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第442节

  宁一诺无奈的说:“他说的不错,可他有没有跟你说从去年开始,国家海关和对外贸易部坚持‘少出高汇,细水长流’的方针,开始严格控制文物出口,并逐步减少了对外批发的数量?”
  “这种瓷器现在卖不到国外去的!”
  王忆说道:“不可能吧?现在文物古董卖不出去了?”
  据他所知,八十年代可是文物古董流落海外最疯狂的年代,结果宁一诺跟他说卖不出去?
  这就有点糊弄人了。
  他发现这个宁一诺挺鸡贼的,压根不是盛大贵口中所说的‘我跟他说你是我的侄子他会给你公道价’的那种人!
  宁一诺笃定的说:“对,因为我现在……咳咳,反正你相信我就行了,这些我真的很了解,现在外国人不会随便买古董文物的。”
  王忆摇摇头:“可是李老师说他能帮我卖出去,不信你看这封信,信上有他的承诺。”
  他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过去。
  信封上有地址、有邮票也有蓝色的邮戳。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信纸,宁一诺草草看了看,然后犹豫的摇起头来。
  王忆说道:“我其实本来是想要让他帮忙卖这个瓷罐的,可是不行,运输太难了,它还没有邮寄出翁洲就碎掉了盖子,我只能把它拿回来。”
  说着他心疼的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该直接联系你们这些客户,让你们来而不是让这珍宝出门。”
  宁一诺听到‘你们这些客户’后抿了抿嘴,他放下信纸拿起名片又看了看,放下名片又拿起罐子研究起来。
  最终他咬咬牙抬起头问道:“最低,最低多少能出!”
  王忆问道:“那你能给多少?”
  宁一诺说道:“既然你有李老师的指导,那我给你一个真实的价格,非常真实,一万……”
  “算了,我还是等其他客户来吧。”王忆直接把箱子打开了。
  宁一诺着急了,说:“别,我话没说完——一万你要是不愿意卖,那就两万、两万块!”
  王忆使劲摇头:“十万就是罐子的钱,你看到信纸了,如果罐子和盖子都齐全,它的价值低于20万是绝不可能的!”
  宁一诺叫道:“问题是现在就是没了盖子!这整瓶缺了盖子你以为就是价值减半?不是,它价值要锐减的多!”
  “四万,真的,我顶多给这个数……”
  “五万,你爱买不买吧。”王忆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宁一诺说道:“小同志,你太疯狂了……”
  “五万不行那就五万一!”王忆做出蛮横的姿态,“这个瓷罐是我们家族的传世宝,我要不是想发展生产队、想给生产队再添一艘船,我们绝不会败家的去卖掉这样的宝物!”
  “你是专家你明白,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东西现在卖五万不是它只值五万,是咱国家经济水平还不够,有钱人还不够有钱。”
  “再过五年十年,它卖五十万很轻松,再过二十年它能卖两百多万!”
  宁一诺咬咬牙说:“罢了、罢了,今天我是碰上狠角色了,五万块,就五万块!”
  王忆摁住箱子直挺挺的盯着他看:“盛伯伯或许没有跟你说我这人的性格,我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言而有信的性格——说是五万一就是五万一,你继续还价那就是五万二!”
  宁一诺苦笑道:“老盛说过你的性子,说你这个青年确实言而有信,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但我没想到你的脾气这么硬气、这么暴躁,好,五万一,没想到我自己给自己抬了一千块!”
  王忆问道:“怎么成交?你一个陶研所的普通干部,能有这么多钱?”
  宁一诺笑道:“你以为我现在是自己工作吗?你以为我是自己收这些文玩?不,我现在是被一家单位返聘了,我们就是给外国人收货,所以我刚才才跟你说,我很了解古董文物的出国政策。”
  王忆皱起眉头:“那这瓷罐你们要卖给外国人?”
  宁一诺巧妙的避开了这话题,说:“你带我去县里的邮电所,我要跟单位联系,让人家给我电汇五万一千元!”
  王忆想了想没有再追究这个话题。
  他只是个平头小老百姓罢了,于是便说道:“好,那我陪你走一趟。”
  第238章 助学先生登岛来
  县里的邮电局规模不大,门口上面有面半圆形的拱起墙,上面镶嵌着一个鼓出的红色大五星,用漆黑的油墨描绘了‘人民邮电’四个大字。
  门口两边有牌子,一边‘艰苦朴素’,一边‘勤俭节约’。
  这些字都是毛体。
  门外是碧绿的信筒,两辆二八大杠支在旁边,然后自行车上挂着个牌子:偷盗信件,违法犯罪。
  他们进去后人不多,有人在排队打电话。
  另外柜台的工作人员正在背诵什么,嘴里念叨着‘乡邮派送的五定要求是定班期、定路线、定时间、定人员、定地点’之类的话。
  两人先去询问礼拜天能不能电汇,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这让宁一诺和王忆松了口气。
  宁一诺感叹道:“改革开放就是不一样了,国家这辆列车开上了快车道,79年以前礼拜天邮电局是关门不上班的。”
  拿起小册子准备继续背诵工作纪律的青年插他的嘴说道:“我们邮电局和公社邮电所礼拜天一直上班,人民群众跟亲人、朋友、战友、同学联系可不管日子。”
  宁一诺赔笑道:“原来这样呀,要不然就说江南地区自古富庶,人民和干部都分外勤劳。”
  青年听到这话矜持的一笑又忙活起来。
  宁一诺对王忆说:“王同志,我得打电话跟领导那边汇报一下这个交易,得等他拍板才行。”
  王忆说道:“好,你打电话就行。”
  邮电所有外电服务,只有两台电话机此时都有人在用,于是宁一诺排队等候。
  轮到他后,他拨通了刚才背下的一个电话号码。
  几声响铃等待,那边有标准的普通话女声响起:“喂,您好,这里是国博馆陶瓷修复科,你找哪位?”
  宁一诺听到这话后心里稳定了一些,说道:“我找李茂新李老师。”
  “李老师礼拜天休息,他一三五要去讲课,二四六你再给电话吧。”对方冷淡的说道。
  宁一诺道了声谢然后挂断电话。
  此时他心里有些凄凉。
  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怎么还有人能联系上首都的专业大牛?
  他鉴定过了,五彩鱼藻纹罐是真货,确实是元末明初这个历史时期的烧制风格,加上照片作证,这罐子那就是天完王朝的官窑出品。
  很罕见。
  如今在市场上价值肯定能以万为单位。
  但五万一买了多少有点冒险,这必须得找到洋鬼子冤大头才能赚钱,在国内收藏家手里脱手可赚不到几个钱,顶多能赚一万两万。
  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的计划是花个千八百块把这罐子买到手,甚至可以的话他希望能用几十块糊弄到手。
  没办法,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大家都在努力搞钱。
  带着这想法他拨通了老板的电话,将情况诉说了一遍。
  王忆倚在门口装作吹风的样子其实斜睨宁一诺在关注他的小动作——
  小样,挂了电话又打出,肯定是给国博打电话了。
  他那张名片是假的,但电话是真的。
  是他在报纸上看到李茂新的介绍记下了对方的单位,又让张有信帮忙给打听到的电话。
  至于那封写给李茂新的信自然也是假的,是他自己写的,反正宁一诺不清楚他的笔迹。
  但他不是要坑宁一诺,只是不想跟宁一诺去扯皮。
  这五彩鱼藻纹罐的价值他已经有底了,五万的价钱有点贵但还有利润可图,只是宁一诺肯定不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必然要跟他扯皮。
  所以王忆直接伪造了一个专家鉴定,打消了宁一诺糊弄自己的心思。
  他相信宁一诺会买的。
  就是之前在船上时候对方强调的那句话,他不想白跑一趟,五万的价钱好歹能盈利个几千,操作好了这罐子甚至能卖出十万的价钱。
  要不是王忆没有直接跟有钱的洋鬼子联系的途径,他才不会把这罐子卖给中间商来让他们赚差价。
  果然,宁一诺回来后跟他握手,说:“起草一张合同吧,王同志,我要恭喜你,你成为大万元户了。”
  王忆叹气说道:“这不是我的钱,是我们生产队集体的钱,我们生产队一百四五十家人,平均一下一家能有多少?没多少!”
  这话宁一诺没法反驳。
  他遗憾的说:“如果盖子没丢就好了,碎了也不要紧,可以修复的,如果有盖子的话它价值可以翻倍。”
  王忆说:“一百四五十家人分一分,翻倍也没有多少。”
  他对这笔钱表现的很无所谓。
  这态度让宁一诺更是无法再跟他砍价:
  其实他还想砍掉一千的零头。
  打完电话两人还得去中国银行,电汇业务得由银行办理,现在中国人民银行与邮电部还没有合作,邮电局就是邮政电信这两项业务,不能办理储蓄业务。
  但银行礼拜天还不上班,所以王忆要拿到钱就得等到明天。
  他给宁一诺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然后领着他在县里转了转,下午祝真学和秋渭水都来了码头,他们得乘坐天涯二号一起返程。
  王忆本意是让两人先行回去,他和凉菜销售队一起回去。
  秋渭水不愿意跟他分开,祝真学便笑着说自己回去没必要,他们晚上再共同返程。
  正好祝真学是海福县的老人,他便让祝真学当导游,领着宁一诺又逛了起来。
  晚饭吃的是凉菜,宁一诺吃到后连连赞叹、连连竖起大拇指。
  他咂着麻辣蟹的滋味问道:“你们的凉菜做的这么好,为什么不在县里开一家副食品店?现在大城市里的个体户饭店呀、副食品店呀有的是,已经遍地开花了!”
  王忆说道:“这事我也想过,但我们社队企业要开店就是开饭店,不能开店卖凉菜。”
  他分析着说:“凉菜是平民小菜,薄利多销,你开店后营业辐射区域终归小,比不上我们销售队去分散销售。”
  “再说,这个利润太小,我们在县里又没有房子,这样只能租赁房子,租房子是一笔费用,利润会被冲击。”
  宁一诺说道:“你们生产队马上有钱了,可以买一套房子用来开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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