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到草原后 第129节
“打死谁?”其其格听到后一句接嘴。
“没谁。”蜜娘拿抹布垫着端起三碗鸡蛋羹,她倒是不饿,就让巴虎把艾吉玛喊来,看他吃不吃。
巴虎去后院,抱来了哈布尔,“他不吃,已经睡着了。”
那碗鸡蛋羹最后还是进了蜜娘的肚子,天已经很晚了,估摸着临近午夜,一家人洗漱过后也没精神再说话,躺在炕上就睡下了。
睡的晚醒的也晚,就连巴虎这个一贯早起的也睡到大天亮,夜里睡的沉也没抱哈布尔起来尿尿,他身下的毛毡湿了,裤子和尿布也是湿的。
一大早就忙着打水给他洗澡换衣裳,换下来的衣裳也就着洗澡水泡着。
“爹,娘,我跟妹妹先过去吃饭了。”吉雅趴门上对着门缝说话。
“好,你们先去。”
等巴虎和蜜娘抱着小三子过去,哈布尔尿床的消息被他兄姐传了个遍,人见了就逗他:尿床的来了。
婚事开始张罗,厨房专门腾了两间房出来,供来来往往的人吃饭,唱戏的采买的,还有扈大人的旧友也都赶在今天过来了,没吃饭的都能来填巴肚子。今天晚上就是正席,厨房里忙活的热火朝天的,大冬天还有人跑出了汗。
两口子吃完赶紧离开,免得坐那儿绊腿。
“巴虎,你等等。”说话的是扈家的管家,他也刚吃了饭过来,“你家养的狗多,这些剩菜剩饭你都提回去喂狗,也免得厨下收捡占地方。”
巴虎跟蜜娘对看了两眼,他总觉得吃了还拿桶装走不太好看,也不大体面,像是打秋风的。
“我家里的狗也不缺吃的,我们不开火但仆人还在做饭,一同把狗食也煮了。”
“都是好东西,你们不拿走也是便宜外人了,我让人装了放侧门,你记得去提。”管家还有事安排,也不多说,撂下这句话就往外走。
“这这……”巴虎往周围看看,把哈布尔给蜜娘抱,“那我过去了?”
“去吧。”蜜娘比他坦然,家里也不靠名声吃饭,别人怎么看影响不了什么,“这两天不用再宰羊了,刚好能把昨晚被咬死的羊省下来。”
她去了后院,见扈夫人忙的脚不沾地,她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她能帮上忙的,抱着孩子又回了家。路上刚好跟巴虎撞上,他挑着扁担,扁担两头是满满的两桶剩菜,其中一桶全是羊肉汤,还冒着热气。
这拿回去给人吃都行。
一家三口一起去了狗屋,刚进去狗就冲了出来,眼睛都盯着香喷喷的桶,倒是没敢冲上来哄抢。
蜜娘去了西边的那间屋,门半开着,她刚推开门,大斑就抖着尾巴迎上来了,屁股扭着,耳朵一只竖着一只垂着,也不敢往人腿上扒了,显而易见的心虚。
“你怎么教的孩子?没跟它们说清楚?家里的羊不是它们的猎物。”她顺势训了两句,这家伙示弱可不常见。
屋里的五只山狸子脖子上都拴着铁链,它们倒是没闹,卧在干草上见到人进来也没动弹,俯首帖耳的不像是会闯入羊圈咬死羊的猛兽。
跟操心的大斑相比,小斑就没心没肺多了,带着崽在雪地里打滚,闻到肉香味跑回来也是直奔食槽。
“大斑过来。”巴虎喊。
大斑哼唧了几声,往屋里瞅瞅才跑过去吃饭。
家里养的都喂了才来喂山里来的,巴虎进去到倒食出来,它们都安安静静的,人出来了才凑过去吃饭。这让他有些搞不明白,大斑小斑才来家里的时候还警惕了两天才敢放心喝奶,山里跑来的这几个接受的也太容易了,脖子上拴了铁链子挣扎都不挣扎。
“它们下山应该就是想混口饭吃。”男人琢磨着,“昨晚应该是饿太狠了。”在山里都找不到吃食,在大雪覆盖的草原更是难,可能从下山到找过来,一路就没吃过东西。
“你要养你就养,但要用铁链拴着,跑出去咬着孩子了不得了。”蜜娘觉得野生的心思难测,琢磨不透,也把握不定,“等开春化雪了再放它们回山里。”
巴虎瞥了眼偷偷摸摸想溜进去的大斑,说:“那等过了三月份再放。”
三月大斑小斑发情,用完了再放走。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巴虎要去扈家,看那边还用不用得上他,蜜娘没去,都是不认识的人,她等快晌午的时候再过去。
趁着空闲,她约了盼娣去看木香,回来的时候身后就跟了个小孩。木香忙的团团转,没空照顾孩子,就托给盼娣照顾两天,让她晚上听戏的时候把钟煦文也带过去玩。
“孩子还小,忘性比记性好,玩高兴了也就忘了伤心事。”蜜娘找来艾吉玛,让他带着钟煦文去扈家找其其格和吉雅玩。
“你昨晚怎么一个人在家?我不是让你跟牧仁大叔去他家睡一晚上?”
艾吉玛挠了挠脸,“我想着我不害怕,就没过去。”
“早上吃饭了?”
“吃了,牧仁阿爷给我留了饭温在锅里。”艾吉玛拉着钟煦文要走,“婶儿,我不跟你说了。”一溜烟就跑了,这来来往往的人,路上的雪也被踩实了,踩着脚印也好走。
“你晚上吃了饭自己过去,等看了戏我们一道回来。”蜜娘冲他喊,家里有饭吃就没打算带他去。扈家的人因为巴虎也喜欢他的孩子,对艾吉玛连个面子情都没有,过去了见着主人家也尴尬。
“你倒是肯对他花心思。”盼娣袖着手进了屋,“我要是有你这个耐心也自己生一个养在身边了。”
“我看你对煦文也挺有耐心的。”
盼娣摇头,“暂时的,最多就照顾两天,也是看在木香的面子上,她张口了我不好推辞。”其其格兄妹三个离她家这么近,她都没伸手抱过。
她哄孩子是哄得够够的了,就是不喜欢孩子才懒得嫁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想照顾,哪肯对旁人的孩子有耐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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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扈家亲戚不多但客人多, 蜜娘过去看巴虎在忙,就先去找了其其格和吉雅,带着三个孩子进屋坐着等开饭。
“我爹在扎彩车。”其其格指给蜜娘看。
“嗯, 我看到了。”她理了理小丫头的头发,让他俩下午别到处跑着玩了, 回去了要烧水洗个澡洗个头发, 换上从都城新买的袍子和靴子,“晚上你俩要去滚婚床,身上可不能弄脏了。”
其其格和吉雅对滚婚床好奇又期待,尤其是在知道还有红封拿时, 更是老老实实的安静了一下午,晚上吃饭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生怕汤汁弄脏了新衣裳。
“滚床的童子呢?”喜婆婆出来找。
“这儿呢。”其其格高高举手,擦了擦嘴巴拉着吉雅滑下椅子,“娘, 我们过去了,你去不去?”
“去。”蜜娘放下筷子也跟了上去,走到喜婆婆旁边问:“滚床还要讲究时辰?”她还以为是要等到天黑散戏后。
“对, 大人定的, 他挺讲究这些的。”
婚房里的人不少,扈家的母女俩也在,还有一些妇人, 应该都是衙门里的官太太。
“婚床要滚三滚, 从床脚滚到床头,再从床头滚到床脚, 这算一滚。”喜婆婆讲给蜜娘听, 再由她说给两个孩子听。
其其格和吉雅脱了靴子被喜婆婆抱上床, 两个孩子脚对着脚横躺在炕上,随着喜婆婆叫喜,兄妹俩鼓着笑脸在炕上打滚。
“童子滚滚床,喜庆传八方。求得贵子来,定是如意郎。孝敬父母先,光宗耀祖强……”【注】
三滚结束,蜜娘把两个孩子抱下炕穿上靴,刚站定,扈夫人掏了两个大红封出来,“借你们兄妹俩的喜,来年婶婶也生个胖娃娃。”
“谢师奶奶。”其其格捋了把散下来的头发,欢喜接过。
“谢师奶奶。”吉雅也跟着说,捏着大红封看向拿着扫帚扫炕还嘴里念叨的喜婆婆。
“东扫扫,西扫扫,闺女小子满炕跑。东划拉,西划拉,闺女小子一扑啦……”喜婆婆端来装红枣桂圆板栗瓜子的篾箩,让扈夫人抓了往被子下撒,“撒个枣、领个小,撒个栗、领个妮……”【注】
撒枣念小,撒栗念妮,最后铺床叠被,关门候新娘。
“你们中原讲究的还挺有意思,挺喜庆。”出了门了,头戴珠串的妇人握着扈夫人的手,开着玩笑试探:“你家的闺女打算找个汉人还是咱们漠北的人?”
蜜娘牵着孩子往外走,跟前面的人岔了道,也就没听见扈夫人怎么说。
宴席已到了尾声,大多数人都出去听戏去了,巴虎抱着哈布尔还坐着等着,见人回来了招手示意,也看到其其格和吉雅手里的红封,打趣道:“这下荷包又鼓了。”
又对蜜娘说:“菜还是热的,你继续吃。”
“你吃好了?”
巴虎也拿起筷子,“还没,半饱,等你回来了一起吃。”免得她一个人坐在席上大吃特吃不自在。
吃到最后,席上只剩他们一家五口,吃着菜听着戏,比出去跟人挤着还舒坦些。但蜜娘要出去跟人挤,其其格和吉雅也要过去,看热闹看热闹,重要的是看,看不到还有什么热闹。
“那你们出去,我和哈布尔不去,散场了我还在昨天那个地儿等你们。”巴虎不愿意挤到人堆里。
蜜娘斜看他一眼,冲两个孩子使眼色,一拉两推把他拽着往外走,哈布尔前后瞅瞅咯咯笑。
“去吧,你陪我一起。”她软声央求,“我跟你坐一起,你听不懂跟着我拍巴掌就好。”
男人一步步往外走,动作里带着不情愿,但又享受这一刻,推推攘攘就出去了。
进了羊圈,其其格和吉雅就撂下爹娘去找小伙伴玩,蜜娘拉着巴虎的袖子找空地儿,转了半圈也没找到好位置,只好抱着孩子站着看。
“你是拉我来当靠背的吧。”巴虎一手抱孩子,一手还搂着她。
蜜娘没听清他说什么,露了个笑敷衍,眼神又投向戏台上。
巴虎看了一会儿就无聊了,眼睛扫向人群,瞟到不少眼神同样不在戏台上的,跃跃欲试想抓姑娘手的小子,借着昏暗撩闲的老男人,还有女的坐在男的腿上,眼睛盯着台上,手上可没少忙活。
“咳咳。”他大声咳了两声,但完全没打扰到人家。
“真他娘的不要脸。”想干这档子事在家不行?找个没人的地儿不行?
蜜娘分神看他,踮脚凑他耳边,大声问:“你咋了?嘀咕啥呢?”
巴虎幽幽看她两眼,往右前方一指,感觉她抓他的力道一紧,就知道她看清了,牵着她往出走。
“喊了孩子咱们回去吧。”出了羊圈他才说话,台下的龌蹉污秽,倾覆了台上的光鲜热闹,让这个众人追捧的戏台看着有些荒诞。
蜜娘点头,她接过哈布尔说:“我去找孩子,你回去把那两个不检点的揍一顿,他们挨打了也不敢吭声的。”像盼娣她们这些姑娘家都来凑热闹了,不知道脏了多少姑娘的眼。
其其格和吉雅总是喜欢在人多的地方玩,哪儿热闹那就有他们,蜜娘找到人的时候一群孩子端着碗围坐一圈,像模像样的在举杯,众人叫好他们干杯抿口酥油茶,众人拍手,再碰一杯。
艾吉玛先看到人,脸上一红,放下碗拍了拍身边的两个娃,三个人手牵手跟着蜜娘往出走。
巴虎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明晚再来玩,今天咱们早些回去,明天你爹要早起陪阿叔去茂县接新婶婶回来,要早些睡觉。”蜜娘给孩子讲道理。
三个孩子都不情愿,但听得懂好赖话,也没闹。走到半路,其其格嚷着要下来尿尿,“快快快,我不要像哈布尔一样尿裤子。”
巴虎抱着她往远处走,免得待会儿尿结成冰,路过的人再滑摔了。
一个要尿尿,另外两个也突发尿意,抽着冷气在雪地里留下三个坑。
敲梆子鼓的声音还清晰可闻,远处雪地里伫立的房屋没灯没火没人声,蜜娘抱着孩子越看心里越发毛,等巴虎抱着孩子过来了,心里的寒意才散去。
“冬天的晚上挺吓人的哎。”她嘀咕,走在巴虎身后踩着他的脚印。
“对对对,我昨晚怕死了,差点吓尿裤子。”说起吓人,艾吉玛最有感触,他走在后面拽着蜜娘的衣角,傻孩子壮着胆子讲他昨天看到了煦文他爹,“头发被血糊了,额角肿了个大包,脸色青黑……”
在空旷的雪地里,撕扯的风声里,他的声音冷沁沁的,变了形扯了调,蜜娘上前一步拽着巴虎的衣角,艾吉玛也紧紧跟上。
他像棵大树,给两只山雀挡着风雪。
“行了,害怕还要说,是不是傻?”一个害怕要说,一个害怕还要听,胆子小瘾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