有穿制服的人上来根据路线疏散人流。门里边儿石文静在缩在角落里等,见虞莓来了立刻站起身迎上去:“mei,mei姐!”
对方转过身竖起大拇指和食指, 说话前先点了点缓和:“如果我是小薛总, 现在就——you've been fired(你已经被解雇了)。”
说完踩着女士皮鞋继续往前走,石文静埋着头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虞莓停住脚等电梯了, 他也在身后一到两米左右的距离停下, 电梯门打开, 虞莓走进去按下第七层,侧过头,对他笑了笑。
石文静眼睛一亮,正打算跟上去,却直接被逐渐合拢的门拦在外头。
虞莓收起笑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门一点点合拢,右侧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随电梯上升缓慢变化,石文静仍然站在一楼大厅外,连续吞了三次唾沫,到第四次的时候怎么吞都吞不下去,最后伸出手指着旁边垃圾桶的反光恶狠狠道:“你笑我干嘛?啊?”
“高考689,14年毕业于京都大学……社会矫正学与法学专业双学位。”君恒大厦内,徐轻手指在笔记本触摸屏上轻轻滑动,眼睛里倒映出电脑屏幕的界面,眼睫微微颤了颤,继续往下翻,“c.y.律所合伙人,多涉及代理合同、财产纠纷等民事案件,有没有……其他的。”
又点击了几个页面,徐轻听到外头有声音,鼠标移到右上角点了红色的叉号,踏着拖鞋过去探出一个头。
男人声音淡淡的,从客厅那儿传过来,语气理性且平和,应该是在跟委托人谈合作。
徐轻没继续听,“砰”一声又把卧室门给关上了,就这么靠在门边上打开手机。
【黄莉莉:你就把红包收了吧,我现在其他的没啥,就剩钱了。】
【徐轻:(〃'▽'〃)富婆姐姐爱我。】
【黄莉莉:是想让你别看网上那些言论,只会躲在屏幕后面指点江山的理中客,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
【徐轻:(〃'▽'〃)还好,我心态还可以。】
【黄莉莉:真的假的啊?】
【徐轻:真的,我没出门在家里,刚刚还喝了满满一碗的排骨汤。】
【黄莉莉:你会做饭?】
徐轻:“……”
不知道该怎么回,于是挑选了一个卖萌的猫咪表情包发过去,以此来转换话题。
今天天气其实是还可以的,这会儿太阳斜悬在天边,就像远远挂在了城市标志性建筑的上方,光线被周围玻璃建筑外墙向四周折射出来,只能眯起眼睛去看,晃悠得人睁不开眼睛。
怎么会所有的天气都按照人事来呢,谁也不是世界上那么多人故事里的主角。
外头有些轻微的风,徐轻把窗户推开透气,听到外头没有声音了才走出卧室。
“我把你汤喝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不如直接干巴巴呛一句吧。
“本来就是给你做的。”顾明衍低头不知道是在回信息还是邮件,就这样过去了几分钟才转身朝沙发这边走过来。
“没喝完,还剩。”
“不好喝?”
“给你剩的。”
徐轻拿过一个抱枕用小臂箍在怀里,时不时抬起眼睛,看见他穿的是一身深黑色的正装,领口的扣子依然是没有好好系的,外套随意脱下来搭在沙发靠背上,里头是简单的白色衬衣。
“就没见过你打温莎结。”呛声。
“打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你穿英式西装,不致敬一下人文化的多样性?”
她这是没得杠非找什么杠了,顾明衍坐在沙发上伸手揉太阳穴,没有说话。
“我昨天把厨房弄那么乱,你都清理好了?”徐轻继续开口。
“你到底想说什么?”二人之间隔了大半个沙发的距离,顾明衍没绕弯子直问她。
“……我爷爷八十大寿,我爸让我俩一块儿去。”
“什么时候?”
“就后天了,”徐轻掰着指头数了数,“我现在是个半闲人,得看你的时间。”
“行,问完了?”
徐轻没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却见顾明衍睁开眼睇来:“是不是该到我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我妈说我们俩算一天生的,十月八号,你阳历是我农历。”徐轻抬起头望了望天花板。
“你过农历?”
“啊,按你那年阳历的农历算,再换成阳历,就是我的生日了。”
她解释完,两个人的对话就这么停在这里,似乎没有别的要说,也没有其他什么好拿来专门说。
明明昨天是他先越了界的,现在坐着几句下来反倒自个儿落了下风似的。徐轻有些不爽地转过头看向他,见男人拿出电脑来打算工作,她清了清嗓子,装作口渴了站起身去倒水。
“还忙啊?”手里捧着杯子出来,就有理由坐得稍微近那么点儿。
“不躲我了?”
徐轻:“……”
“就问问你工作忙不忙,是不是委托人什么的催得紧。”就这么佯装随意地仰起头喝了一口白水,徐轻把杯子搁置在茶几上,就这么静静地刷了一会儿手机,其实就是几个app来回反复,基本啥也没看进去。
旁边传来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就这么又等了一会儿,徐轻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挪,抓住时机身子只稍微侧倾了一下——“嘶!!!”
男人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力道没有把握所以很重,徐轻疼得龇牙咧嘴:“tmd顾明衍你放开!”
“我在工作。”对方蹙眉松开手,顿了顿,还是带过来一眼,入目是被勒得有些泛红的手腕。
“那正好了——”兴许是没有想到能这么落败,徐轻蹬掉两只碍事的拖鞋皱着五官看过来,正好对上男人的视线,心里被刺挠得恻恻的又往前近了些距离。
顾明衍手伸过来想推开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力道放得太轻,女孩儿一整个带着胜负欲似的往前贴,力道用得重,牙齿嗑到了他的嘴唇,刹时唇齿间带了些铁锈味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