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第1081节

  “我最早过来上班的时候,最高兴的一件事就是校长奖励我一身厨师装,这代表什么?代表我工作卓有成效,代表学校认可我这个厨师!”
  “我得穿着这身衣裳跟大灶来合影,我得让自己永远记住,最早活出人样时候的样子!”
  他看着大灶里头烟熏火燎而漆黑的墙面、看着低矮结实的灶台、看着墙上一排排的挂钩,眼泪几乎都要流下来!
  这大灶不是他建起的,但灌注了他一辈子最认真的心血。
  大灶有两个灶台是他垒起来的,墙面是在他手下熏黑的,还有那些挂钩,那都是他自己用铁条给敲出来的。
  王忆跟他说:“好了好了,漏主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和人之间是这样,人和建筑之间也是这样。”
  “你好好的跟大灶告个别,我给你多拍一些照片,以后你想念这大灶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王向红抽了口烟说:“漏老师对大灶、对学校绝对是充满感情啊,黄老师和其他老师都不知道,以前漏老师在我们生产队名声可不好。”
  “后来他来到大灶上班,一下子扭转了自己的形象,把口碑给造起来了!”
  “不过我估摸着等你看到学校新食堂后,你就不会这么感伤了,那新食堂是个两层楼,可好了。”
  漏勺笑着摇摇头:“不会比大灶更好了,没有比大灶更好的建筑了。”
  黄有功唏嘘的说:“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打个比方,这大灶就是你的结发妻子,是你糟糠之妻,糟糠之妻不可忘啊。”
  “如今你发达了,糟糠之妻要逝去了,后面再有其他妻子,不管她们多好多漂亮,都取代不了糟糠之妻在你心里的形象!”
  钟瑶瑶听到这话急了:“我草,黄老师你这是说什么屁话呢!”
  第494章 推小车上大工
  黄有功的话让漏勺的原配夫人很生气。
  汝听,人言否?
  王忆等人只好劝慰她说黄有功是随便打比方、是比喻打的不对。
  王向红说话更是直接:“你把他的话当个屁放了不就成了吗?”
  钟瑶瑶很不爽,但王忆跟她说,要给她和漏勺拍上一整套的照片,以后可以弄出来当婚姻照留在家里做纪念。
  这样一来她就满意了。
  婚姻纪念照片啊……
  她和漏勺过日子,两人领证结婚后没有去城里的照相馆拍照,那都是城里女人不过日子瞎作的东西。
  结婚还要租西装、租衣裳额外掏钱拍个照片吗?
  多浪费钱。
  但如果有人免费给他们拍就没问题了,有还是比没有要好。
  学校校舍拆除之前,王忆拍照片是拍的真多,弄的王向红都急眼了:“这光是胶卷和洗照片得花多少钱呀?王老师你得克制。”
  但王忆给他拍的最多。
  因为要拆掉大队委办公室,以后建起教师楼,小学和技校的教师们共用一座楼,大队委办公室也设置在楼里。
  20号是节气大寒,翁洲市赶海工,组织办规定19号下午报道,然后分区域,各自筹备住宿的地方。
  王忆在中午头的时候进行点名、清点装备,一切准备无误,他带队乘坐天涯101号出海奔驰向市里。
  秋渭水这次随船而去。
  她和王忆还没有一起去过外地呢,这次一起去赶海工,也可以算是旅行结婚了……
  另外她还能算上一个劳力呢。
  赶海工、上河工以壮劳力、男劳力为主,但不是只有这些劳力,总得有负责后勤的吧?
  去了政府又不管吃食堂,这种情况下得有人负责开火造饭。
  秋渭水就负责这么个工作。
  王忆觉得把赶海工当度蜜月肯定不行,但让她去负责后勤挺好的,因为他会帮忙,两人可以来一场工地上的风花雪月——
  他可没想着去工地上真拼命的干。
  这次不用去县里了,市里组织办给各公社下达的通知有在市里的汇合地点,然后各公社集合了再进一步的细分。
  天涯101号进入港口船位,一路驶来王忆看过去都是熟悉面孔。
  长龙公社的、长海公社的、黄土乡的、泽水公社的,等等等等,老朋友不少。
  比如请他吃过饭的长海公社张强、老万、易海宝等人,比如多宝岛李家的队长李双水、丁家的队长丁得水,还有隔壁金兰岛百姓生产队的队长黄志武等等,都在这里!
  王忆跟他们挨个打招呼,笑道:“行啊,同志们,你们的积极性没的说,都亲自带队参加渔业大会战,也亲自带队来赶海工。”
  “我得把你们的觉悟告诉我们王队长,让他们向你们学习。”
  “可别。”黄志武蹲在船头冲他摆手,“我还真没有这个觉悟,但我是队长,没办法,以身作则、带头冲锋。”
  李双水、丁得水等人听到这话纷纷露出无奈表情。
  王忆理解这件事。
  计划经济年代,生产队任何生产活动都是生产队长安排,不说一呼百应吧,起码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跟队长顶牛。
  但是现在大包干了、承包责任制了,社员们都开始忙活自己的家庭事业,谁还给你大集体干活?
  给你干活也行,掏钱!
  没有钱?那不行,我头疼肚子疼脚脖子疼,我头晕目眩怀孕了,总之我不去干!
  这样一来,真是弄的基层干部们很头疼。
  看着他们的悲催样子,跟随来给王忆当副手的王祥赖嘿嘿笑。
  他问道:“志武,你们队里这次怎么出的工?还是抓阄?”
  “不抓阄能怎么着?”黄志武抽了口烟,满脸无奈,“你问问其他几个队,除了你们家,谁家不是抓阄?”
  “哎哎哎,话别说的那么绝对,我们队里就不是抓阄。”李双水得意洋洋的说道。
  上工抓阄是当地村子里的传统。
  赶海工这活真的太苦了,70年代的时候社员们就开始抵制了。
  每次发动组织赶海工都是各家生产队大小干部们最头疼的事,谁都知道干这活累人不讨好,因此从公社到生产大队再到小队小组的头头脑脑门都要费好多周折。
  在这种情况,那就只能抓阄了,抓到谁那谁去赶海工,而且每次抓阄还挂上领袖的大照片,在领袖面前抓阄,谁也没有意见。
  “我们队里也没抓阄。”一艘锈迹斑斑的机动船驶来,上面开船的是个气质昂扬的超大龄青年。
  长龙公社相公岛的人来了,来的是项满银。
  李双水感兴趣的问道:“你们队里没抓阄是怎么弄的?”
  项满银说道:“我们队这次是跟着天涯岛沾光了……”
  他的话一开口,大家伙顿时好奇起来,纷纷看向王忆等人。
  王忆这边满头雾水,自家怎么帮相公岛的人赶海工了?
  结果各生产队的大小干部已经开始放炮,纷纷说王忆和他们生产队偏心。
  王忆来了个詹皇摊手:这都整的嘛玩意儿?我们怎么偏心了?
  项满银哈哈笑道:“你们这可就冤枉王家的了,他们不是直接帮我们去选人,是他们队里的砖窑厂从我们岛上用土。”
  “挖土不得工人吗?我们队里的一些闲置壮劳力都做了挖土工人,而挖土工人待遇好,有钱有劳保用品。”
  “平日里很多选不上的说酸话,这次赶海工,我直接带着工人来上工,展示我们的积极性和先进性,让其他社员没话说!”
  众人恍然大悟。
  这么回事啊。
  渔船靠在一起,有人问李双水:“水哥,你怎么安排的人啊?”
  李双水说道:“我用的跟抓阄类似的办法,我先说了抓阄,然后说,谁家有两个以上的壮劳力,那出一个壮劳力,其他人都不用抓阄了,免得抓阄还可能把全家壮劳力都给抓进去。”
  “结果社员们同意了,最后凑了一下差不多人数够了,我又动用自己关系安排了几个哥们,你们看,这样人不就齐了吗?”
  县里领导这时候过来了,他们公社的干部们纷纷站起身跟领导打招呼。
  领导带来了编制安排:
  翁洲地区赶海工都是按照临时军事编制来部署,公社是“连”一级的单位,生产队则是‘排’一级的生产单位,到时候生产队再给自家社员们分成班,最高指挥部是市里的团部。
  就这样,团营连排班,军事单位级别出来了。
  长龙公社是一连,天涯岛的队伍是一排,这都属于重点单位。
  等到一个连队各排到齐,他们就要先奔赴自己的工作地点。
  推着车、排着队,劳力们浩浩荡荡的走在路上。
  内地上河工就是趁着枯水期挖河道淤泥,同样道理,外岛赶海工是清理海边淤泥,包括河道入海口处的淤泥、堤坝下的淤泥等等。
  这些淤泥是好东西。
  可以用来烧砖窑,而且价格极其低廉,王忆已经跟叶长安那边联系过了,叶长安会跟市里打个招呼,到时候集中在一起,他们用运输船给运回去。
  这也是他们这次开着天涯101号运输船来赶海工的原因。
  一连的任务是清理一大段的海堤淤泥,这部分地方处于荒郊海滩。
  团部的引导员领着他们赶到目的地一看:
  天苍苍、海茫茫,长长的堤坝后面长着茂盛的杂草,多数是枯黄的芦苇和大片大片的松树。
  松树聚集成林,整体墨绿发黑,但其中藏着朵朵片片的橙红、火红,形成一片庞大而色彩鲜艳的松林!
  王忆在队伍里隔远的时候看去,只看到海风之下黑潮汹涌,俨然是海浪上岛了。
  走近了才发现这是无数的苍劲松树,他们走到松林边缘队伍停下,感到海风都小了:
  这茂密幽深的松树林挡住了海风。
  松树之上有松香,浮浮袅袅的松香飘飘荡荡、隐隐约约,大冬天的人在林子边缘深吸口气,感觉精神安宁,头脑清晰。
  王忆享受着松香味,问道:“这地方怎么会有如此大的一片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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